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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间奏曲（Intermezzo）
这个时候真央的校门早就已经关上了，所以空镜只能带着冬狮郎爬墙进了学校，然后又将他带回他的寝室。
冬狮郎和草冠住的是同一个寝室，然而现在房间里的那两张床中的其中一张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就仿佛它本来就是没有主人的那般。
连存在的痕迹都被抹去。
空镜心中一阵酸涩。只好敛了敛眼睑，弯腰帮冬狮郎盖好被子，又为他掖了掖被角。
冬狮郎毕竟喝了不少酒，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迷迷糊糊了，一躺到床上就更是睡得不省人事。空镜想了想，便又去浴室接了盆水帮他擦了擦脸，然后就坐在地上，趴在他的床边守着他。
大概已是将近半夜，万籁俱寂。水银般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盈盈洒了一地，仿佛流动着的溪水，宁静、清澈。
空镜不知不觉地就熟睡过去。及腰的月白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也有几缕散在脸颊旁，滑落在了床沿上。衬着皎洁的月光，她整个人都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朦胧而又美好。
冬狮郎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有些胀痛，便用右手揉了揉头，想要坐起身来却发现左手似乎是被什么压住了，因而动弹不得。他不由转头看去，看见一个毛茸茸的月白色的脑袋。脸“唰”的一下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少女仍沉浸在睡梦中，白皙的侧脸安详宁静，右手却紧紧握住他的左手，看样子一夜都没有放开过。
可是……难道她竟然就这样跪坐在地上睡了一晚上？冬狮郎不由皱起眉来，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叫醒她。这个时候，空镜刚好悠悠转醒过来，看着冬狮郎那双湖绿的眼眸，揉了揉眼睛：“早上好，冬狮郎。”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就像当初在润林安时一样。
下一刻，手上的温度却瞬间抽离，冬狮郎下意识地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心，再次皱了皱眉。
空镜探过身来，一双金绿色的猫眼里写满了担心：“冬狮郎，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呃，没有。”刚恢复正常的脸又染上了红晕，他微微别开脸去，“已经没事了。”
“是吗……”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冬狮郎就快点起床吧，待会儿就该上课了。”
他点点头，坐起身来，这才想起一件事，不由转头不满地看着她：“空镜，你不会就这样睡了一晚上吧？”
“嗯？”空镜愣了一愣，可就在那愣了一愣的时间里，冬狮郎显然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一张脸阴沉下来：“空•镜——”
后知后觉的某人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立马向门外逃去：“我回寝室洗漱去了，冬狮郎记得来食堂找我们啊！”
然后就听不远处传来“哐当”的声音，大概是谁的脸盆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会有女生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
“不过好可爱啊~”
……
忽略掉外面男生的谈话，冬狮郎抬起左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温暖，还有清浅的水果的香味。嘴角不由自主地画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笨蛋，那样会感冒的啊！
所有人都将草冠的事心照不宣地藏在心里，于是这场风波就这样渐渐过去了。可是——
空镜伸手在湖中投下一枚石子，平静的湖面顿时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夕阳下的湖水中荡漾起明明灭灭的橙色光斑。最后终又归于平静。
——涟漪的痕迹能够消失，那么心中的伤呢？冬狮郎心中的那道伤又该怎么办？它也许终会结痂，可是留在心上，却仍旧是一道深深的伤痕。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天色，心想是时候去找冬狮郎和蓝一起吃晚饭了。可是她刚站起身，就被从不远处传来的两股灵压定在了原地。
“哦呀，真巧呢！”下一刻，带着奇怪的关西腔的声音已经近至身后。空镜缓缓地转过身去，看见站在离她仅一米远处的棕发男子和他身后的银发男子。
蓝染惣右介和市丸银。
市丸银眯着眼，依旧是那副诡异的笑脸：“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小空镜呢，这下就不用特意去找了呢，蓝染队长。”
空镜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
那天她刚去十二番队看了日世里和浦原，回去的途中正好经过五番队就顺路进去了，顺便看看真子是不是又在偷懒。然后她便见到了那个一个人站在角落的阴影里的市丸银。那时的他看起来还带着一脸稚气，比现在要矮上几分，却带着和现在一样的诡异笑容。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幽幽地转头看过来，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嘴角的弧度突然加深。
她不禁下意识地抖了抖。
这个人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却总装出这样一副可怕的笑容。
说不出来的怪异。
所以空镜虽说不上讨厌他，但也不可能对他产生什么好感。可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他们，心中却不由一阵恐慌。
这时，蓝染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真巧，空镜。”然后抬头望了望远处的那轮落日，“是在看夕阳吗？”
——想要欺骗别人，首先要做到自欺欺人。
于是，空镜不住地自我催眠，强自按下心中的慌乱，然后看了看他们来时的方向，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嗯。惣右介哥哥是刚上完书道课吗？”
蓝染双手拢在袖中：“是啊，不过说起来我还从来没在课上见过空镜呢。”
“啊，这个啊……”空镜抓抓头，一脸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表情，“我想以前不是有练过嘛，所以就不怎么想去了……呵呵……而且每次上课的人都有那么多，很麻烦呢……”
“也许吧。”蓝染走上前来轻轻抚上她的头顶，“天色晚了，我和银先回去了，空镜也回去吧。”她正欲点头，却猛地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只听他继续道，“这里的夕阳确实很美，不过双亟之丘上的更为壮观。空镜有兴趣的话不妨和我、一起去看看。”
她不知道他这番话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但她知道、这番话决不仅仅只如表面听起来这般简单。她讷讷地点头，只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都在叫嚣着快点离开这两个人，可怎奈身上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只能任由背后那股凉意渐渐渗透开来。
等空镜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蓝染和市丸银早已消失了踪影。
那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六十年前那个充满了欺骗和血腥味的夜晚。
时光匆匆过去。
冬狮郎以第一名的成绩从真央毕业了，而同时作为真央“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更是一入队就成为了十番队的三席。
空镜和蓝走进三回生的课堂，继续她们不紧不慢的学习生活，只是偶尔空镜也会回忆起当初刚进真央时候和大家一起学习的光景，然后开始渐渐回忆起在那之前在流魂街生活时的事。因此她也发现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想起过她的哥哥了。
——不知道哥哥现在、过得还好吗……
“小空，我洗完了。”蓝从浴室走出来，一手擦拭着那头乌黑的长发一手指了指浴室门，“该你了。”
空镜应了声，拿了换洗的衣物就要进去，却听外面的蓝又说了一句：“动作迅速些吧，你今天十一点不是还要出去吗？”
经这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今天雏森要和吉良、恋次、冬狮郎一起来真央看她，好像还有以前曾提起过的叫“露琪亚”的女生。
说起露琪亚，听说她本是和恋次一起在流魂街七十八区的戌吊长大的，两人可谓是青梅竹马，却在一回生时被朽木家作为养女收养，现在是朽木家现任家主朽木白哉的妹妹，冠上朽木之姓，名为“朽木露琪亚”。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空镜回头问了声，蓝看了看一旁的闹钟：“九点。”
“哦，还有时间。”
但是既是被贵族、特别还是作为四大贵族之一的朽木家收养，这个露琪亚过得应该也算不上轻松吧。空镜偷偷为她拘一把同情泪。
——不过既然碰上朽木家的人了，绝对不能忘记让她带酒香樱花糯米团。
四月天，正是樱花纷飞的季节。
真央的校园里有一片樱花林。每年到了这个季节，粉红色的樱花瓣总会飘满整个林子，纷纷扬扬，似一场盛大的庆典。于是有很多人便会挑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来这个林子里赏赏花，聚聚餐。就像他们这帮人一样。
“啊，来了来了！空镜，这里这里！”
远远就看见雏森坐在餐布上朝她招手，空镜便急跑几步冲过去：“你们好早啊！”
“不是我们早，是你太晚了。”冬狮郎只抬了抬眼。他的头发又长长了些，长长的斩魄刀用一块千岁绿的布斜背在身后，一身黑色的死霸装衬着那一头耀眼的银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气。
空镜的脸毫无预兆地红了红，忙笑着转移视线，和恋次、吉良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她很自然地在冬狮郎身边坐下，视线移到一直安静且端正坐着的那个娇小的黑发少女身上：“你就是露琪亚吧？”
不是朽木露琪亚。
露琪亚一怔，愣愣地点了点头，莫名地就对这名少女产生了好感：“你好。”
空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伸过手去：“我是柒朔空镜，你可以叫我空镜。朽木家是个呆板的地方，可怜你还要忍受白哉那个家伙。”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露琪亚艰难地开口：“空镜认识……兄长大人？”
“诶？我没说过吗？”她眨眨眼，环视了一圈众人，除了冬狮郎皱着眉又低下头去喝茶外，其他人均是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我就不解释了，不过我认识朽木白哉倒是真的。”
——既然他们迟早是会知道的，不如现在就先说出来。而且自己也不想瞒着他们，因为那毕竟是自己承认过的人们。
“啧啧，真没想到啊~”恋次摇头晃脑地斜觑过来，“空镜你真行啊！”
“还好还好！”空镜摆摆手，作谦虚状，“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啊，对了！”她右手握拳敲在左手手心上，转头对着露琪亚道，“露琪亚，下次来的时候可以帮我带酒香樱花糯米团吗？”
“呃……”露琪亚被她一脸晶晶亮的期盼表情小小地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急忙点头，“啊，没问题！其实我今天也有带樱花糕、抹茶团子……”她边说边指了指餐布上已经放着的几碟糕点，又去看身边的篮子，“还有红豆糯米糕……”
“啊，太棒了！”空镜欢呼一声，“要说糕点的话果然还是朽木家的最棒了！露琪亚你太好了啊！”
“咦？真的那么好吃吗？”雏森好奇地凑过来，“我也要试试！”
“这个！”空镜指指中间的那个碟子，“樱花糕可是朽木家的四绝之一。”
“四绝？哪四绝？”恋次也凑了过来，顺手拿走了露琪亚刚准备去拿的那块樱花糕。
“喂！恋次！那是我的！”
“谁说的！那上面又没写你的名字！”
“我刚打算拿那块的！”
看着正在抢食的恋次和露琪亚，空镜无语了：“喂，我说……恋次你还想不想听朽木家的四绝啊？”
“唔，阿散井君不听你可以讲给我们听嘛！”雏森似乎对这场景已经很是适应，顺便接过一旁的吉良递过来的茶水，“谢谢你，吉良君。”
——唔，那就随他们去吧。
空镜耸耸肩，却见冬狮郎还没怎么动过这些点心：“呐，冬狮郎你不吃吗？”说着拿了一块送过去，“这个紫薯糯米糕也不错哦！给你。”
“喂，笨蛋！……唔！”冬狮郎看着她将那块紫薯糕送进他的嘴里，难得慌了手脚，只好别扭地别过脸去，一张脸却早已红透。
“好吃吧？”空镜凑过来，笑容竟是比这漫天纷飞的樱花还要灿烂。
他看着她笑弯了的眉眼，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嗯，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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