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园香径

作者:马蹄声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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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绣户双入


      怀璧科技收购独發冰箱厂这个事儿,在胡春看来不就是买了几间破房子,买了块破地么?他没想到的是这还轰轰烈烈上了报纸了。胡春很骄傲,他这辈子工作战斗的地方还没上过报纸呢。
      冯娉摇头晃脑地教育胡春:“这是本地高科企业发展扩大的正面典型,体现了国家对民族工业企业的扶持政策的成功,以及本土民营经济蓬勃发展的铁证。”
      艾艾埋头工作,听着冯娉胡扯,但笑不语。
      胡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寻思:成功好啊,成功就比失败强!没想到身边这帮人鬼不辨的纨绔子弟们还真干了点儿正经事儿。
      胡春趁机跟领导表忠心:“好啊,买了地,咱就好好干!也别让人家报纸白夸咱!艾工,冯经理,你说咱下一步怎么干?我听着!”说着他简直摩拳擦掌地要投入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了。
      冯娉看着胡春“嘿嘿”一笑。笑得还怪吓人的。讲真胡春就怕冯娉笑,这妞笑起来阴阳不辨,你根本看不出来她是真高兴还是笑话你。
      艾艾把话头儿岔开了:“胡春啊,不如你送我去看燕总吧。他一个人在医院里躺着一定很无聊。”
      此言一出,胡春和冯娉对视一眼: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儿出来了?
      胡春看出来了,艾艾自从找到了那个破柜子,整个人好像都松快了许多。她居然找个搬家公司把那柜子搬到别墅去了。这么个破破烂烂的玩意儿可让给别墅做卫生的刘阿姨碍眼了半天,特意打了电话过来和艾艾嘀嘀咕咕地抱怨:“这么个脏兮兮的玩意儿你要放在哪里啊?家这么干净,你说摆哪儿合适?”
      艾艾略微沉吟:“放在地下室吧。”
      刘阿姨“咚咚咚”地一路指挥着工人把柜子搬过去,顿时发现问题:“门锁着呢!推不开啊。哎?一万年也不锁的地方,谁手这么欠?”
      艾艾回头看了胡春一眼,胡春满脸蒙圈地摇头。艾艾想了想,有点儿了然,她在电话里不紧不慢地吩咐:“就让他们放在地下室门口吧,回头我和胡春往下抬就好了。”
      胡春在旁边儿听了这一桩外活,倒不十分抗拒,他搔着头发想:行吧,反正你们家大。
      刘阿姨还在罗里吧嗦的:“我说艾艾啊,你一会儿要去看老板吗?你吩咐的玉竹粥我给他熬好送过去了。也不知道吃完了没有啊?你去看他记得把饭盒给我拿回来,我好明天接着给他煲汤送过去啊。”
      艾艾随口敷衍着把电话挂了。
      然后他们就看老板去了,不过艾艾今天空前懂事儿,去医院的路上居然要胡春停车,特意买了些枇杷给燕淮。
      天很冷,枇杷黄澄澄地好可爱。胡春随口说:“好看就挺好看,可是太凉了,不晓得燕总退烧了没?吃不吃得这么凉?”
      艾艾看了胡春一眼,自顾跳上车,把那些枇杷紧紧地搂在胸前,略孩子气的举动。胡春看出来了,艾艾离燕淮越近就越孩子气,她独立工作的时候就威风凛凛。
      病房里,燕淮放下了喝粥的勺子,觉得嘴里很苦。连着打了几个电话,他在联络人,做很重要的事儿。怎么这么头疼?燕淮揉着太阳穴想,又头疼了……
      他的手指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只要一停下来,眼皮就不由自主地打个架,精神也不济了起来。自从回国之后,他总觉得微微头疼,很是古怪。打一个呵欠,他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睡着了!太困了!他决定放任自己小睡一会儿,作为一个病人他最近实在太忙,这不行,他得迅速好起来,他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很多事他必须赶在艾艾前面,否则她一定会出乱子!艾艾就像冲入狼群的小羊羔,雪白显眼还懵然无知!
      这一觉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燕淮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艾艾好安静地坐在他床边,正一针一线地绣花:嫩绿新柳,双双燕子。
      艾艾坐在温暖的夕阳里,头发丝儿都闪着淡淡的柔光。没人教过她绣花,但是她刺绣的姿势很好看,手腕起落,一起一伏,让燕淮想到小时候的夏天,坠入青湖的丝丝细雨和点点涟漪……
      那个时候,妈妈并没有那么多钱;艾叔叔还活着;艾艾……也还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姑娘……
      燕淮静静地看了艾艾一会儿,微微太息,把头软绵绵地拱到她腿上,轻轻地蹭着她的腰。
      艾艾挑起眉目,笑容软甜:“醒了?”说着放下了绣花绷子,摸上他的头发。
      燕淮睡觉睡得鼻音浓重:“来了很久么?怎么不叫我?”说着,自己坐了起来,今天的艾艾分外给他好脸色,他很想仔细看看她。
      艾艾献宝似地从床头柜上捧来黄澄澄的枇杷果:“你吃这个啊,胡春说吃了这个就不咳嗽了。”
      燕淮也不知怎地,突然有些不耐烦:“胡春胡春,胡春说话就是圣旨了是不是?自从胡春来了,你天天就是胡春胡春。我说话你有没有听进去过?整天就是胡春说胡春说。他也就听你的话,也不知道这人是谁雇的。”说也怪了,自从胡春来了,艾艾好像特别护着他,这个举动让燕淮些微不爽。
      艾艾抿抿嘴放下枇杷,坐了回去,委屈巴巴的。
      燕淮有些歉然,却看到艾艾乖乖地端了热腾腾的粥来,她声音小小、有些希冀地看着燕淮:“那你喝了玉竹粥吧!止咳的。这次我有认真熬,没有糊。你试试看啊。”
      又是那个粥,不过看着略显可怜的艾艾,燕淮随手接过来小口地吮着,睡了大半天了,他是有些饿了。
      察言观色的艾艾小声咕哝:“你又没教过我咳的时候吃什么好?胡春说了枇杷有效,难道不能信么?枇杷是无辜的啊。”说着她伸手抚了一下儿他的额,蛮安心地叹气:“睡醒一觉是好了一些了。好了,就不要发脾气了好不好?”
      燕淮喝了一口,微微皱眉,把粥又放下了。
      艾艾一惊,她接过粥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燕淮舔了舔嘴唇,一字评价:“苦。”
      艾艾自己吃了一口:“不苦啊。”她抬起头:“一定是你发烧太久了,嘴苦。”说着,她好声好气地捧起粥碗,挖了一勺粥喂到燕淮唇边:“来么,再吃一些。我跟护士姐姐订了你爱吃的饭,可厨房说怎么也要五点钟才能弄好。你不饿么?胃空的话,会咳嗽吧?”说着她执着地把粥勺戳进了燕淮的嘴里。
      燕淮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挑起眉目直勾勾地看着艾艾。艾艾固执地拿着勺子使劲地往燕淮嘴里杵,但垂着头不看他的眼睛。
      两个人僵了一会儿,燕淮忽而叹了口气,他把粥勺接了过来,吞了一口,皱了皱眉,问:“这粥不是你熬的对不对?”
      艾艾眉头一跳,决定实话实说:“刘阿姨熬的。”说到这里,她依依凑到燕淮身边,凑到他的耳边,嘴唇若有若无地刷着燕淮的耳际:“我吩咐刘阿姨给你熬的。不苦,真的。里面有药呢。”说着又推了一勺粥进他的嘴巴里。
      有药?燕淮玩味着这个词儿,侧过脸淡淡地看着艾艾,搅合着手里浓淡合宜的粥,意在言外:“还是你熬的好啊。”
      艾艾“噗嗤”笑了:“难道比我熬糊了的好吃?”
      燕淮舀了一勺粥不由分说地塞到艾艾嘴里:“你自己吃吃看啊。”这一勺实实惠惠地塞到了艾艾的樱桃小口里,可比艾艾刚才的浅尝辄止加量不加价。
      毫无防备,艾艾被粥呛得咳了一声,本能推拒,瞬间脸都涨红了。燕淮不是很怜惜地逼着她把粥都咽了下去,坏心眼地问:“苦不苦?你说苦不苦?”
      艾艾狠狠地把粥吞了下去,嘴硬:“不苦。”话是这么说,她眼圈已经飞了淡淡的红线,艾艾嗫嚅:“不苦……我不苦……”
      燕淮叹了口气他伸手环住了艾艾,逼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他依旧端着还热的粥,不过艾艾丝毫不挣扎,软绵绵地由着燕淮摆弄。
      然后他们就坐在一起吃粥。燕淮自己吃一口,喂艾艾一口,自己吃一口,逼艾艾吃一口,他在她耳边叹息:“咱们一起吃,然后你陪我睡,好不好?”
      艾艾垂着头略微点了点,些微丧气的样子。鉴于燕淮给艾艾喝的粥每一勺都足量冒尖儿,自己则是浅尝辄止,艾艾很快就有些软绵绵了,她的头一点一点地靠在燕淮的肩上,眼睛眨眨地都要合上了,只有长长睫毛尤自“扑棱棱”地挣扎着不要睡去,垂死的蝴蝶一样。
      燕淮亲着她的耳垂低语:“不如,我们一起回加拿大吧。明天就走,还来得及去多伦多过圣诞节。我爸妈都在等着咱们,家里有好多好吃的,我有座暖呵呵的房子,以后我什么都不干就陪着你玩儿好不好?”
      艾艾困盹地摇头,声音软软地像个小孩儿:“不好。不好。我要找爸爸……”
      燕淮放下粥碗,他抓着艾艾的肩膀微微摇晃,满脸严肃:“你爸爸死了!他死了!我说了这么多年你都不信!那天你可是亲耳听肖虎来说的!他不会说谎的!你不是也认了吗?”
      艾艾强撑着眼皮,固执地看着燕淮:“我……我要找到他……我要找到……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就算他死了,我也要把杀他的人找出来!”她紧紧地皱眉,脸色苍白地痛苦摇头:“我……我一定能想到……我一定能想到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想得到!啊!我怎么这么没用!”
      燕淮愣住了。
      他一下子搂住了艾艾,揉着她的头低声哄:“乖啊,乖啊,不想了不想了,想不到就不想了,不怕不怕,艾艾不怕。我们还有其他法子的!一定有!”
      艾艾抬头看着燕淮,气息不稳:“我妈妈……妈妈不是自杀的!她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她那天对我说过她马上回来的!她告诉我不要怕!然后把我锁到了里屋……”说到这儿,她抓住了燕淮的手,毫无征兆地哭叫了起来:“是他们……是他们把她抓走的!她才不是自杀的!你看她眼睛都闭不上啊……”
      燕淮抬起眼,朝门口突然出现的李鑫摇摇头,表示自己搞得定。他耐性地任凭艾艾抓住自己晃啊晃,一动不动的由着她闹,直到她自己晃得累了,他才摸了摸他的头发,但是声音依旧冷:“别想了。你妈妈的案子结了。没法子了。”
      艾艾满眼流泪,倔强满满:“还没有!还没有过诉讼时效期!所以我才拼死拼活地要回来!所以你不让我回来,我也要回来!今年,过了今年……就十五年了……就真来不及了!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我一定……”
      燕淮反手抓住她的双腕,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不容置疑:“早就来不及了!阿姨的案子早结了!人烧了那么多年了没法验尸!坟地都被人平了!鑫总看过,那档案都乱七八糟的!你早就没法子了!”
      艾艾怔怔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燕淮,她倏地愤怒了,额头上的青筋绷得好紧,眼睛里熊熊烧着火:“那我呢?我可没有被烧成灰!我的坟也没有被人平!我也被弄得乱七八糟的!”
      燕淮紧紧地搂住了艾艾:“你才不是乱七八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走。我们再商量,我们再商量!”想一想,他叹口气:“不过你看看你的样子,他们铁板一块,你什么都做不了啊!你看,我们刚刚撬开了一个小口子,肖虎来就死了!他们比当年还可怕,他们会杀了你的!”
      艾艾浑身上下失了力量一样瘫软在燕淮的身上,她的下巴卡在他的肩上,小孩子似地泪流满面,抽抽搭搭:“你……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我也烧成灰?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埋到坟地里去?我不走,我不走!我咽不下这口气!”
      燕淮一下一下地摇晃她:“嘘,嘘,不要说了。不走,我不逼你走。”
      艾艾倏地推开了燕淮,她好认真地看着他:“你应该走啊!你应该离开这里!明天!回家去!阿姨和叔叔都好想你的!”
      燕淮倏地笑着和她顶了顶额头:“我累了,不如你陪我睡一会儿吧!这些事,我们回头慢慢谈……”
      艾艾愣怔地看着燕淮,被他搂着抱着慢慢地睡倒在床上。她被他箍住了,一动都动不了,燕淮就是她人肉的束缚。艾艾微微动了动,燕淮并没有放开她。
      外面在刮风,“呼呼”地北风拍着床棂子,好像要闯进来的妖怪。燕淮的怀里热乎乎的好暖好暖。一股热腾腾的绵绵软软从胃里升腾起来,艾艾的眼皮渐渐有了千斤重,她眨着眼仰头痴痴地看着燕淮,嘴里喃喃地推搡他:“你走么……你走么……”
      燕淮搂着艾艾,搂着这样温香软玉的一汪水,他也阵阵瞌睡了起来。燕淮咬着艾艾的耳朵含混地说:“如果一定要这样……将来……也许我们会死一起……不过有我在,你就一定不会冷……”
      艾艾含混地摇头:“不……”可太困了,她反手搂住了燕淮的腰,把头深深地埋到了他的怀里,好一会儿,她喃喃地说:“嗯,死在一起……”
      艾艾很快睡熟了。
      燕淮一动不动地搂着她,慢慢地亲吻着她的头发,注视着茫茫的窗外。燕淮沮丧地想:她说得对,这个仇不报的话,我还是男人么?
      他忍着头疼,慢慢地坐了起来,扭头给艾艾拉好了被子。燕淮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地图,仔细地看。他随手放大了一个点,那个点的标注:章月龄坠河处。
      燕淮随手放大了那附近,以十五年前滨海的交通工具普及程度和章月龄落水的地方推想,燕淮在屏幕上画了一个1.5KM为半径的圆。
      而这个圆圈里,赫然包含了独發冰箱厂。他眯了眯眼睛,觉得有可能。
      有些想咳,燕淮随手拿起一个枇杷,咬一口还满甜的,他有点儿赧然:早知道就吃这个了。他不该什么事儿都疑她。
      艾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了,她觉得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很舒服,已经很久没有睡这么长了。
      粥里有佐匹克隆,她最近偶尔给燕淮吃小剂量的佐匹克隆,她只是想他多睡一会儿。燕淮是好人家的孩子,在大洋彼岸有爱他的慈爱双亲,他一双手修长白皙干净得不得了,她不想他脏了。她有抑郁症,常年吃佐匹克隆,她知道他偶尔吃一点没关系的。
      抬头四望,病房里安静温暖,并没有人在,唯她床头芬芳的玫瑰还带着露水,显然是今天早上刚刚换过的,床头柜上好端端地摆着她最喜欢的小点心,艾艾随手倒了杯水,才发现保暖壶里满满装着温热牛奶。她被他悉心地照顾了很多年。
      艾艾下意识地撅起了嘴:可是燕淮人呢?她不是很习惯睁开眼睛看不到他。虽然离开他独自回来已经很久了,但是只要重新黏在一起,她就不喜欢他不在她身边。
      李鑫大夫对燕淮说:这叫做分离焦虑。
      艾艾偷偷查了查,发现这个症状总是发生在婴幼儿身上。啊,她这个病,还真是蹊跷。摸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她随手点开满满当当的微信,排行第一的居然是冯娉,打开对话框,冯娉大小姐黎明即起,已经工作了大半天了。她发给她几张照片,艾艾随手打开,赫然是她家眉清目秀的燕总穿着厚重的工作服端然稳坐在巨大的铲车上。
      冯娉甚至发过来一段儿视频,冷风呼呼有声,操纵着巨大铲车的燕淮居然有几分古代战场上骑象君主的威严。
      视频里冯娉在嘻嘻哈哈:“燕淮,你哪个学校毕业的?怎么还会开这个?实名崇拜了!”
      燕淮开着铲车隆隆而过,百忙里回头嚷一句:“早稻田大学进口挖掘机修理专业!”
      冯娉和胡春哈哈大笑,镜头晃动,给了艾艾一个类似广角的视野。
      艾艾倏地坐了起来,她分明看出:这个被推翻的地方是独發冰箱厂!艾艾慌乱地翻身下床,脚在地上划拉了半天,却没找到鞋。
      有人在敲门,艾艾扭过头去,发现是李鑫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她的鞋。大夫笑容可掬:“要不要和我聊聊?”
      艾艾微微抿住了嘴。
      李鑫的办公室舒适而温暖,他递给艾艾一杯甜甜的热牛奶,好像是在哄个孩子:“燕淮和我谈了谈。”
      艾艾看着他一言不发,微微警惕。
      李鑫耸耸肩:“他说你有很多事想不起来了,想让我催眠你,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想起来。”
      艾艾握紧了牛奶杯,更紧地抿住了嘴。
      李鑫说:“我其实不赞成现在给你催眠,以精神科医生的眼光来看,你太不稳定了。”
      艾艾抬起头看着李鑫。
      李鑫施施然地围着艾艾转了一圈儿:“虽然你看起来智商挺高,能上班,能跟人正常相处,能处理很复杂的工作。可是你知道自己,对不对?”
      艾艾瞬也不瞬地看着李鑫。
      李鑫说:“你也被治疗了这么久了,所有大夫的套路你都明白,那么我现在让你来做决定,你要不要被催眠?我不能保证你会想起来你要的。也许,还会勾起来些别的什么你不想看见的事情。”
      艾艾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她的眼角儿迅速红了一线。
      停了好一会儿,她点点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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