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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揭面
此番出行,赵胜没有将二女分开两车,他怕媱儿置他的气,于是着了个稍大些的轿子,三人一同坐在里面,媱儿和云樱一排,赵胜坐在她们对面,懒懒靠着一角。
“寒食应吃素吧。”媱儿问道。
“不知有没有酒喝。”云樱道。
赵胜想起那日赵胜的话,看向云樱:“你不是不喝酒?”
云樱眉梢轻佻,不可置否,媱儿在一旁笑:“姐姐她呀,也就是随口一问。许久之前也是喝的,结果有次喝多了把老爷书房砸了,夫人就绝不让她再碰了。”
“咳……”云樱尴尬:“竟多嘴。”
赵胜哈哈笑道:“没想到还有这等故事,”他冲着媱儿眨了下眼:“多谢姑娘分享。”
媱儿看了看无奈的云樱,又看了看对她使眼色的公子,嘻嘻道:“若你以后多来看些姐姐,媱儿就多来与你说些。”
云樱拉开帘,将目光投向车外。她懒得与他们贫嘴。
外头春风和煦,绿叶飘摇,车行至了一座石桥上,桥两侧有老者泛舟,若将视线稍稍向下投去,便能发现清水砂石之间有几尾漂亮的鱼,它们避过长篙,在湖蓝色中扭动身姿,悠然自得。
此等美景,让云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小动作被赵胜尽收眼底,一抹温柔的快意涌上心头,望着眼前女子,蓝衣公子有些迷醉。
不知哪天,她会属于他呵。
没过多久,轿子便停了。马夫伺候着三人下车,而后将轿拉到人烟稀少的小道,赵胜对下人说了一些什么,那些人就也退到了小道,没有跟随他们。
寒食其实没有什么庆贺的节目,尤其是小镇,比起人文来更多的是风景。媱儿想去逛街,云樱便将钱袋递给她,自己则与赵胜找了一处靠湖的茶楼坐下。
侍茶的人见他们的着装,很有眼力地拿来一副棋,于是白衣蓝带的女子便和蓝衣米带的公子边饮茶边对弈。云樱习过一些棋艺,却也没有深入,不多久便败了下来。
“我赢了,你需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赵胜收回手,嘴角微倾。
对弈之前又没讲好规矩。云樱心下想着,但也没拒绝。她看着赵胜浅笑的眼,道:“公子请说。”
赵胜抿了下唇,睫毛随之一上一下,琢磨半晌,他开口问:
“你的梦想是什么。”
云樱一愣,没想到是如此正经的问题。她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我想做一个能左右战局的人。”而后补充:“最好能亲自瞧着,更有成就感。”
“纵横家?”赵胜问。
“纵横家”是乱世特有的一类人群,他们事无定主,常以主观政治,谋策天下大事。他们出使列国,妙口游说,一场精彩的辩论或能影响列强局势。比如说先王时期,苏秦说服列国齐力抗秦,这大大削弱了秦国欲统一天下的锐气,他的同门师弟张仪在秦国任相时期,也始终因为师兄的缘故,没有对赵国出手。
云樱摇头:“我确实有过一个纵横家师父,但我本为女子,做不到与能说会道的男子据理力争。这活儿除了才学,也是要看气焰的。我连音调都硬不起来,怎能说服别人呢?”
赵胜心下疑问:“那你……”
云樱打断:“一个问题已经问完了。”她重整棋局,纤细漂亮的指在棋盘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第二局对弈开始,这一次云樱吸取了上局的经验,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她几番斟酌下完了一步棋,一阵风洒过,摇动了湖边的绿色,一片树叶轻轻踏上了蓝衣公子的肩头。云樱嘴角抿过丝许温柔,她向前倾了些,用手指将那叶子拂去。
赵胜整个身体也随之微颤,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她已回到了她的位子,言语依旧淡然:“看着不舒服。”
赵胜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可抑的加快,他忙拾起茶饮了一口,想要压住那股让他焦躁的热流。
云樱看他微颤的手,已是洞察与心。其实在今天以前,云樱都以为赵胜是一个腹墨不足,更安于享受的花花公子,所以前几次交往仅是以礼相待,也从未敞开心扉对他。可方才,赵胜的问题却问到了云樱的心坎儿里,这让云樱不禁对眼前之人有所改观。
她这个人相交容易,真正亲近却难。金银玉帛她自小就有,王贵宠爱更不计其数。儿时的她只要一开口,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正是因为如此,才造就了她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太过内向的性子。
赵胜心绪不宁,走错了一步,然而毕竟棋艺颇高,几轮攻防下来,云樱还是败了。
“还想问什么,就问吧。”云樱没有因为惜败而坏了心情,她伸出手继续整理着棋盘。
赵胜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云樱嗤笑:“你不会想问能不能吻我吧?”
这一句话把赵胜也逗笑了,原本絮乱的思绪也逐渐平息。
“能吗?”他又变成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云樱见他恢复正常,轻声道:“换一个。”
赵胜这回没有想多久,他手指轻敲了几下桌,说:“我想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云樱没明白:“嗯?关于我的事儿你随便问一个赵国贵族,应都能了解清楚。”
赵胜是查过云樱的,当然知道她所说的都是何事。只是众说纷纭,他却从未了解到真正的她。
他迫切地想走近她,了解她,他想知道一些关于她的,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你有没有什么秘密?”赵胜问道:“比如说你有没有初恋,或者你不婚不嫁的原因,是不是从小被指腹为婚一类的……”
云樱一愣,这赵胜都在说些什么啊。初恋她是没有,不婚不嫁的原因很简单啊,没喜欢的人呗……
见云樱不语,赵胜以为戳到了她的什么痛处,赶忙道:“总之是秘密就行,不一定是我说的那些。”
哦。云樱明白了。
看来这赵胜对她真的是无比好奇。既然如此……
云樱喝了一口茶,道:“我记得公子曾问过我,为何脂粉浓重?”
赵胜点头:“你当时脸皮特厚,说是怕把我迷住。”
云樱嫣然一笑:
“那你怕不怕哦?”
赵胜本想说“开玩笑,老子什么没见过”,却见眼前女子笑中带柔,眼神无比认真,竟不像在说笑。
“莫非,你脸的某处被下了蛊?”他不禁猜想。
云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算了,你等我一下罢。”然后起身,向溪边走去。
赵胜的视线一直没有移开,她看着云樱下楼,看着她走到街上,看到那一袭白衣蓝带行至水边。只见那女子回眸一望,看到他之后竟顽皮一笑,走过了石桥,跑远了。
如此神神秘秘是为何?赵胜已经看不到云樱了,他不禁期待着她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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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樱走过了桥,见到一家卖弓箭的店,便走进去问有没有胡服。
老赵王时期,赵国就大肆推扬胡服骑射,所以一般□□店都会有胡服售卖。
店主看到有女子来店,觉着稀奇,他这儿的女客人不多,女式胡服也只有一套,便从后头拿出来交给了云樱。
云樱买下胡服,进了间客栈。她付了小二少许的钱借用了客栈房间,然后对着镜子开始更衣。
他的父亲是胡人,自己本是胡人之后,虽然居住在赵国,但逢年过节,在家中也偶尔会着传统服饰。胡服比汉服好穿,没一会儿她就换好了装。
云樱对着镜中的自己一笑,自从父母走了之后,她是有多久没有这种打扮了。
云樱将头饰尽数取下,墨色的长发瀑布般垂下。
她将长发扭在一边,将胡服装的头带绑好。
放飞自我么……不知怎的,她也有些期待呢。
店小二打来了她要的水,云樱闭上眼睛,将温水铺在脸上,轻轻搓着。
脂粉一点点落下,将水染成了乳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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