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学院）特修斯之船

　　“荼毘……”

　　“喂，荼毘……”

　　“荼毘！”

　　荼毘回过神来。

　　“啧，你又在想那个麻烦的婆娘？”死柄木的声音在荼毘耳朵里逐渐放大。

　　死柄木弔会过问成员的私人生活，或者说他会对自己的造反事业以外的事情感兴趣，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能说是因为荼毘的走神太过明显，甚至影响到了死柄木弔的工作安排。

　　“真的是没出息诶，荼毘！”玛格姐娘里娘气地抱怨道，“你以前可是女人堆里的狂蜂烂蝶，现在就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渡我被身子没有说话，想来是因为之前和黛博拉有所冲突的原因，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记仇是肯定的。

　　荼毘很没诚意地笑了笑，“抱歉啊，这次好像彻底被打败了，情场失意。”

　　黑雾沉声道：“失意也许是好事，毕竟井上组的人太麻烦，不跟他们有过多牵连是好的.......不过，需要休息一下吗，荼毘？”

　　荼毘点点头，“嗯，我想我需要几天的假期，让我缓缓怎么样，Boss？”他对着死柄木弔笑得露出牙齿。

　　死柄木弔特别不耐烦地挥挥手，一个字也不想多说，虽然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失望。

　　啊，当然，这点小情绪被他老爸的手挡住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死柄木弔也是个不露喜怒的人呢！

　　于是，荼毘有了三天的假期。

　　他打算先回教堂去做一下例行的清洁。自从嬷嬷去世以后，教堂就荒废了。荼毘不忍心见到这个抚养自己长大的地方破败下去，于是它的清洁工作一直都是荼毘在打理，即使他没时间他也会花钱雇佣人去。

　　那年他在黑街暗巷的门口玩火自焚，烧掉了门口卖水果的嬷嬷的摊子，没有让他牢底坐穿就算好了……嬷嬷却把他带回了教堂。

　　他第一次知道了他可以半夜起来偷吃面包而不被挨打；他可以在闲暇时间不练习个性，反而像猴子一样地爬上树摘果子；他可以在完成帮忙嬷嬷的工作以后，在自己的房间里玩游戏到昏天黑地。

　　这是他从来没体会过的童年。

　　可惜这种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嬷嬷去世得很早。这个善良的女人终生未婚，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主和她收留的那些残疾的孩子。

　　嬷嬷死后，荼毘又陷入了流浪，他把教堂的十字架纹在了自己的背心，可他不是基督徒，他信仰的只有那个善良的、母亲一样的嬷嬷罢了。

　　他没地方可去，他想过回家，他想念他那个温柔又可怜的母亲。可是他知道，对于光明世界来讲，对于轰家来讲，他是一个已死之人。

　　所以他留在了黑街暗巷。

　　要在黑街暗巷活下去并不难，这里虽然是世界上最穷最脏乱差的地方之一，但也是工作岗位最多、钱币流动速度最快的地方之一。

　　他活得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黑街暗巷人，女人遍地、有钱就花。

　　这种放荡浪子的生活在遇到黛博拉以后有所收敛，因为他的空闲时间都拿去应援了……

　　对于荼毘来说，女人都是应当成为母亲的，所有女人也应当像他的母亲、像嬷嬷那样温柔可人，啊，最好还有黛博拉那样天使一样的面容和正义感就最好了。所以黑街暗巷的那些女人是不合格的。

　　不过，荼毘完全没想到，黛博拉根本不是低眉顺服的传统女性，这家伙是一根油盐不进的四季豆。

　　所以他绑架了黛博拉，他想要黛博拉认同他、接受他。

　　他这么对黛博拉说：“你就在这里，在我身边，见证我肃清这个社会就行了。不合格的英雄也好，罪犯也好，我都会肃清给你看。”

　　“肃清？”黛博拉自顾自切开手臂的动脉，挤出蓝色的药剂，冷笑道，“别搞错用词了，你们有什么立场裁决他人？你们自己都是邪恶的，作奸犯科好歹给我堂堂正正承认，别当了婊子还得立牌坊！”

　　嘴超臭的发言！

　　荼毘有一瞬间是对黛博拉动了杀心的。

　　当然……他知道他不能把黛博拉怎样……让他很挫败但也不得不承认的一点——黛博拉比他强，那变态一般的自愈能力让他的火焰完全没有发挥的空间。

　　想来这也是黛博拉现在摆出这幅游刃有余的态度的原因。

　　不过，生气归生气，针对黛博拉说的话，荼毘是理解的。他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滥杀无辜是不好的。

　　可是All For One是这么告诉他的：“有时候，在实现正义的路上，是会有一些必要的牺牲。”

　　没错啊，如果是为了正义的话……

　　……真的是为了正义吗？

　　荼毘简单打扫了教堂，他坐在椅子上开始休息，他拿出了自己购买的碳酸饮料，“噗嗤”拉开易拉罐，一口下去了大半，然后畅快地打了个嗝。

　　说起正义这个话题，荼毘和黛博拉也是有所争吵的。

　　荼毘没想过，黛博拉那时竟然会对他说出一句俗气到爆的台词。她因为长时间的囚禁而面色灰败、嘴唇干裂、头发蓬乱，但她的眼睛却熠熠生辉。

　　“我们才是正义的，而且正义必胜。”

　　她这么先入为主地说。

　　对着黛博拉的眼神，荼毘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不，不只是手指，是他的全身，都在微微地痉挛。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气势。

　　麻痒的感觉又从荼毘的身体内部滋生，他甚至都要流泪了。

　　曾经他期待的是有一个英雄对他说：“我来拯救你。”

　　现在他期待的是有一个英雄对他说：“我来制裁你。”

　　反正荼毘这家伙就是得找点什么东西、什么人抓紧，别看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其实内里还是个孩子。

　　是孩子就不服输，是孩子就喜欢争输赢。

　　荼毘听到黛博拉这么说还是有点不服气的，他本想反问黛博拉：你怎么知道你是正义的？

　　但荼毘从她的神情中看出，她坚信自己的正义，这种坚定让荼毘有点小小地瑟缩——感觉和她争论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她会嘴里开炮把你轰成渣。

　　“人类向来是靠不住的，可你们所有的信念，都放在了别人身上，不管是ALL FOR ONE，还是英雄杀手。”

　　“你们这群人，蠢透了。”

　　看吧，开炮了。

　　荼毘不服气地反驳道：“那你们的欧尔迈特不也一样吗？”

　　荼毘说完这句就惊讶于自己居然真的跟黛博拉像两个小孩子一样的吵起来了！

　　“欧尔迈特除了作为和平的吉祥物以外，他很少参与其他事情。他做不了决策，掌控不了经济，他也干不了发明，编不了教材。”

　　黛博拉的表情里重新带上了那种咄咄逼人的光明。

　　“光明的世界少了欧尔麦特，照样不会黑暗。”

　　黛博拉一拳打碎了还想攻击她的机器人，她的身体泛着莹莹白光，那是破晓的颜色。

　　“所以我不会屈服，我也不会死，我是欧尔麦特的学生，我是英雄的学生，也是英雄的孩子，更是英雄的同学。”

　　“我也会是英雄。”

　　荼毘被堵得慌，他忍不住抱怨道：“你们做英雄的都那么能说么？你们改名叫嘴炮雄算了。”

　　黛博拉白了他一眼，“我这是陈述自我思想，我又没打算对你做什么。你们的英雄杀手不仅能说，他还能杀人呢！最后还拍了视频上网——我知道不是他自己拍的，可这有什么区别？达到的效果是一样的。”

　　“效果？”

　　黛博拉没好气道：“你不就是效果之一么！一个罪犯还想拉帮结派、开宗立教，都被抓了还有你们这一大堆的信徒，真是可笑！”她的眼神落在受难的耶稣身上，“个性社会诞生以来，好多人不顾纲常伦理挑战新事物。有的成功了，有的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这都是值得的……唯有你们，妄图拉所有人回到过去，坑害所有人下水，这就是你们的所作所为。”

　　“真理是可以被拍成小视频传播的吗？”

　　“夹带个人仇恨那还能叫真理吗？”

　　“下贱！”黛博拉竖起大拇指，朝下。

　　“当然，我也没有资格指责你。”黛博拉垂下眼睛，“在我即将要堕落成野兽的时候，是你叫醒了我，荼毘。”

　　阳光穿过教堂的五彩玻璃，洒在荼毘的眼皮、鼻尖，照耀着他丑陋的伤疤，让他那块植皮之后麻木的皮肤似乎都感到了一丝暖意。

　　……

　　“荼毘，过去的都过去了，主会宽恕你，重要的是未来。”

　　“你要永远保持爱人之心，你要善良。”

　　……

　　“儿子，你要听话……你要听爸爸的话……你爸爸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对不起，儿子……妈妈没本事……妈妈没办法……”

　　“儿子……只要你听话就好了……你再忍一忍就好了……”

　　……

　　荼毘沉思起来，他背转了身体，黛博拉可以看到他脆弱的后颈线，似乎她轻轻一折就可以断裂。

　　荼毘似乎经常是这样勾肩驼背的样子，他的脊背永远也打不直。黛博拉几乎没有见过他挺直了腰板儿讲话的样子，他对任何事情包括对自己的欲望都总是持有一部分的保留态度。

　　他总是给自己退路，因为他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黛博拉是同情他的。

　　两世为人，黛博拉从父母、从瑞尔那里得到的总是无限的勇气和力量，他们告诉黛博拉，他们支持黛博拉的一切决定。

　　可是荼毘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承认。

　　黛博拉走到玻璃罩边缘，双手撑在玻璃罩上，荼毘可以看到她清晰的掌纹，她认真道：“荼毘，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你身上这些烧伤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是我知道，你不是全然邪恶的。”她的眼睛明亮得惊人，“不要成为有心人的傀儡，不要被人利用，你有资格进行自我思考！”

　　自我思考？

　　荼毘想起他小的时候课本里写的有关于“英雄”的一切，书中形容他们是不求回报的人民公仆，是正义的绝对代表，和他们作对的都是社会的毒瘤。

　　小小的荼毘脑袋里闪过安德瓦可怕的脸。

　　那这么说的话，讨厌安德瓦的自己，就是邪恶的吗？

　　这个认知对小荼毘来说是毁天灭地的打击。

　　所以妈妈要让他听话，嬷嬷要让他保持善良。

　　可是现在，他的天使对他说：“你有资格进行自我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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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荼毘抬起头，对黛博拉露出一个笑容，“如果我说，进行自我思考以后，我还是想杀掉那些不称职的英雄呢？黛博拉，你可以说我夹带了私仇，可是如果不能覆盖所有人的正义，有什么资格被称为正义？”

　　“你说的没错，”黛博拉也笑了，“没问题，如果这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如果你觉得滥杀无辜就可以让正义发光发热，当然没问题，我管不了你的大脑。可是……”她捏起拳头，“你也别怪我把你打哭，然后把你丢进监狱。在监狱里，有专业人士等着向你开嘴炮，比我专业多了。”

　　她果然记恨荼毘说她是嘴炮英雄。

　　后来，江河十三来了，来劝他放人。黛博拉不待见江河十三，翻了个白眼，席地躺下开始睡觉。

　　在荼毘和江河十三的两相争执中，援兵到了，黛博拉的援兵。

　　后面的事情，荼毘不想回忆，因为他想起那个抱住黛博拉的金色爆炸头就来气。

　　他捡起易拉罐头，走出教堂，阳光洒在了他的肩背，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他听到了自己腰背骨头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就让他堂堂正正当一个“社会的毒瘤”吧！

　　也让他当一把法治社会的侠客。

　　这是他自己的想法。

　　“所以，下次再见，就是敌人了，黛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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