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炼］Der Traum von Bluebirds.

　　一个月过去了。
　　阿尔合上书，用力地闭了闭眼睛 。
　　阳光依然很好。正是末夏，这样一个季节再加上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和午后的阳光，对于一个身体虚弱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没有人能抵抗的了———阿尔这样说服自己，随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洒满金色阳光的床铺走去。书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随身带到了床上。
　　真暖和。他眯起了眼睛，舒服地蹭着软软的被子，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
　　“你说是吧，哥哥？”
　　阿尔下意识地随口问道
　　没有回答。
　　“哥哥？”
　　“哥哥…”
　　他转过头，身边只有无数的小小灰尘在阳光中随风舞动着。
　　“哥哥……已经走了啊”

　　阿尔冯斯是在两天前出院的，比大佐晚一个星期。他伤的非常严重，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仿佛根本不存在曾经和哥哥一起去过的那地方一样。
　　一个月，本来就足以使人接受很多事，不管那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多么匪夷所思的事件。
　　他又懒懒地翻过了一页。
　　在全身都不能动的情况下与一个同样动弹不得的话唠住在一个病房里，就肯定能知道不少事情——尤其这人还是个军官。
　　所以阿尔冯斯已经大致了解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自己还记得，在“约定之日”自己强行用灵魂换回哥哥的右手后，哥哥打败了那“父亲”，以及一众人造人，最后，又用真理之门把他的身体跟灵魂换回来的事。那在他的家乡已经快要变成传说了。
　　他们两个回到家乡以后，邻居的几个小孩每逢节假日和放学都围着他们两个跳上跳下的，哥哥是烦的不行，经常暴走，冲着小孩子们挥着拳头大叫，“啰嗦！”而他则是比较随和一点，因此也成了小孩子们重点“围攻”的对象。
　　之后他有时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头晕。他只当是那场大战的后遗症，并没有太过在意，但有一次，在他犯完晕病，正捂着头的时候看见了爱德华。
　　“你最近总是这样哎，到底怎么回事啊！”
　　哥哥用很严厉的口气说
　　面对自己支支吾吾的回答，哥哥抱以狐疑的眼神，最后又不容置疑的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那天之后……就一直是这样吧？”
　　“……唔。”
　　之后又说了些什么，他忘记了。他只记得哥哥的眉头蹙的死紧，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一句
　　“该死……阿尔你给我注意点儿”
　　之后的事他就不记得了。

　　大约是在那天晚上的前一个星期，爱德华失踪了一天，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据大佐说，是“一种间歇性的焦虑”
　　“啊哈哈，真可惜你不记得了，每次啊，钢到我这里来的时候不是一脸焦灼就是烦躁，以前真没发现他这样也挺可爱的，这么说来还是托你的福啊，阿尔”
　　大佐一脸戏谑地说，
　　“不过，比起我的迷你裙中尉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就是了”
　　咔嚓，子弹上膛的声音。大佐脸上的坏笑一下子僵直了
　　“我也这么想。不过，大佐你要是能不光顾着说话，而是积极养好伤，抓紧时间出院去工作的话，你就是整个部队里最可爱的人。未来的临时大总统大人。”
　　未来的，不，是现任的总统副官大人左手松握着手枪，一脸认真地说。
　　“那还真是承蒙夸赞。”
　　罗伊假装高举双手，悄悄地冲着天花板飞着白眼。

　　之后是当天晚上，爱德华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拽着他回到上次大战的旧址。本来他与罗伊已经准备要回去看看，并商量好碰头时间和地点，可爱德华那天硬是放了他的鸽子，拉着阿尔提前到了旧址。
　　罗伊说，阿尔冯斯当时应该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提前走，所以才会跟着爱德一起。但他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
　　但是……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吧？
　　不清楚。
　　然后是当天晚上，在总统府原址的地下，突然传出了巨大的爆炸声，经久不息。
　　意识到自己被放了鸽子的罗伊带着几个人，急急忙忙地赶到原址的时候，那座雄伟的高楼已经塌了，漫天的烟尘飞舞，仿佛刚有人在这里放了几吨炸药似的。
　　楼旁只有被吓傻了的温莉，情况再明显不过了。
　　罗伊立刻召集人手开始展开救援行动。可是就在挖到一半的时候，楼突然发生了二次坍塌。罗伊当机立断，用火焰点着用来挖掘的炸药包，在塌方中炸开一条小路，掩护施救小队的其他人安全离开，而他自己因为不放心继续往下走。
　　可是当他走到的时候明显去晚了。他在散落各地的废墟间，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散发红光的大型炼成阵，但没有任何人。正当他想要更仔细的看看时，更猛烈的塌方来了，而他也终于被砸晕过去。
　　后来，据施救人员说，他们挖遍了所有的地方，在更深一点的地方找到了阿尔冯斯，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人了。
　　爱德华就这样消失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阿尔默默的合上了手上的书。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本来也像大多数人所想的一样，以为自己会很吃惊，会崩溃，会大哭大叫或者拒绝相信之类的
　　因为那毕竟可是一直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哥哥啊，就连人体炼成失败的时候，他们两个也没有分开过。
　　但是……现在……
　　现在…不如说从听到那消息起一直到现在，他令人意外的平静，情绪毫无波澜。
　　仿佛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似的，别说温莉了，连他自己都倍感吃惊。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仿佛又想起在他告诉温莉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无法自制地冲自己大吼大叫时的样子，
　　“那可是……那可是你的亲哥哥呀！你原来不是最珍惜他的吗？你不是一直都跟他在一起的吗？！
　　他为了救你，废了一条手臂，现在他失踪了，生死未卜，你告诉我你内心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怕……哪怕是一点点的担心都没有？！！”
　　“……”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下头，紧紧地攥着衣角。耳边温莉的悲喊声仍未停息，而他已经听不清她在喊些什么了。只觉得鼻子和眼睛一阵一阵的酸，随即视野慢慢地模糊起来。
　　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心里的那个感觉…他实在说不出口。那是一种平静和信任，当然有担心，但并不是忐忑不安和焦虑的担忧，而是平常的，就像是对方出门回来晚了的担心一样。
　　就像那种令人温暖的，昭示着平安的担心一样。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就像…就像是…
　　啊，对了！就和…就和那次矿井塌方一样。
　　当时哥哥同样的也是生死未卜，而自己抱着“相信哥哥”这样的想法毅然继续上路。当时自己的心情，就和现在一样，一种暖暖的，带着小小担心的信任。
　　一种坚信对方仍然活着的信任。
　　虽然那天晚上的事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仍然有一种力量从他已被遗失的记忆里升腾而起，让他燃起一种莫名的，小小的信心
　　——哥哥一定还活着。
　　他再次转头，凝视着哥哥从前经常站的那个地方，那个阳光正好能照射到的地方，现在只有小小的尘埃在那里飘浮飞舞。
　　即使哥哥现在不在这里…他也依旧如此坚定的相信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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