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

　　这小奶娃子楚墨看着没几两肉，脸上的婴儿肥倒是分量很足，此时睡在叶初阳床榻上，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口水就流了下来。叶初阳见势不妙，这小孩嘴边就是一处泛红的擦伤，大概是不小心在地上擦碰形成的，这时已经微微泛紫，连忙拿巾子擦干奶娃子嘴里湿乎乎的奶涎，顺便把奶娃子侧身蜷缩的身体摆正。
　　楚墨睡了大半天，醒来已经是傍晚了。他揉揉眼睛，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地方，想要起身查看一下周围，但马上又被疼痛憋了回去，动弹不得，只得继续在床铺上躺尸。
　　过了一阵，叶初阳从外面回来，手里端着一锅煮好的米粥，见楚墨已经醒了，放下手里的米粥，道：“小奶娃子，你醒啦。我熬了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炒个莴笋炒豆腐。这里有一杯牛奶，你先喝了吧。”
　　“牛，牛奶！”小奶娃子两眼放光，拿过牛奶就咕咚咕咚往嘴里灌，喝完吧唧吧唧嘴，“咦，这牛奶怎么……”他听说过牛奶这个东西，但也只喝过一次，是之前在街上捡到的，楚墨还是喝了个干干净净。在他种类为数不多的食物记忆里，牛奶是甜甜的，美滋滋的。
　　“怎么？”
　　“味道怪怪的，有点苦，不过很香，好喝！”
　　“放心，这是特产的牛奶，所以味道和别的牛奶不太一样，特别有营养。”叶初阳面不改色地撒谎。实际上这牛奶是他用画笔幻化出来的，当然味道奇怪——一股子墨水味。
　　“哦。”小奶娃子就相信了。
　　这并不是楚墨第一次见叶初阳。两个月前，他在街角啃半个硬馒头时，叶初阳恰好路过，白衣纤纤，墨发飞扬，一尘不染，十足的潇洒肆意。楚墨只见了一眼，便印象深刻，毕竟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小奶娃子，你怎么被打成这样？和小兄弟打架啦？”
　　“他们耍无赖，说好了单挑，结果五个揍我一个！要是一对一，哼，看我不打死那个大赖皮！”小奶娃子恨恨道，腮帮子还一鼓一鼓的。
　　“我先帮你换药，换完药再吃饭。”
　　“好。”奶娃子楚墨乖乖答应，眼珠子却是一刻不停地盯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热粥和菜肴。
　　叶初阳解开奶娃子楚墨褴褛的破衣服，吸了一口冷气。白白嫩嫩的小身子遍布淤青，到处是擦伤和破皮。叶初阳仔细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大的伤口，倒是这些小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渗血。
　　“嘶——”叶初阳在脱衣服时一不小心用力大了一些，扯到连着皮肉血痂的衣服楚墨发出一声惨叫，脑袋冒汗。
　　“对不起对不起，我小心一点……”叶初阳也是第一次照顾人，也是第一次这样小心翼翼、轻声细语地说话。
　　毕竟还是个孩子。
　　叶初阳想自己在五六岁的时候在干嘛，貌似是还在妖王妖后怀里撒娇讨糖吃，撒尿活泥巴？
　　突然，叶初阳瞥见楚墨左肩头的红色胎记。说它是胎记，叶初阳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规整的胎记。胎记艳红，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号，要刻到楚墨骨血里去。
　　“这胎记......”
　　“这胎记是我打小就有的。”
　　“嗯嗯。”叶初阳不再多问。“对了小奶娃子，怎么叫你呀？”
　　“我叫楚墨，楚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楚，墨是墨鱼丸子花枝丸子的墨。”奶娃子道。
　　“这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吗？”
　　“不是，这名字是言婆婆给我起的，言婆婆以前的丈夫姓楚，我也就跟着性楚啦。言婆婆说希望我长大以后肚子里有墨水，有出息。”
　　“言婆婆是谁呀？”
　　“是我的家人。我从小就没有爹娘啦，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打从记事起，就是言婆婆带着我。镇上的人说是言婆婆把我从桥边捡回去的。言婆婆对我可好啦，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吃。但是她两年前生病去世了。言婆婆去世以后，我就没有家人了。”
　　叶初阳一愣。原来这小奶娃子是个孤儿。叶初阳见过很多孤儿，他们大多安静早熟，可是楚墨这个小娃娃，脸上会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要不是楚墨主动说起，叶初阳还以为这是某家的淘气小孩，准备等下去镇上问问。
　　楚墨问：“好看的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叶初阳，叶上初阳干宿雨的叶初阳，你叫我叶哥哥就好。”
　　“初阳哥哥好听，我叫你初阳哥哥吧”
　　嘿，这小奶娃子还挺有想法。
　　“初阳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凑近点，我跟你说。”
　　“什么秘密呀？”
　　“其实我只是看起来伤的很严重，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我的伤好得很快，比别的小孩快上好几倍呢！”楚墨说。
　　“哦？”叶初阳挑眉，他倒是很少听说过这样的体质。
　　“嗯，是真的，镇上的郎中伯伯亲口说的。”楚墨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过往，顿了顿，继续道：“去年我被一只狗咬伤，看起来就快要不行了。结果送到郎中那里去，给我包扎上药，不出半月就治好了。”
　　“只是，虽然伤好得快，还是很疼很疼。”
　　叶初阳安慰了小奶娃子几句，继续上药。
　　上完药，吃过晚饭，楚墨继续躺床上休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吃饭期间，愣是快把所有的饭菜吃完，像是好几年没吃过饱饭似的，小肚子圆成个球。叶初阳哄道：“小孩子一次别吃太多了，对肠胃不好的，又不是下一顿就没饭吃。”
　　“真的吗，下一顿还有这么香的饭菜吃？”
　　“真的，真的。”
　　“你，哦不，初阳哥哥，你不许骗我。”
　　“不会骗你的。”
　　“那我，我下次再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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