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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得无厌的黛博拉
越靠近医院,人越多,毕竟现在欧尔麦特的安危是大部分人最重视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握紧了摩托车把手——因为有了王月文的记忆,我知道了“个人英雄主义”这个词。王月文似乎是很不支持“不受控制的个人权力”的,而拥有绝对实力的欧尔麦特……
暂时不去想这么多,我掀开头盔,吞下最后一口饭团,然后一个紧急停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我拉着爆豪下了车,不远处正好是被抬下急救车的欧尔麦特,迎接他的是焦急的治愈女郎。
治愈女郎看到我,眼前一亮,连忙招呼我过去。
我回头看爆豪,他一手插兜,一手在我的手掌里——他并没有抽回手。
他直视我的眼睛,“去吧,你怎么说也是医生……好好学。”
我点点头,这才放开他追上治愈女郎。
接下来是例行公事地和各位主治医师、护士打招呼,接着是换衣服、消毒——我终于作为特别培训生加入了这一次的手术。
我深呼吸了一把,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欧尔麦特已经被麻醉了,干瘪枯瘦的身体躺在手术台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盖毯,几乎没有起伏。
我心里一酸,甚至有些不敢触碰他,更别说动手术了。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紧张,治愈女郎拍拍我的肩膀,“黛博拉,不用紧张,欧尔麦特奇迹般的没有特别致命的伤,除了……”
个性吗?我暗自猜测。这跟他的“干瘪”有关吧?
治愈女郎又笑起来:“不过那不是我们需要去考虑的事情,你等会儿跟着各位医生好好学就行。”
我也冷静了下来。
所有参与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游刃有余地进行着手里的工作,丝毫没有被伤者的身份所影响。
看来我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积累经验!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处理我被指派到的工作——复原大腿处的擦伤。
不要想他是欧尔麦特,只想他是不认识的肉团……
——————————————
手术很成功,不仅是治愈女郎,其他主治医生也是非常厉害,全程基本没我什么事儿。
我疲惫地走出手术室,准备回去记录此次观摩学习。然后我被告知,爆豪已经被父母领回去了,据说还要被关禁闭。
说到关禁闭……
京一愤怒的脸在我脑袋里划过。
我后知后觉地捂住嘴惊呼。
我寻思着也许我休息一晚上……或者是等京一冷静一晚上,我再去井上组开始我的谢罪。
可我没想到,京一竟带着人围堵了医院。
“黛博拉小姐,我们来接你了。”发型有些乱的安田先生开口道。
我不敢看京一紧绷、可怕的脸,僵硬地对安田先生点点头。
我告别治愈女郎,保持着僵硬地上了车。路上京一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我也不敢触霉头。
两小时以后,我们回到了井上组本家,我也战战兢兢在本家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煎熬了一个晚上的我思考着也许我该主动去跟京一道歉,然后去治疗昨天车祸中受伤的人……这毕竟都是我的错。
我刚走出房间,就碰到了京一。
“醒了?”他见到我毫不意外,似乎他就是来找我的。
我点点头。
“醒了就好,跟我走吧。”他上来拽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
我忍不住问:“去哪儿?”
“带你去办退学。”
我大惊,“什么?!”
“你没有听错,我现在带你去雄英办退学,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京一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谁会拿这事儿开玩笑?于是我连忙讨饶:“你不能这样,京一,我知道我这次——”
他回头,眼神冰冷,“不,你不知道,而且你也不需要知道了,黛博拉,我以前对你太好了,因为我把你当成瑞尔生命的延续,是他让你活下来的。”
“可——”
京一持续扯着我往门口走,“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有些哑口无言。
失望。
失望这个词对我有些沉重,我没想到京一是这么看我的。
我拼命做好英雄也好,拼命学习也好,他都不满意。
“你有什么立场对我失望?!这么多年来,你并没有关心过我!”我忍不住低头吼道,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我想要宣泄我的难过。
京一的动作停了。
“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我听到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错,这三年来,我都是一个人。
吉野英介和心操先生把我从法庭上救下来之后,京一就开始了对我的冷暴力。
——好吧,我知道那不算暴力,那算我罪有应得,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去埋怨。
他最先开始是整天整夜看不到人影,即使见到我了,话也很少,仿佛跟我相处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保镖樱田小姐也有自己的家庭,她不可能长久地陪伴我。
我害怕黑暗,害怕孤独一人。孤独一人的时候有多可怕?我在那个时候心里已经有数了。
然后京一说他要搬回井上组本家住,而我不许跟着去。
我扔掉了所有的自尊心,抱住他的小腿恳求,我一遍又一遍地恳求。我哭哑了嗓子,我甚至到后面尖叫着威胁他,我说他要是走了我就去死。
那个时候……京一右手行李箱,左手把着门框,逆光,看不清表情,我只记得他的声音很冷淡,
“黛博拉,你真的是一个很贪得无厌的人。”
我立刻收敛了。
是啊……我只是一个收养的,我有什么资格这么贪心?
“你尽量少来找我,我不太想看到你,你应该明白的。”京一走前这么告诉我。
我当然明白,我颓然看着他消失在道路尽头,风卷起落叶,抚平了他走过的痕迹。
于是我开始了独居生活。
我不会做饭,于是顿顿吃便利店的套餐。最开始我连微波炉都不会用,吃了一次冰凉的饭团,我还记得我一边吃饭团一边冻得哭……好吧,这真的有点傻……这种窘况直到我买了一个烹饪机器人才结束。
我不知道哪里交电费、交水费,井上组也似乎把我遗忘了。门口的欠条贴了好几张,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以为京一会帮我的,可他没有。于是我在同一天断水断电。爱干净过头的我,用了一整包湿纸巾完成了那天的身体清洁。怕黑的我,烧干净了家里所有的熏香蜡烛,直到樱井小姐休假归来,我才得救。
我为什么当混混……因为学校有人说我是天生的杀人犯大脑,所以才会被原生父母抛弃,然后被□□收养。
有时候让人闭嘴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他打到晕厥。
我记得那天是一次数学考试,那个嘴碎的家伙又在我耳边说这个话,目的是威胁我给他抄答案。我记得我撕碎了我和他的卷子,我记得我把他绊倒在地上,我记得我对着他的脸不停地出拳,我记得他毫无反抗之力,我记得我疯了一样地问:“是不是你在乱讲?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说啊,是不是?!!!”
……
太多了,我有太多的怨,而此时此刻我忍不住把它们都算在了京一头上。
京一说的没错,我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
“你在指责我?”京一问。
我不说话,但内心的回答是:没错。
我想京一也明白我的默认。
气氛陷入可怕的僵局。
这时,门口走来一人,“什么事情让你们两父女闹成这样?”
是真太郎爷爷。
安田先生冷汗涔涔地解释了来龙去脉。
真太郎爷爷沉吟半晌,对京一说:“我觉得这次,是你的错,你该给小黛博拉道歉。”
我抬起头,京一放开了我。
“真一是要继承井上组家业的,如果他有个著名的英雄侄女,那对他的帮助是不言而喻的。”真太郎爷爷靠近我笑道:“相信小黛博拉也是很愿意辅佐你的小伯伯的吧?”
“真一不是那么没种的、要靠女人的人,至于黛博拉……我以前也同意瑞尔还在的时候对她的教育理念,我以为放任她自由是好的。”京一冷冷地斜视我,“但是现在看来,她并不是脑袋清楚的人。可至少,我知道她不应该作为您的工具。”
“过分啊,京一,你就这么对老爸说话的吗?而且工具什么的……”真太郎爷爷加深了脸上的笑容,“这不是井上组的传统吗?亲生的都不一定全盘信任,更别说这个收养的了。”
他的笑意并没有到达眼睛。
我感到京一的身体更加紧绷。
真太郎爷爷揣起袖子,“总之,黛博拉退学的事情我不同意哦!京一你该不会又想忤逆我的意思吧?你可是欠我的。”
我竟然看到京一退步了,他死死皱着眉头,憋出一句:“您不可能总拿这件事威胁我——”
“事实上百试不爽,因为你的确需要负这个责任。”真太郎爷爷脸上渐生讽意。
不愉快的谈话后,京一揪着我的衣领让我滚出去。
他对我说:“你可以继续当你万人景仰的英雄,你可以……但我们从此以后没关系了……我当初,我当初就不该同意瑞尔收养你。”
我呆呆站在大门口,和我的孤零零的小包。
我以为我会难过到死的,可是我没有,我只是有点呼吸困难,也有点思考无能。
我觉得我会永远记得今天,哪怕以后我在看搞笑杂志,我在看搞笑电影,这一天都会时不时地蹦出来,让我笑到半截卡住,然后再也笑不出来。
这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安田先生开车把我送了回去。
路上,也许是我太沉默,安田先生忍不住和我单方面讲话。
“其实京一少主……也为黛博拉小姐你牺牲了很多。”
“黛博拉小姐……你知道真太郎老爷……是无个性吗?”
“可他不是天生的无个性,他以前也是可以狼化的……但是有一次……京一少主小的时候有一次不懂事,被敌对帮派的人抓去了。真太郎老爷为了救他,受了重伤……”
“命是保住了,但再也……狼化不了了。”
“重吾大家长直接取消了真太郎老爷的继承资格,准备隔代传位给京一少主。”
原来真太郎爷爷对京一说的“你欠我的”是指的这个意思吗?
一股让人想尖叫、想大哭的宿命感击中了我,我忍不住捂脸问:“安田先生,人生总是这么艰难吗?”
“总是。”他回答。
我知道安田先生的老婆八年前死于一场无法挽回的疾病,在那以后,他没有再娶。
有人说死亡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因为死亡来临时是没有选择的。
可人人都想当特权阶级。
【你说的没错,黛博拉。】
【这个世界上能战胜死亡的,只有我们,我们是特权阶级。】
【是我让你再活了一次,也是你让我再活了一次。】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只有我才是真正愿意为你想的,因为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你知道人都是自私的吧?你看真太郎那个老匹夫,对自己的儿子何等的残忍,重吾那个老不死的也一样。】
【我也是自私的,你也是。】
【唯一不同的是,我们是两颗心,一个人。我们之间没有那种无聊的感情,我们是一体的。】
【我为自己,就是为你。】
【你只能相信我,你也只有我。】
我没有回答特修斯,但我胸口的锚的纹身,在隐隐发热。
我捂住它,很紧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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