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我的英雄学院）特修斯之船

　　【你背叛了我，黛博拉，你需要接受惩罚。】

　　特修斯的话音刚落，我感到我的意识慢慢脱离我的身体而去，我隐约听到了我可怜的男友爆豪胜己的呼喊，他最近受到的惊吓也太多了……

　　光影流转，空间转换的失重感觉让我有些想吐。我再次来到这个异空间，然后很丢人地呈现失意体前屈的姿态。

　　可是特修斯显然不想等我缓过劲儿来，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横空出世，一把揪起我的衣领，恶狠狠给了我一拳，力道之大让我往后活生生翻了个转！

　　我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后脑勺！

　　【我那么信任你，我把阳子临终前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却背叛了我。】

　　特修斯的眼睛竟然变红了，虽然他的语气还算镇静，可我知道那是他最后保持理智的神经在做最后的努力。

　　【你为了自己像条狗一样地在这个恶心的漫画世界苟活，你背叛了我和阳子。】

　　我歪倒在地上，手捂着被打的地方，心下有些无奈。在违背诺言这个问题上，我没办法辩解，的确是我做错了。可是此时此刻的我已经和过去不同，我对世界有了新的看法，我想要分享给特修斯，分享给我朝夕相处的个性。

　　我突然想起了轰焦冻对我说过的话，我也有样学样道：“可是，特修斯，在过去的泥潭里打滚也不会让你变得干净，后悔是最没用的情感，我们应该向前看。”

　　然后特修斯就被更加激怒了，就跟当时被轰焦冻激怒的我一样，他看上去彻底失去了理智。

　　该死，我真的是脑子秀逗了去学轰焦冻讲话。

　　我完全没时间思考，特修斯飞扑过来压在我身上，拽住我的头发把我一下一下往地上磕，完全是肮脏的居委会大妈打架的路数！

　　【混蛋……！这是阳子的身体，我不该让你鸠占鹊巢，我就不该让你活下来……现在……现在你给我死！我告诉你，王月文，你不是死不掉，只要在这里干掉你的灵魂，你就会彻底消失！】

　　我被他扼住了咽喉，我感到有血液从我的额头渗出，我有些晕眩，嘴里艰难道：“可……是……咳咳，我要是……死了……你也会……”

　　特修斯的表情已经全然癫狂，【那又怎样？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

　　抓住特修斯的破绽，我猛地起身，一个头槌撞开了特修斯，我的血黏在了他的额头，让他看上去更像个可怕的疯子了。

　　疯子完全没有害怕的概念，特修斯见我脱离他的掌控，他知道自己明明不擅长战斗，却还是一头血地冲向我！

　　“妈呀……”

　　我掉头就跑，特修斯跟个杀人狂似的跟在我身后。

　　这个空间大得没边，它就是没有尽头的，它还在生长，像个茁壮成长的孩子，每一天都在长大。

　　我们追逐着跑过了两江环抱的天门码头，跑过了游人如织的胜利灯塔，跑过了一望无际的黄沙公路，跑过了海天一色的蔚蓝大海。

　　你追我赶，谁都不敢也不愿停下。

　　我们越过了庄严威武的井上组大门，穿过了土得不行的雄英高中大门。

　　也不知跑了多久，跑到我的肺部被灌入了过多的冷空气，它快要爆炸了，可是恶鬼一样的特修斯让我无法停下休息，我甚至都没有闲工夫回头和他交涉。

　　这时，前方的训练场出现了人影。

　　那是……！

　　“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

　　“绿谷出久”浑身覆盖了5%的One For All，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为了救丽日御茶子单挑机器人一样，浑身经脉隐隐发光，一派势不可挡。“爆豪胜己”则是双手抑制不住地释放着噼里啪啦的爆炸，他的眼神比以往我见过的都要冷静，也更加冷酷。

　　他们似乎跟之前这个空间出现的所有人一样，看不见我和特修斯。

　　他们在专注于自己的战斗。

　　我身后的特修斯见我愣神，他抓住这个时机大吼一声，朝我飞扑而来，我一时躲不开被撞了个正着！

　　半空中，我看到“爆豪胜己”怒吼着从我们上方飞过，爆炸迸射而出的火星刮擦着我的脸颊而过，当然并不会有任何伤害——紧接着，我和特修斯翻滚着落地，并再一次开始居委会大妈的回合制战斗。

　　他一拳。

　　我一拳。

　　他一个肘击击中我的锁骨，我曲起双腿，把他踹飞了出去。

　　“绿谷出久”飞跃着滑过我们之间，“爆豪胜己”不停地用爆炸进行着伴奏。

　　我的眼皮很快肿胀起来，压迫了我的视线，还有我的右脸颊，左锁骨，腰腹，脚踝，无一不在隐隐作痛。

　　我听见自己的喘息声，轰隆轰隆，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了。

　　我记得我在那个世界，跑完八百米就是这样的大喘气。我当时的好友怎么说我来着？

　　河马喘气。

　　想到这儿，我突然笑了，然后我又哭丧了脸。

　　笑容牵扯的肌肉痛得我嘶嘶叫。

　　可我看向对面摇摇晃晃的特修斯，又忍不住笑了。

　　他也喘得像只河马。

　　“特修斯，我们要不别打了。”我缓缓站起身，龇牙咧嘴道，“很痛。”

　　【我要打死你，你这个碧池。】他捂着脸向我撞来。

　　他的头硬如铁，带着他助跑加持的冲击力，撞得我鼻血横飞。我还没站稳就再次向后飞去，直飞到正被“绿谷”摔飞出去的“爆豪”身边。

　　两对打架的人，在不同的时空，奇妙的相遇了。

　　【你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已经死了。】特修斯愤恨地爬起身，歪歪斜斜地抡起拳头向我冲过来，配合他的行进路线，整个人像一把转圈的伞。

　　他这么说我就有些不服气了，我也艰难站起身还嘴道：“你也一样，特修斯，没有我，你也死了。”

　　【你……呵呵，没错，你很会说，没错。可是我现在后悔了，我不想再和你维持共生状态。我遇到你太倒霉了，要我和你一起活下去，我……我还不如死了。我讨厌你，讨厌你的所有！你也一样吧？你也应该讨厌我吧？那我们不如就在这里了断一切。所以，你现在就给我去死！！！】

　　说罢，他猛扑过来，抓住了我的双肩往右使劲儿，似乎又想把我摁倒在地。我重心下沉，扎好马步，右手捏住他的喉咙，左手扒拉住他的手臂。

　　就这么僵持了三秒，他竟再次运用铁头功撞在我受伤的鼻子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还连撞了我好几下。

　　我彻底歇菜，捂着受伤的鼻子、颧骨和下巴狼狈后倒。

　　但倒地之前，我抓住了他的衣衫，把他也揪倒在地。趁他摔懵的那一瞬间，我翻身而上，利用体重把他压在身下，然后恶狠狠给了他好几拳。

　　与此同时，“爆豪胜己”的爆炸掀起的旋风也纠缠住了我的头发。在大风和灰尘中，我拼尽全力睁大眼睛——

　　“你说的没错，特修斯，我确实很讨厌你，你任性小气，内心还阴暗，你就是个没救了的傻逼！”

　　【你竟敢——】

　　“但是！！！”我扼住特修斯的喉咙，背靠着“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的对拳，我直视着特修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从未觉得在这个世界再活一次，是不幸的事情。”

　　话出口的一瞬间，我就像再次说服了自己一样，更加坚定。

　　“我觉得你也应该一样，特修斯。”

　　背后的那两人打得火光四射，映照得特修斯的脸忽暗忽明。

　　我胸口的锚纹身在发热，它还在跳动，配合了我心脏的节奏，配合了我血液流动的节奏。

　　我记得被车碾过的剧痛，我也记得新生那一刻的茫然。

　　“特修斯，我所有的遭遇、所有的收获，我都可以不要脸地说，全部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的得失当中都由我自己的参与，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可唯有你，是真正命运的安排。”

　　作为王月文为救小男孩而死，这是我的选择。作为黛博拉成为瑞尔的养女，这是我的选择。决定报仇、放弃报仇，是我的选择。成为爆豪胜己的女朋友，照样是我的选择。

　　特修斯是我两次生命中唯一、完全的意外。

　　语言的力量有时候很弱小，有时候又很强大。此时此刻，在我的话语中，特修斯反抗的力气竟逐渐变小。

　　“因为你，我曾经怀疑了生命的意义。现在又是因为你，我突然理解了生命的意义。”

　　血液混合着汗水从我的额头滴落，带起了皮肤的瘙痒。我甩甩头，又偏头蹭蹭肩膀，因为要钳制着随时打算攻击我的特修斯，我的动作应该很滑稽。想到这里我优先笑了出来。

　　“不对，哪有那么多意义，不过就是凑巧而已。”我想起了相泽老师的话，“是现况，是事实！”

　　见特修斯呆住，我再接再厉道：“你是我的个性，我是你的宿主，你是我的内心世界，我是你的外在表现。你在拒绝我，意味着我在拒绝这个世界，这是我不能忍受的。你愿意承认自己是这样的懦夫吗？我可不愿意。”

　　我感受到特修斯彻底撤回了攻击的力度，我小心翼翼放开他，自己退身站了起来。

　　特修斯没有起身，他长长久久地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就像个挨了打的小学生，双臂交叉，挡在自己的脸部上方。他在哭泣，哭得撕心裂肺。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特修斯的眼泪。

　　【可是我想她……我想阳子……】

　　他呜咽着。

　　【我知道，我都明白……从我救下你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彻底变动了，被我们俩拉着变动了，我们早就脱离了漫画的轨迹，这里已经是个新的世界了。】

　　【可是，你明白那种孤独吗？只有我一个人记得阳子……只有我记得这个人，只有我记得和她的过往，只有我记得她消失前的痛苦——】

　　我蹲下一把捂住特修斯的嘴，大吼道：“谁他妈告诉你只有你记得了？我也记得！”

　　他的眼睛恢复了白色，呆呆地看着我，湿润中透着可怜。

　　“特修斯，你要活在过去没问题，我可以容许你分一只脚在过去，但我更需要你把其他的精力放在现在和未来……放在我身上。”我把他的嘴捏成了鸭子的形状，“你听明白了吗？你是我的个性，你只属于我。从我们互相依靠着活下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只属于我了！阳子已经死了，已经是过去式！”

　　他看上去又要哭。

　　我连忙放轻了语气，跟哄孩子似的，“可是我愿意和你一起想念她，我也愿意替代她来支持你。”

　　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我没有打扰思考中的特修斯，我知道他需要时间。

　　我退到一边席地而坐，开始观赏起“爆豪胜己”和“绿谷出久”的决斗。那边的战斗显然也已经接近尾声——随着“爆豪胜己”绝地反杀式的爆炸，他在空中迅猛翻身把“绿谷出久”压在身下，后者再起不能。

　　只是，不仅败者“绿谷出久”摆出了痛苦的表情，胜者“爆豪胜己”的脸上也只有无尽的悲伤。

　　良久，特修斯苦笑道：“你真的很能说，黛博拉，之前你骂那个荼毘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能说。那个荼毘说你什么来着？说你是‘嘴炮英雄’，我觉得没错。”

　　我冷哼一声。

　　“其实，我一开始以为我可以拒绝彻底的，拒绝被融合，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冷酷的、没感情的、独立的人。”

　　我拉回注意力，“精分吗？嘴上说着要毁灭世界的你，能力却是最温柔的。”

　　有多少人夸过我温柔靠谱？我不记得了，太多了。

　　那个时候桀骜不驯的我当然很不满意这种老土的评价。

　　现在想来，其实他们夸的是特修斯。

　　我起身来到他面前，整理好他漂亮的白色长发，“不要……拒绝我，特修斯。你试试看，和我一起看这个世界。我们可以做一点小尝试。”我冲他眨眨眼，“三天的试用期，觉得还行就加七天，再满意就加一个月。”

　　“吵了这么久，在我们认识之后就一直在吵架，我们和解好吗？”

　　这一次，我听到特修斯小小声道：“好。”

　　我张开双臂，特修斯小媳妇似的靠了过来。我们拥抱的那一刹那，仿佛万千山水都凝聚成了一点，仿佛一点星辰映射出浩瀚宇宙。

　　“绿谷出久”和“爆豪胜己”也一左一右跟在欧尔麦特身边，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这时，我听到了，爆豪胜己的声音，属于我的那个爆豪胜己的呼唤。

　　“黛博拉！！！”

　　……声音超大，要吓死谁啊？！

　　随着我可爱的男友的怒吼声越来越响，所有的魑魅魍魉都被他吵死了。我也被看不见的手拉扯着要脱离这个空间，我看到特修斯可怜兮兮地、鼻青脸肿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注视着我。

　　“我们有大把时间，你好好想想，特修斯，我相信你，特修斯。”我有点急切地对他吼，“我相信你！！！”

　　他似乎露出了一点笑容。

　　没错，我们有大把时间，我们有余生来和彼此和解。

　　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

　　我再次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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