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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林翊沉回到外院的时候，手工课已经结束了。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有几个趴在夏院长和张妈妈的膝头睡着了，剩下的在安静地听尔岚唱歌。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way up high //在彩虹那头的高空某处
There’s a land that I heard of once in a lullaby //有一个我在摇篮曲中听过的地方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skies are blue //在彩虹那头的某处，天空碧蓝
And the dreams that you dare to dream really do come true // 在那里，梦想都会实现
Someday I wish upon a star //某天我对着星星许愿
And wake up where the clouds are far behind me //苏醒在云的彼端
Where troubles melt like lemon drops //一个连麻烦都清甜得像柠檬汁的地方
Away above the chimney tops //在一个离烟囱顶端都很远的地方
That's where you'll find me //你才能找到我
Somewhere over the rainbow bluebirds fly //在彩虹那头的某处，青鸟悠然飞翔
Birds fly over the rainbow //如果青鸟可以飞越彩虹
Why then, oh why can’t I //那么，我有何不可呢？
If happy little bluebirds fly beyond the rainbow //如果快乐的小青鸟可以飞跃彩虹
Why, oh why can't I //那么我有何不可呢？”
宁静的傍晚，斜阳轻轻地照进教室里，有清风吹过头顶的槐树，尔岚坐在教室角落的陈旧脚踩风琴前，纤细的十指在琴键上翩跹。一抹晚阳斜斜地照在她肩头，温暖而惬意。
刚刚尔岚陪孩子们唱了好一会儿歌，像什么小星星啦、春天在哪里呀、蓝精灵之歌啊……孩子们唱累了，倒勾起她唱歌的兴致。
专注唱歌的尔岚对窗外那双炽热的眼睛丝毫没有察觉。
那熟悉的脸庞、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琴键前的身影……恍惚间，时光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
林翊沉再也不能保持冷静。
“砰”地一声，大脑中好像有根隐形的弦断了。他的理智，他的答案，通通溃不成军。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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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唱罢，尔岚才发现站在庭院里的林翊沉，笑着起身，一步一步，踏着阳光，去到他面前。
“和小杰聊完了吗？”
她微笑着。看着他，用那双一模一样的清澈眼睛。
“嗯。”
口袋里的手用力攥紧。那一刻，他做了一个荒唐的决定。
“那我们走吧？我去跟院长说一声。”
鹅黄的斜阳静静地洒在斑驳的院墙上，时间不早了，再不走要赶不上飞机了。
“好。”
待尔岚转过身，林翊沉抽出在口袋里紧握的手，张开指尖，有什么从手心里滑了出来，落入地上的草丛里，转瞬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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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利院出来，尔岚和林翊沉打车来到之前停车的地方。离尔岚航班登机还剩一个半小时，时间有点紧，但应该还来的及。
然而当尔岚准备上车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车钥匙不见了。”站在驾驶座车门旁的林翊沉平静地说。
“啊？”尔岚晴天霹雳，“那怎么办啊？”
心急如焚的尔岚和淡定自如的林翊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道的还以为车是尔岚的……
要不你再找找？
尔岚想说，又不敢说……
她算老几，胆敢对大佬指手画脚？况且，大佬是连一串钥匙都找不到的人吗？她是在怀疑大佬的智商吗……
对了！
尔岚灵光一现，“那个，这款车不是有那什么……智能互联钥匙么！”
“这是租的。”
租的？
只给实体钥匙的意思吗？
也是，要是每次租车都给配一次智能钥匙，也挺麻烦的。
不是……
租的车，钥匙丢了还这么心平气和？
不愧是有钱人……
可是，她怎么办呢？
她的包还在车里。虽然手机上有电子机票，可是身份证在包里啊！
看着车窗里可望不可及的包，尔岚欲哭无泪。
她就不该偷懒。中午想着吃个饭很快就回来，结果……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现在就算联系租车公司过来，飞机也肯定赶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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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租车公司送来了钥匙。
“身份证。”
坐上车，林翊沉对尔岚说。
“？”
看尔岚一脸问号，林翊沉解释，“订机票。”
“不用了，”尔岚忙道，“我自己定就好了。反正公司会报销的。”
事出意外，她怎么好意思让他破费呢。
可是林翊沉看起来主意已决，并没有理会尔岚的“体贴”，依旧张开手等着她拿身份证。
或许……他也想弥补一下害她错过飞机的罪恶感？
林翊沉这人说不上随和，但心地似乎不错。上次采访，尔岚以为他没为难她只是因为有教养。这次看到他主动帮小杰和福利院的孩子们，才发现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那时，他只向小杰要回自己买的东西的时候，并不是不想帮小杰，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不想妄下定论吧。
面对他人的事，人们总是太快下结论。
她也是。
准备采访的时候，她熟读过他的资料。出生名门，父亲是知名律师，母亲是医学教授，学业斐然，年轻有为。不管是家境还是实力，从小到大都是佼佼者。于是她也自然而然地以为像他这种天之骄子，是没办法理解普通人的苦恼的。受过伤，始知温柔待人；经坎坷，方晓世事不易。一般人很努力才能做到或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的事，对他来说或许易如反掌。对那些天生聪慧的人来说，有时候越努力反而会成为越无能的证据吧？
因此，尔岚觉得他冷漠、没有人情味，也是理所当然。
然而，她好像错了。
他不是没有人情味，只是不善于表达。
“那……谢谢了。”
尔岚没有再拒绝，从包里掏出身份证交给林翊沉。
少许，手机传来了提示音。是短信。
尔岚点开……
头等舱？！
她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尔岚想说她坐经济舱就好。但想着还要再麻烦人家改签……或许，对他来说，这点差价根本不值一提。权衡之下，便作罢了。
回程的飞机一天只有一班，尔岚今天晚上得找个地方住才行。
车开出停车场后，尔岚指着旁边一个好打车的路口说，“您在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就好。”
“有什么事吗？”林翊沉问。
“哦，没事！我想着找个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不顺路，就不麻烦您了，我打车过去就好。”
“民宿还有房间，你可以住。”
“那怎么好意思……”
“那酒店的费用由我来出，我送你。”
那尔岚就更不好意思了……
“那……打扰了。”
又是机票又是民宿，尔岚也不好意思老是占便宜。于是，晚餐由尔岚请。
去餐厅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座垫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人来人往的街头，外面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都与他们无关。
尔岚着实佩服林翊沉在任何时候都能指顾从容的晏然。她从刚刚开始就想找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了，可是偷瞄了某人几眼，都找不到突破口。
好不容易来到餐厅，大佬点完菜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默。就在尔岚以为这顿饭要在消化不良的尴尬气氛中度过时，大佬突然开口了。
“你会弹钢琴？”
这突如其来的活跃让尔岚一怔。
回想起自己刚才在福利院陪小朋友们唱歌的事，尔岚笑着点点头，“会一点。我哥是做音乐的。小时候我们经常去琴行蹭展品钢琴弹……”
难得大佬主动跟自己搭话，尔岚不觉兴奋地多说了几句。
小时候……
哥……
林翊沉深邃的星眸淡了一下，气氛再一次跌落冰点。
沉默这东西吧，不打破还好，打破了再回归沉默，只会更尴尬。
只顾着尴尬，未察觉到大佬异样的尔岚礼尚往来地说，“我能问你这次出差是来干什么的吗？”
她无意探取商业机密，又不想问私事冒犯他……只能没话找话题。
“来考察一个度假村项目。”
“哦，这样啊。”
所以才会住民宿。
这一带钟灵毓秀，山幽水清，确实挺适合度假的。
林翊沉看起来没什么聊天的兴致。尔岚想，像他这样不爱说话的人，刚刚能主动找话题打破沉默应该已经是礼貌的极限了吧？于是剩下的晚餐，尔岚没有再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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