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三个男人的修罗场

　　十二年前，边城。

　　和繁华的城镇不一样，这里是异种和奴隶的集结地。

　　没有愿意来到这个地方，就连空气中都带着浓浓的腐烂的味道。

　　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这样躲在小巷后，一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几个已经发霉的馒头，可就是这样的几个馒头，却让这两个孩子眼睛一亮。

　　“看来今天能填饱肚子了！”

　　其中一个孩子有着金色的眸子，脸上的鳞片在阳光下泛出幽冷的光，一双翅膀就这样耷拉在身后。

　　“嗯！”另一人点头，将馒头均匀的分好，两人都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里。

　　两个孩子看上去都十分年少，只是这个金色眼眸的小孩看上去更加年长一些，应该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而另一个只有七八岁。

　　“今天就先这样吧。”金色眼眸的小孩这样说着，看了看天色，“再晚一点我们在外面就不安全了。”

　　白天是小孩子活动的时间，到了晚上，可就是强盗和大人的世界了。

　　“嗯！”年纪稍小的孩子用力的点头，看过去的眼神中满是信赖。

　　这是年少时候的骨墨，还有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亲人。

　　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孩。

　　骨墨用力将自己自己身后的翅膀收回去，看着自己身上的鳞片，有些发愁，“等我再长大一些，我就有能力将这些东西全部藏起来，就没有人会知道我是异种了。”

　　小孩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会保护哥哥的！”

　　骨墨看着小孩，冷哼一声，用力的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两个孩子就这样穿梭在人群中，朝着小巷深处的破茅草屋跑去。

　　那里是他们两人的家。

　　茅草并没有将整个屋顶铺满，还有些地方是空的，若是下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挡雨。

　　两个孩子就这样坐在角落里，相视一笑，将怀里的馒头拿出来，开始吃了起来。

　　“哥哥，我今天听后街卖面的老板娘说，城里好像来了一户人家，就算是我们这里最厉害的大人，见到他们都必须要下跪呢。”小孩睁大眼睛，眼中满是憧憬，“要是我们能够进去看一看就好了。”

　　骨墨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狠狠拍了一下小孩的脑袋，“别做梦了，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肯定是瞧不上我们的。”

　　小孩似乎有些委屈，瘪着嘴，一张圆圆的脸上，眼中满是光彩，“可是老板娘还告诉我，说是他们现在正在找下人，我们虽然不会读书，但是力气大，肯定还是有机会的。”

　　骨墨微微一顿，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丝动摇。

　　的确，只是当下人而已，或许真的有机会也不一定。

　　若是真的运气好，进入了那样的大户人家，虽然地位不高，但是起码衣食不愁，也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了。

　　小孩看到了骨墨脸上的神情，眼睛一亮，“放心，我打听过了，那户人家人很好，一定不会刁难我们的。”

　　骨墨看着小孩充满希翼的眼神，还是没有告诉他，或许小孩可以进去，但是像自己这样的异种，想要逃离下层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已经都准备好了。”小孩说着，“我们一定要去试一试，哥哥你肯定也不想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吧。”

　　小孩果然是一个小孩，对什么都充满了希望。

　　骨墨看着他，不忍心打碎他的想法，毕竟，就算是能将小孩一个人送出去，那也是赚了。

　　他们从小就在一起，久到他们自己都忘了究竟是怎么认识对方的。

　　这种没有血缘的关系，却比亲人更亲。

　　“好。”骨墨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半大的孩子就将他们已经积攒了许久的钱财拿了出来，偷偷的去准备了两套干净的衣裳，毕竟是那样的大户人家，总不能浑身臭味的去。

　　为了这件事情，他们还特地到了两里外的河里去洗了澡。

　　阳光洒在粼粼的水面上，将水中两人的身影照的发亮。

　　小孩泡在水里，咧嘴一笑，露出了牙上的一个缺口，“哥哥，等我们进去了，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然后让我们一起过上好日子的。”

　　“不用。”骨墨洗了洗，“我比你大，我会比你厉害。”

　　小孩听到这话，倒是不开心了，“不要，让我来照顾你！”

　　说着，小孩捧着水，嬉笑着洒在了骨墨的脸上。

　　“我比你大！应该我来!”骨墨抹了一把脸，捧起水还击。

　　“不要！”

　　骨墨看着小孩，没有再说话，然后大笑起来。

　　小孩看着骨墨，也笑了起来。

　　将自己收拾好之后，两人就去了城里。

　　虽然已经换了衣服，但是走在街上，不少人还是会对骨墨脸上独特的黑色鳞片指指点点。

　　似乎是察觉到了骨墨的心情不好，小孩伸手握住骨墨的手，一笑，“哥哥别怕，我保护你。”

　　望着小孩明澈的眼睛，骨墨冷哼一声，将手抽回来，“我才没有害怕。”

　　小孩没有在意这个，两人一路打听，朝着那户人家走去。

　　那户人家姓晏，据说是从都城来的。

　　整个家里只有一个主人，是晏家的少爷，似乎是因为他母亲去世了，所以家里人将他送来，为了让他平静心情。

　　门口排队的人很多，大多数年纪都不大，但是看衣装打扮，一个个的地位都不低。

　　小孩似乎有些紧张了，紧紧的握住了骨墨的手。

　　“喂，你不会是想要回去了吧。”骨墨笑问道。

　　“才不是！”小孩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在这一群衣衫精致的小孩当中，骨墨两人实在是有些特别。

　　他们已经花光了积蓄买来的衣服，和其他人一对比起来，却还是显得太过于寒酸。

　　不少人转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根本没有掩饰眼中的嘲笑。

　　“就这种模样居然还想要进晏家，简直就是不知高低。”

　　“看他们那样子，估计连晏家的地位都不清楚吧。”

　　“那小孩应该是异种吧……”

　　“啧，居然和异种站在一起，真脏！”

　　提到异种，众人都看了过来，眼中的轻蔑就像是一把刀，血淋淋的将骨墨所做的一切伪装都撕开。

　　就算是已经听过了许多这样的话，可是还是没有办法适应，但是这些年来，他已经明白了，他只能忍。

　　因为他没有办法对抗他们。

　　“哥哥他人很好！”

　　骨墨一愣，看向一旁的小孩，小孩的脸被气得通红，明明害怕的脸腿都在颤抖，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

　　“哥哥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不准你们说他！”

　　骨墨心头一暖，那些人似乎没有想到小孩竟然会反驳，脸色一僵，一人朝着骨墨两人走了过来。

　　“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吗？”

　　走过来的小孩穿着一身华服，是骨墨两人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好料子。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说我哥哥！”

　　“呵，你哥哥就是个异种，是个不入流的贱种！”

　　骨墨浑身一震，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自己身旁的小孩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一下子撞上了面前的小孩，硬是将面前的小孩撞的一个趔趄，直接摔到在地。

　　“你、你！你居然敢动手！”坐在地上的小孩显然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整个人都已经愣在了原地。

　　众人都已经看了过来，晏家的大门渐渐打开，骨墨看过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吵什么吵！”

　　场上骤然安静下来，骨墨看着那个男人，从他的身上，他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威压，是他以前见到过的那些小混混身上所没有的。

　　这就是……从都城来的人。

　　“少爷还在休息，今天就由我来看。”

　　男人说着，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孩，“你可以走了。”

　　小孩一下子蹦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什么？！”

　　“我爹可是王员外，你不可以赶我走！”

　　男人冷笑一声，“员外？”

　　“一个小小的员外还敢在少爷面前折腾，简直不知死活！”

　　小孩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就走来了一个人，直接将人架走了。

　　骨墨的手心满是汗水，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胆子去看男人的眼睛。

　　就这样的做派，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刚刚闹事的还有谁？”

　　众人静了一瞬，一个人才惴惴不安的伸手指了指骨墨两人。

　　男人看也不看，“赶紧走。”

　　骨墨一顿，旁边的小孩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骨墨拉住了，“先走。”

　　小孩一脸急迫的拉着骨墨，“可是、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怎么能……”

　　“先走。”骨墨能够感受到男人投射过来的冰冷的眼神，这个时候显然不是在意这些的问题。

　　就像是那个男人说的那样，员外已经是他们见过最高贵的人了，可是这些人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更不用说低贱的他们了，若是惹怒了他们，估计他们根本不会顾念什么。

　　这种危险，是他从小以来就有的直觉。

　　小孩看着骨墨，终究垂下肩膀，乖乖的跟着骨墨离开了。

　　两人回到了那个肮脏又混乱的地方。

　　小孩紧紧地抿着唇，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骨墨将馒头掰成两半，给了小孩一半，“吃点东西吧。”

　　小孩看着面前发黄的馒头，一下子哭了起来，“对不起。”

　　骨墨一愣，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小时候一直陪着他们的大黄死了，小孩从来没有哭的这么伤心过。

　　“怎么了？”骨墨连忙给小孩擦眼泪。

　　“我没有成功，没有办法保护哥哥……”小孩一边抹眼泪，一边说着，整个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骨墨一愣，随即眼睛一酸，这种时候了，原来小孩一直想的都是他……

　　“没事，我们还会有其他的机会的。”骨墨摸着小孩的头，说道。

　　小孩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骨墨，一下子扑到骨墨的怀里，哭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站起身来，“我、我去找些其他的吃的。”

　　他们为了今天，已经将所有的积蓄都花完了，光靠一个馒头肯定撑不了多久。

　　骨墨看着小孩窜了出去，笑了笑，心头全是暖意。

　　如果有一天，他能逃离现在的生活，他一定会给小孩更好的日子。

　　会比那个所谓的晏家更好。

　　这是十二岁骨墨的想法。

　　天色渐黑，骨墨渐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按理来说，就算是没有找到吃的，天黑就必须要回来，这是他和小孩之间的约定，可是……

　　太阳已经开始落下，整个天空都染成了深蓝色，骨墨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就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骨墨看着地上还没有吃完的另一半馒头，抿了抿唇，冲了出去。

　　……

　　曾经有人说过，若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光明，就不会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有多黑暗。

　　对于骨墨来说，小孩就是他生活中的光。

　　天边响起了滚滚雷声，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砸在脸上生疼。

　　“……别怕，我一定会救你。”

　　“……快到了，你再撑一会儿。”

　　“不能闭眼！不能闭眼！”

　　骨墨抱着那个小小的身体，不停地敲打着一旁的房门。

　　小孩的脸上满是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一双明澈的眼中已经渐渐地快没有了光彩。

　　“哥哥，我好疼……”

　　骨墨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已经被咬破，渗出了血，只有旁人才能看到，骨墨如今的神情有多么惊慌。

　　就好像快要失去一切。

　　“别怕，别怕。”骨墨从喉咙深处溢出了一声呜咽，被他狠狠地压了回去。

　　“我会救你！你不能死！不能！”

　　一辆马车从他的身旁驶过，骨墨甚至是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拦住了马车。

　　“吁！”

　　马车停了下来，骨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晏家见到的男人，那马车里的一定就是晏家的少爷！

　　此刻的他顾不了这么多，也管不了自己如今究竟有多狼狈，只能想到最卑微的办法，乞求最后的一丝希望。

　　“求求你……”

　　骨墨跪了下来，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小孩。

　　帘子被掀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样子。

　　骨墨的眼睛被雨水打得有些模糊，却还是能看到对方一双充满寒意的眸子，这是他见过的最贵气的人。

　　“求求你，救救他。”

　　只是一瞬，帘子又放了下去，伴随着毫无波动的声音。

　　“他没救了，若是不想让他痛苦，不如你亲自动手。”

　　骨墨浑身一震，也看马车要走，他扑了上去，“你是晏家少爷，你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只要你能救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

　　“若是没有能力保护别人，当初就不要给别人希望。”

　　留在空气中的，只有这一句话。

　　马车走了。

　　他卑微的将自己踩进了泥里，却得不到一个正视。

　　小孩最终死了，十二岁的骨墨将自己锁进了无限的黑暗。

　　一个月后，骨墨离开了这里。

　　伴随着一个消息，员外全家被杀，所有人都是一击致命，死状最惨的是员外年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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