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嫔妃聂如是

　　他先是趴在地上静听片刻，又捻了捻地上的湿润的土，嗅溴空气中的味道，心底微有判断。

　　萧昀的眼睛看不见，幸而他武艺高强，感识灵敏。通过嗅觉触觉听觉，再加上聂如是口述，也能把周遭情况猜的八九不离十。

　　聂如是原地看了看，找到一块大石头，扑腾坐下，看着萧昀动作。

　　之前逃跑的时候不知时间几何，眼下阳光透过不太茂密的树林落下来，橙红一片，在树下留下点点斑驳。不注意一看，竟然已经到傍晚了。

　　黑夜中最令人害怕的不是他们已经远远抛下的敌人，而是潜在山岭里土生土长的动植物。

　　更倒霉的是，这里不知道是哪一片的山岭，动植物营养充足，都长得特别好，看之前那位蛇老兄就可见一斑。

　　萧昀脚步急促的向聂如是的方向走去。

　　“萧昀？”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

　　聂如是听话，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来，准备离开。

　　“别急，还有一件事。”

　　聂如是：“嗯？”

　　萧昀言简意赅，“帮我接个骨头。”

　　聂如是：……？？！！

　　不等她反应，萧昀已经把右胳膊递到她面前，“你不需要做什么，把我手臂这儿抓着就好。”

　　……这个我会……聂如是松口气，尽责抓住他指定的位置一动不动。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萧昀猛然用劲，只听“咔嚓”一声，毛骨悚然的骨头响。

　　聂如是:……! ! !听着都疼！

　　萧昀蹲下来说，“上来。”

　　聂如是：“……“

　　”……你的手……这就好了？”

　　"嗯。"萧昀点头，催促她，"快点。"

　　聂如是不敢耽误时间，迅速爬上帝王的背，精神高度紧张之中，竟还生出了些诡异的兴奋感——萧昀这辈子，大约只背过她一个女人吧。这可真是令人无比自豪。

　　然而她还没自豪多久——

　　“啊？”

　　萧昀又重复一遍：“先下来。”

　　聂如是眨巴眨巴眼睛，不太明白却也依言爬下来。

　　等她站好，萧昀转过身来，俯身摸索着为她整理好衣裙，过后一只手搂在她的小腿膝，拦腰抱起来。

　　他边跑边问，“之前跑的急，压得肚子疼不疼？”

　　聂如是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肚子，惊奇的说，“现在没感觉了，一开始还有些不舒服。”

　　萧昀笑，“这一定是个好孩子，是个心疼母妃的。”

　　他五官刚毅，平时不笑的时候本就有一股肃杀的味道，此刻脸颊染血，因为之前跌落地上，鲜血混着泥土，更显得凶恶狠厉。不说一般的姑娘，就是久经官场的老臣子在萧昀面前都要憋着气讲话。但是聂如是看着他这样，却莫名觉得暖心，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凑在他脸颊边亲了一口。

　　萧昀看不见她的动作，却可以感觉到她嘴唇的柔软，和喷到他脸上温柔的气息，故意问她，“你干嘛了？”

　　聂如是偷笑，却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我帮你舔掉了脸上的血是不是很贴心？”

　　萧昀也笑，“我脸上的血不是我的。”

　　聂如是不信，"这么大一条呢？"说完径直摸向他脸上的一道可怖的血痕，她心底很是认为萧昀在骗她，只敢在伤口边小心的抚了抚，没想到，“伤口”摸上去就没了。

　　聂如是……

　　聂如是笑容僵硬，“你怎么不早说”，虽然她没有舔那么夸张，但却是实打实的亲到了溅到的一块血渍上，现在一想，那搞不好是哪位萧昀的刀下亡魂的血。好吓人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现在觉得嘴里发酸发苦，满是血腥味。

　　“怕吗？”

　　聂如是呆着个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萧昀轻笑，托在她肩膀的手上移，扣住了她的脑袋，深吻。

　　过了好久，嗓音沙哑道，“别怕”。

　　聂如是伏在他肩膀上，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说，“别亲了，快找个地方过夜吧。”

　　“就这里。”

　　“这里？”早在聂如是亲的出神的时候，萧昀不知不觉间已经停下脚步。

　　聂如是从他身上下来，四处张望，狐疑道，“这里也太……”，想了半天她才找到词形容，委婉表示，“不隐蔽了吧。”

　　她忽的想起萧昀看不见，他健步如飞的行走总是让她忽视这件事，就跟他解释道，“这里特别空，就一棵大树在旁边，没有藏身之处，一眼就能发现这里有两个活人，躲都没处躲。”

　　萧昀牵着她的手，走到她口中的"大树"边上。

　　“你看得见了？”

　　萧昀摇摇头，指着大树道，“你闻闻？”

　　聂如是其实没闻到什么味道，但是听他这样说，她凑到大树边上，努力嗅嗅鼻子，吃惊的说，“好像是有一股清香味。”她转头望向萧昀。“这树是有什么用处吗？”

　　萧昀笑，颔首。自从出了宫，他发现他这个小妃子比他想象的聪明许多。

　　“这是怅树，喜阴，耐寒，其味道有防蚊虫之效，许多大型动物也不喜这香味，狼蛇尤盛。”

　　聂如是欢呼，“我们今夜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不过，“我们怎么上去呢？”

　　萧昀走到她面前，扶着她的腰，“抱好了。”

　　聂如是赶紧扑到他怀里，搂好，心里又害怕又激动，紧张的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就感受到了话本子中江湖儿女飞檐走壁的传奇本领。萧昀脚蹬在树干上使力，一手拉着空中摇曳的藤条，旋身腾起。

　　聂如是：啊啊啊啊啊好刺激啊

　　等萧昀扔掉手里藤条将她搂好倚在树上的时候，聂如是还有种不真实感。

　　“这就……上来啦？”聂如是紧张兮兮的捏着萧昀的袖子，动都不敢动，“这也太高了吧。”

　　后面传来一声轻笑，聂如是却连回头都不敢，只可怜巴巴的喊，“……萧昀”。

　　一双大手从后面递过来，将她严严实实的掩进怀里，顺带着低头吻了吻她因为害怕而一颤颤的耳朵。吻完之后，将她原地翻了个面。

　　聂如是心里是：啊啊啊啊不要动我。

　　内心的崩溃止于对方忽然压下来的吻……

　　山上的黑夜总是来的特别早，寒冷又寂静，特别是怅树的周围，几乎听不到鸟兽的叫声，自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寂静的有些可怕。

　　空气中只存留两人亲吻的啧啧声，饱含色欲，却又温馨异常。

　　"冷吗"萧昀停下来问。

　　聂如是摸了摸鼻子，她倒真不冷，精神高度集中，又处于随时会掉下去的恐惧中，身心都是火热的，但是她说，"好冷啊。"

　　萧昀更紧的抱住她。

　　似乎是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萧昀拍拍她说，"睡吧，有我在，不会掉下去的。"
　　聂如是埋在她怀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潜意识的相信他的话，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软软的喊，"萧昀～"

　　"嗯"

　　"我睡了啊。"

　　萧昀心软的一踏糊涂，"嗯，睡吧。"

　　……

　　隔日，聂如是是被一片刺目的阳光照醒的。她从树干上爬起来，发现只有她一个人。

　　聂如是:！！！

　　聂如是的一颗心都抖得不成样子。心疼的抱住自己，努力贴在粗树枝上。

　　连大喊都不敢，她小心牵动自己颊边的肌肉，挤出小声的一句，"萧昀？"

　　"嗯？"后面含笑的声音。

　　聂如是陡然一听，吓得一哆嗦，险些栽了下去。还好萧昀手快，听声音不对就伸手楼过来她。

　　"你……你站那儿干嘛呢"聂如是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萧昀比她淡定许多，指着光亮的一面问聂如是，"你能看见东面吗？"

　　他们从西边进山，东边应该是离那些人最远的外边。当然排除在官道上等着他们的那些人，他们这时候久等不到人，应该发现异常了才对，搞不好已经和邱族人汇合了。

　　他们坐的位置颇高，虽然有茂密的树叶遮挡，但是聂如是还是能影影约约的能看到前方一大片的……，她激动的呼唤萧昀，"萧昀，"

　　又听到她直呼自己姓名，萧昀无奈应上一声。

　　"前面是村落，一大片的村落，前面有人住，萧昀，太好了！"

　　萧昀也笑，"走。"

　　接下来聂如是没再让他抱了。
　　一来，聂如是大着个肚子，本来就很重，萧昀严格来说还是个"病人"，一直用劲对他的伤口也不好，哪怕他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
　　二来，有大蛇拦着，一时半会他们应该找不来，除了夜里比较危险，他们都还算安全，不需要拼命赶路。

　　萧昀也不勉强她，只是一直紧握她的手，牵着她走。

　　这一天到傍晚，他们终于晃悠下了山。

　　这应该是个不太富裕的村庄，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土屋，河岸边有正在洗衣裳的妇人，穿的也都是最次的粗麻衣裳。

　　察觉到村来来了没见过的人，两个还都是相貌衣着的天仙般的，很快村头就聚集了不少村人过来。

　　来的大多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一个个面红耳赤，有性子直的，只盯着聂如是瞧了。

　　聂如是往萧昀身后躲了躲，这时候才察觉不好好梳发髻的后果。

　　萧昀不动声色的将人挡在身后，虽然看不见是什么情况，但也不难猜测。

　　这段时间他和聂如是已经养成相当的默契，他还没开口问，聂如是就在身后小声的指点他，"右边，三步远，一个穿靛青色短衫的六旬老汉，穿的最好。"

　　萧昀心领神会。

　　微转过了身，向那人拱手，道，"阁下可是此处村长？"

　　萧昀继位已久，帝王威仪早融在一言一行间，哪怕他刻意收敛，也止不住四溢的威压。

　　这里的村人哪见过这样的仗势，且他一口官话，流利至极，显然不是一般般人物，那老翁当即惶恐道，"是，俺是这里村长，请问大人您有什么事？"

　　"我与……内人遭人抢劫，误入丛林，眼下都受了些伤，不知能否在村里借住几天，修养一二，等我家卫找来？"

　　乡下民风大多淳朴，一听萧昀这样说，村长反而松了一口气，"好说，好说，俺家西边的屋子还空着，只要您不嫌弃，大人您可以和夫人住那儿。"

　　萧昀又拱了拱手，"多谢村长。"

　　老翁连挥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您请稍等片刻，去俺家堂屋喝完茶吧，俺叫婆娘先把西边屋子收拾一下，"随即朝河边张头望着的那一圈妇女喊了声，"桂花，回家收拾屋子去。"其中有一位滚圆壮实的老妇人嘹亮的"唉"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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