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口袋

　　我叫五七，是他最忠诚的朋友。

　　庞大的机械帝国早已生产力过剩，机器人都能像人类一样正常的去学校，甚至为了应对越来越高的独身率，每个人类都有机会“定制”一个专属的高智机器人相伴终身。不愁吃穿和养老，但人类似乎在另一个方面开始寻找刺激——宠物。

　　从变异形态的各种动物，到这臭名昭著的丧尸。

　　我戴着耳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动听的女声，正播报着最新的新闻。

　　“今日机械帝国无水城丧尸暴动，如何让这一生物得到机器人同样的训导成为机械帝国一大亟待解决的问题，接下来……”

　　早就应该有所预料。

　　机器人融入人类社会才得以被“解决”，而丧尸……未免从外观上也太好分辨了。我想了一下，甚至没忍住抖了抖自己的身体。

　　下课的铃声响起，我淡淡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她的手腕处有银色的光环一闪而过，那是她归属的人类和她独特的联系方式。我歪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他还没有到吗？

　　吴琦就是他，那个我的人类制造者，也是我的朋友。

　　他是机械制造中心的发起者，算起来，我是“每个人类都有机会定制一个专属的高智机器人相伴终身”这个规矩出来后的第一个。

　　我撑着下巴看向楼下，他的车那招摇的红色撞入了我的眼中，我微笑着，双手撑在窗户上纵身一跃，三步两步就跑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现在才下来？”他笑着，手握着方向盘，歪着头看着我，碎发有些遮住了眉毛。我想自己“歪头”的这个习惯可能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吧。

　　“你也没提前告诉我呀？”我右手腕抬起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个位置能让我接收到他的信息，甚至情绪。

　　“忙着做研究，忘记了。”吴琦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安全带系好。”

　　“最近各城丧尸都不太稳定，你小心一点。”

　　我撇了撇嘴。

　　———————

　　最近丧尸暴动越发频繁。

　　甚至新闻中说，他们形成了有组织有纪律的行为，这一点和机器人刚刚开智时的表现十分类似。
　　我咬着根糖卧在沙发里，电视中女播音员的手腕闪过红光，那是极为热烈的感情，女人的脸红了片刻，我叼着糖笑了笑。

　　吴琦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每天回来的很晚也很疲惫的样子。
　　门应声打开。

　　我跳起来迎了上去，直接抱着他的脖子挂在了他的身上。

　　“别闹。”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拍了拍我的后背，眼中似乎有躁动不安的情绪和异色的流光闪过。

　　就像我赤身裸体从培养皿中出来时，眼中对他的，最大自然本能的渴望。

　　———————

　　终于还是有这一天。

　　我以为丧尸若是真的暴动，第一个手撕的会是人类聚集地，但没想到会是我们智能人学校。
　　大概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助纣为虐更为可恨的那一类。

　　漫天的血色和恶臭味。我有些嫌弃地嗅了嗅自己的指尖。

　　宛如黑云压城，耳边只有丧尸们让人听不懂的嘶吼，还有昏暗不见太阳的天空，像是漆黑的深夜。

　　戴上耳机，那舒缓的音乐也没止住我屠戮的动作。就像灵魂深处一直被压抑的天性又一次被释放。

　　新闻里一样的悦耳女声，丝毫没有慌张：“紧急通知，各大城池丧尸暴动，军方已排除支援飞行器，请各位人类同盟率先领取……”我嗤笑了一声，切换了频道，是一段激昂的交响乐。

　　我听到有伙伴说着断了和所有者的联系，那声音里带着慌张，就像被抛弃的婴儿。也对，若是智能人葬身在这一场反抗中，只需要简单登记一下，或许就会有新的替代者被人类领取——还能顺便帮他们解决不少丧尸呢。

　　我还是不自觉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腕，毫无动静，任何呼唤都石沉大海。就像他从来没有制造过我，而我从来不是谁的所属一样。

　　手下的动作越发狠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漫天的红雾中，我的右手手腕似乎也闪过这样浓烈的颜色，然后戛然而止。

　　“走。”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手腕被抓住，那人的手腕也闪过一丝红光。

　　“人体机械化实验成功了。”

　　“五七，不要担心，”是他的声音，“我会陪你不老不死。”

　　我和他坐在飞行器上，我看到他眼中渴血般的神情，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做的那样，他侧过头吻住了我的脖子。

　　我们再也没有所属关系，因为那个男人，选择了自身机械化。

　　地上丧尸的嘶吼更像交响乐。

　　“你是五七，是我最珍惜的宝贝。”

《荷尔蒙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