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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鬼啼
“老实交代吧，你和回音什么关系？”
玉雅简单明了，又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主仆。”
我扔了鱼骨头，顺便蔑视了他一眼，嘁声道：“这我可不信，因为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心。”
玉雅瞥了瞥我，佯装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眼神还是心告诉过你，回音和我不是主仆关系？”
听玉雅这么说，我似乎感到几分刻意逃避问题的嫌疑，便凑过一张表情丰富的半兽脸，语气很调侃地说道:“不可能，因为我感应到你和回音有点儿暧昧。”
玉雅连看都不看我，直接伸手过来，将我的脸推向一边，问道：“一条鱼还塞不住你的嘴吗？”
“滔滔话语怎可被区区一鱼堵塞，不过，也可以考虑再给我一条。”
“…………”玉雅直接无语了，而他的沉默却愈加让我不爽，于是道：“一条鱼而已，用不用这么小气啊，再说，你们来茅山绝对不是来抓鱼的吧？你就老实招供，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玉雅想了一下，爽快答道：“来看热闹。”
“看热闹？”我重复着他的话，拧着眉毛看了他半天，又问道：“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玉雅轻声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我不带门人不带辎重，就是为了来看看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再顺便看看我杰作下的沈昭阳是个什么近况。”他就这么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讲完了这一通话，仿佛他说的这些事情与他毫无关系，这些事只是滚滚红尘中喧嚣而过的路人带过的点点滴滴，而他却置身在上，星点无染。
我咬着后槽牙瞪着他，说道：“说实话，我真想拿鱼刺插死你。”
玉雅很放松，他挑了挑眉毛，放下手中的烤鱼，说道：“无妨，反正你做不到。”
“……好吧，我承认。”
此刻玉雅突然问道：“既然来了茅山，那么你见到沈昭阳了？他最近如何？”
想到他所做的种种，我就恨得牙根痒痒，又听他这么发问，便没好气地顶了回去，道：“他好的很，其他的不需要你担心。”
没想到玉雅听罢哈哈大笑，他道：“事实与你尽在眼前，又何须再强言？”
我脸色十分不好，强忍着一点一滴膨胀着的怒火等着他笑完，才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那又何须多此一问？”
玉雅点点头，道：“嗯，确实多此一问，那我就换个问题，你以后打算去哪里？”
“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可不会告诉你这样的小人那么多事情。”
玉雅也不管我的说了什么，直接跳过我的话，很是笃定地说道：“既然没地方去，那就跟着我好了。”
我在心里盘算着马上回招财进宝的大计，自然喜形于色，道：“我当然有地方去，不需要你惺惺作态。”
哪知道他听后，做出了一幅嘲讽的表情，说道：“就你这等复杂身份背景，走到哪里能安全？不如跟着我，既可自保又对他人无害，权衡利弊都是为上策。”
玉雅那副高高在上的腔调让人尽生厌恶，我的不爽之情溢于言表，于是讽刺道：“哼，你这样狠毒的家伙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心肠？再说了，你不明不白地带回一个女人，万一那回音妹妹吃醋怎么办？”
不想他却反问道：“回音为何吃醋？”
这倒是把我问住了，我愣了片刻，很是费解地问道：“难道回音不是你的新欢吗？”
玉雅正色道：“我虽然不太喜欢‘新欢’这个词，但还是可以回答你，我们目前还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尽管回音有很多教人心动的优点。”
优点就意味着有戏，我的八卦精神又一次汹涌澎湃起来，止不住脸上那猥琐兮兮的笑容，连忙追问道：“都有什么优点？”
玉雅侧目与我对视半响，终于屈服了，他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吧，初见回音时她满脸病容，纤细的身体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倔强地怀抱着一个女童四处向路人下跪。她两眼含着热泪求他们救救那个孩子，那是她的妹妹，事后我才知道，那个孩子其实和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她们只是一同被牙婆捡回来的孤儿，都是等着长大以后被贩卖的物品。那小女孩出了天花高烧不退，牙婆见了不想浪费银子诊治，一盆冷水兜头泼向小女孩，还让回音抬了去丢掉，回音便连夜带着女童逃了出来，她希望逃出来以后能够有人能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当然，我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自然也不打算沾染这等俗事，欲离开之际却被那清澈又满是殷切的眼神震慑，自愿帮她治疗女童，可当我走过去才发现，那女童在她怀里半张着惨白干裂的小嘴，早已变成一具尸体。我不知道那一刻心里的感受如何，但我知道那个泪痕纵横脸颊的女子一定很善良，事实确实如此，回音她不仅善良，还很体贴，很善解人意……”
玉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刺耳的声音打断了，听起来好像有人打翻了什么东西，钉铃桄榔的摔了个欢快，同时竟然还有几颗野果滚到我们脚边。
玉雅住了嘴，闭上眼，皱着眉毛按压太阳穴，叹气道：“有时候她还有些像你，冒冒失失……”
我心里很不爽，反驳道：“难道我很冒失吗？”
不过，看来优点再多也抵不过一条缺点。
夕阳斜挂山峦之上，橙红色的光辉铺满了全部空间，我们一行人行走在道路上，任由残阳拉扯被抛在身后的影子。
至于玉雅为什么要离开，原因很简单，我告诉他我就是这次跳大神的主角——圣女。之后，玉雅就决定收拾东西走人了。
坦白说，这对我还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不过话说回音，她眉开眼笑地拉着我，快乐地和我交谈着，走了一路回音也开怀了一路。我认定她有听到玉雅最后的几句夸赞，并且可以看得出，她的眼神时刻满溢着对玉雅的爱意。
行不多时，便有一安静的小村出现在众人视野里，这小村完全笼罩在暮色的渲染中，眼可见得四下祥和，旦闻到处弥漫着温馨之气。我们走在不怎么宽敞的石板路上，便见到鳞次栉比的屋舍在小路两边坐落成排，紧促的节奏稍显拥挤杂乱。此刻，差不多每间房屋的烟囱里都冒出袅袅炊烟，昭示全家人围桌吃饭的时刻到了，于是勾引唾液的饭香从粗简的窗或门飘扬出来，在安逸的空气中若隐若现。妇人，孩童，男子似乎在房间内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并将笑语洒出各自的窗棂。在这稍显短的道路上，橙色的挥洒下，处处都是安定从容的市井气息，质朴得惹人喜爱。
道路的尽头，在一间门户洞开的双层民居前，玉雅停下了脚步，他对我们说：“就在这间客栈歇歇脚吧。”
我实在看不出这是间客栈，连忙一把扯住欲迈进大门的玉雅，问道：“你怎么确定这是间客栈。”
玉雅指了指门旁边挂着的一片木牌后，便走了进去。我定睛看向木牌上的字，然后碰碰回音，不确定地问道：“写的是客栈？”
回音点点头，眨着杏眼，问道：“你不识字吗？”
我立刻被她打击，真想告诉她我是大学本科生，但嘴角抽搐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咧开嘴傻笑，道：“是啊，从小都没上过学。”
回音听闻，满是同情地抚着我的手掌，道：“好可怜”但紧接着，她又说道：“我也是。”
我半天才说出话来：“……那……我们一起可怜。”
我和回音随着玉雅进了客栈，其实说是客栈还不如说是农家乐，这里没有柜台，也没什么像样的厅堂，所谓的小二也只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他举着一只污浊的油灯，在抽旱烟的老汉授意下，领着我们穿过狭小的天井，爬上吱吱呀呀的楼梯，终于将我们带到了要去的客房前，讨了赏钱后，小男孩随手将油灯往回音手里一塞，也不管分灯之事，便蹦蹦跳跳地跑下楼去，消失在光照不及的漆黑中。
回音回身冲我们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剩下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来吧。”说罢，她便忙碌地在三间客房来回穿梭，分点火烛、整理床铺，并且坚决制止我们的帮忙。回音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便将每个房间布置停当了。
火光暖暖地蔓延开来，三扇门外都被均匀地铺洒暖黄色的地毯，回音从房间迈步出来，轻轻抹了一把额上细汗，脸上绽开真诚的笑容，她道：“公子住东边第一间，这位姑娘住中间，回音住剩下这间。”
玉雅分别看了看三间房，还是和回音对调了住所，因为回音选的那间，不仅被褥分外单薄，还四处漏风。
就这样各自分定住房，三人便都进屋去了。
这是个全木质的房屋，走在房间里，脚步所到之处无不吱吱呀呀，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踏破几乎腐朽的地板，并把自己摔得加入残联。
我走到床前，用手指戳了戳石板般的棉被，心里哀怨无比，这简直是我见过最烂的客店了。
这时，回音步履轻盈地进来，她走到我身边，甜甜笑道：“公子出去拜会一个客人，要我们关好门窗早早休息，他明早便会回来。”
我不解，连忙追问道：“他去见什么客人啊？”
回音蹙着秀眉，摇头叹气道：“这我不知道，对公子的行踪，我从来不敢多问。”
听回音的话，我觉得她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太过卑微，便想开导一下她的思想，引导她走出男尊女过卑的思想禁区，没想到我刚刚提气，还没把话语声发出来，便被一阵毛骨悚然的啼哭声吓得打了个哆嗦，愣在原地和回音交换着惊恐的眼神，久久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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