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岩】终章

　　都说蝴蝶飞不过沧海，可偏偏我这只傻蝶能飞过。
　　因为沧海的彼岸，有你在等候。
　　——题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明镜般晴朗的天空泼洒上浓墨的痕迹。路边两旁的路灯发出橘红昏暗的光芒。晚上的街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其中不乏些叫卖的小摊子，全是些便宜的批发货。霓虹的灯光反射到来来往往的车辆上，使车窗玻璃渲染上些许迷乱魅惑的色彩。

　　这就是燕平，一个繁华而喧嚣的地方。

　　也是他记忆中唯一一个，可以称作“家”的地方。

　　414路公交车还在宽敞的马路上行驶，车上已经亮起明亮的白炽灯光，明晃晃的惨白光芒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晕眩。安岩将头靠在玻璃上，以便能稍稍缓解颈部的劳累。他呆呆的望向窗外，深不见底的眼眸少见的放空。手指无意识曲卷，抓紧衣角，像是还能抓住太阳的余温。

　　夜深了，月从天边悄然惊现，皎洁的身子隐隐的带着些银白色光环，毫不在意的倾洒下温柔的寒意。似遮纱美人，眉眼如画，倾城勾魂。当之无愧的成为墨空中唯一惊艳的存在，群星也自愧不如，暗藏在墨砚般的晴夜中，不留分毫痕迹。

　　凉凉皎月，冷如霜，柔似水。

　　他盯着那轮月，无声的笑了。笑的那么决绝，甚至要笑出眼泪来。

　　这月这般皎洁圣明，他早该知道。

　　这月那般不可求得，他早就知道。

　　可蝴蝶甘愿自缚牢笼，永远挣不开这羁绊。

　　一阵电话声传来，打破了沉寂的车厢。

　　他侧侧身子，掏出衣袋里的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显示，不禁微微一怔。上面显示着两个大字:妈妈

　　多久没联系过他了……上一次通话是前年还是去年不记得了……

　　他目光在手机上停了一瞬，指尖不听指令般轻轻一滑。

　　他的心也随之一跳。

　　“喂。”

　　他将听筒放在离自己两杯远的地方，稍稍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掉嗓音间的疲惫与沙哑，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后，又将手机放到自己耳畔。

　　“小岩，你最近……怎么样……”母亲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耳畔，一下下敲击着人的心防。经过了岁月的沧桑洗礼锤炼的嗓音，竟然如此令人心酸。

　　“挺好的，不必担心。”用大拇指关节揉了揉眉心，虽然违心说了假话，心里莫名感到丝毫的释然。

　　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反问道:“你呢？你现在怎么样？缺钱的话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寄过去。”

　　电话那头少见的停顿，半晌没说话。安岩都忍不住说话提醒时，那苍老的声音才带着几分担忧和疲惫再次发声。

　　“小岩，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是以后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了，好吗？”

　　她知道了。

　　她早就就知道了。

　　啧，她迟早也会知道的。

　　“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操心。”青年推推眼镜，再一次望向窗外，路边的暖黄色灯火透过玻璃反射在墨色的眸子里，涂上一片萤火斑斓，像燃尽的烟火的璀璨一瞬。可神色里却是藏不住的冷漠与嘲弄。

　　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嗤之以鼻。

　　用不着你操心。

　　非得等到现在，小时候干嘛去了。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青年的声音冷下来，仿佛带着深谭冰冷的寒意，利刃般直戳人心。

　　气氛一下子持入了冰点。

　　“内个小岩啊，我和你爸这些年都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所以……我们想在去民政局复婚……为了弥补这些年来你……”妇人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接着往下磕磕绊绊的说着，话语间是止不住的尴尬与试探。

　　“是你又厌倦了新的伴侣，才蛋疼的想复婚得点财产吧。”安岩一针见血的打断了老妇人长篇大论的煽情，语气愈渐尖锐。

　　“不是……我只是……”

　　“只是……呵，在你眼里，孩子就真不重要吗之前是这样，之后也是这样。六岁那年为了自己可以放弃我，现在呢，又想放弃与别人的孩子……你真是没变哪……妈妈。”他故意讲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很重，咬的牙齿都咯咯作响。

　　“……安岩，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老妇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刺耳，像指甲刮在黑板上让人汗毛倒数。她大声地对着听筒一字一句道着:“你这些年到处乱跑，跟着叫什么神荼的黄毛小子鬼混，真是长了不少本事，都敢和我这么说话了，我告诉你，你快退出你那个组织，回家找个安全靠本的工作比什么都强……”

　　青年轻笑，笑的愈发恶劣起来，似一株蔓延在脸上的罂粟。

　　美得娇艳，美得心惊胆战。

　　“你爱怎样怎样，我不管。至于你要不要和你现在那个破产的老男人离婚，我也不管。”

　　“你可以对我说三道四，但是神荼，我不允许。”他轻轻的耳语着，像是对久违的恋人般。声音磁性低沉，如细细密密的江南丝雨。

　　“神荼……那个神荼跟你是什么关系！用得着这样护着他我听说人家五年前就走了……”妇人的声音勉强而急切，有些底气不足。

　　“……”

　　对啊，他早就走了啊……

　　那自己这是在干嘛，无理取闹还是在犯傻

　　他闭眼，嘴角的笑比哭还难看。纤长苍白的食指轻轻向右一滑，毫不留情的挂上了电话。

　　将眼镜缓缓摘下，看不清眼前繁华的夜景，只看得见一片缤纷迷乱的光彩。那么美，美到看不清事物的真相，似乎一切都在虚无缥缈之中，失掉了苛刻古板的主旋律。

　　他靠在椅背上，仿佛失掉了全部力气。墨色的眸子暗了又暗，试图沉淀下一切失落悲伤的痕迹。

　　只有真正失去了，才懂得这心酸。弥补不回的理应放弃，他却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还继续吗，继续等他吗……

　　我不知道。

　　车终于开到了终点站，他麻木的跟着人潮下了车，像个失掉灵魂，任人摆布的木偶。晚风拂乱了心间的愁绪，露出惨淡溃烂的伤疤，直戳刺痛，扬起血雾的残影。

　　随便找了个旅馆住下，安岩躺在被月光映显的苍白无力的床上，向天花板伸出手臂。旖旎的月光丝绸般紧紧缠绕在青年的指尖，如同与溺水者不忍分割的水草。

　　知道还是不知道，其实在你走的那一刻就全然没有意义了。

　　也许我是真的很傻，但我还会这么一直傻下去。

　　直到找到你，或是等你回来。

　　月下的柳树随风摇曳，树枝间摆动声音像是在道出一声饱经风霜的叹息。

　　明月依旧闪耀，深潭依旧在等待。

　　蝴蝶自知飞不过沧海却仍要飞蛾扑火，而荼靡花等到晚春却再也看不到心上人的到来。

　　一切似乎卷入了错误的死循环，我走不出这怪圈，你也逃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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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垒的宿命:等待与追寻】
　　【一生都在追逐深爱，却只能等待那人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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