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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的小插曲
五月三十日,帝尊起驾,旌旗蔽空。
张良的谋略让我望尘莫及,不知在什么时候,他连胜七都争取过来了,不止让他重新回到了农家,更解开了胜七的心结,参与反秦。
纵横回来的时候,卫庄脸色明显很不好,盖聂本打算送他去端木蓉哪里看看,却被他冷漠骄傲的拒绝了,理由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下解决了阴阳家两位长老,重伤东皇太一,若干弟子,盖聂的情况并不比卫庄好多少。
通过无尽星空,望着圣殿之上阴阳家最尊贵的东皇太一,月神薄纱之下的双眼染了微微怒意,“鬼谷......”
空无的声音从圣殿尽头传来,“湘君湘夫人死得其所,阴阳家不会忘记他们的名字,但行动不可终止,将五灵玄同的弟子全部派出去。”
月神俯首劝诫,“东皇阁下,始皇帝陛下恐怕早就......”
东皇太一转过身来,手握象征日月星辰的权杖,声音仿佛是漂浮在浩瀚的星空之中,“汤谷扶桑,十日所浴,焚尽凡身,新日方出。”
“......是”
“月神大人!”
月神皱眉,门外大叫的是少司命门下的弟子。
“去吧”月神欠了欠身子,退出圣殿。
除了月神自己,就是五大长老才能来圣殿,这个女孩敢冒险来这里,一定是发生了大事,“什么事?”
浮光怯怯地伏在地上,僵硬地抬抬脖子,“星魂大人,他...他逃了......”
“什么?!”月神的声音一下高了起来,吓得跪在地上的人龟缩一团,矜持高贵形象露出几分毒辣,手一带力,用内力将浮光甩出,落在樱花树下,当即死得四脚朝天,“废.物......”
不消一刻,月神便来到关押星魂的冰室,细细观察每一根铁链,推测被封住阴阳术的星魂是如何逃离的......
将手从星魂背上拿开,内力随之撤回,在浮光的殷殷期盼下,少司命默默摇了摇头,以她的功力根本解不开东皇太一亲自下的封印。
看着塌上因修炼聚气成刃被反噬得痛苦不堪的星魂,浮光擦擦刚才装死咬破舌头流出来的血,反倒安静地坐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陪着星魂大人一起死吧,反正一会月神追过来,她也跑不了了。
涨潮的海边,波浪肆意地嘶吼着,滚烫的铁水被狂躁的风吹得飞起,一不小心就会被烫得人皮开肉绽。
随着风声浪声越来越大,铁水也红火的沸腾起来,就在一阵巨浪打过来的时候,围住铁水的石槽边缘显出无数细缝。
“不好!”子文冲过去撞开聚精会神的徐夫子。
“嘭”一声巨响,冷热交替下,铸剑之处化为乌有。
欸......我拍拍老徐肩膀,安慰他,“只要人没事,其他都不重要。”
却发现他昏花的眼睛里透出耀眼的神采...不,这不是他眼睛里的,而是......
被海水淹没的潜滩上,一缕光辉自泥土下流溢而出,四方光华皆为之聚,银银明明风升于世。
徐夫子老怀安慰地一笑,砰然倒地。
将徐夫子背回据点,正好大家都在,正好他...还有一口气。
“徐夫子”看着骨瘦如柴的徐夫子,其他人退到一边,盖聂进前。
子文把徐夫子交给盗跖扶着,将长方体的盒子呈到盖聂面前,“盖先生,请。”
盒子打开的一刻,光亮映过所有人的眼睛,却只留下盖聂坚毅的眉目,剑身富有灵性的清鸣,以回应与剑主的重逢。
“徐夫子大恩,在下铭记于心”手持重生的渊虹,盖聂正要拜谢徐夫子,却被子文扶住。
徐夫子对子文点点头,跟盖聂说,“希望...能助先生一臂之力,咳咳......”
他咳嗽得眼窝更显凹陷,下一步却出乎意料地抓住子文的手,“小子,要不是时间太紧了,真想也给你再铸一把剑......”
我还没来得及说‘不用’,徐夫子就闭眼了,枯瘦的面容没有太多遗憾,身为一个铸剑师,他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把徐夫子草草埋藏后,盗跖、大铁锤、子文一起在山峰上饮酒,背靠背地坐着,偶尔碰碰酒瓶,各自望着一个方向。
摇一摇空了的酒瓶,一滴酒也没有了,随手扔掉酒瓶,子文问盗跖,“墨家从开始到现在,牺牲了这么多,值得么?”
你们的那个梦想到底有什么意义,一直所坚持的信念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了这些虚无的东西,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喝......”盗跖淡淡笑着,忧伤望着云彩,像个多愁善感的诗人,“我没有办法描述这是一种怎样的东西,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我的内心告诉我,不要放弃。”
拐了拐大铁锤,果然太沉默的气氛盗跖还是不适应,“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子,大葱蒸鱼......做的不错”他这么一说,盗跖便再也没说话。
其实,我很清楚,在跟庖丁学的菜里面,大葱蒸鱼是我做的最难吃的一道菜,因为这个年代,他娘的没有葱!
六月一日,大铁锤跟着张良去了,去嬴政东巡的必经之路上埋伏。
这个任务原本是机关无双的,扔铁锤砸东西,机关的威力会更大,但机关无双出事,就只有大铁锤来完成。
树木要生长的旺盛,就必须将根茎深埋,反秦的力量,在寻找水源的过程中,其根茎不断壮大稳固,却不知洪水即将到来时候,根茎也正在从内部溃烂。
一场有去无回的壮举,白白送死的旅行,将墨家蚕食殆尽。
天才往往有个致命的缺点,太容易恃才傲物,眼高于顶,得罪了人不自知也不自省。
阴阳家是天才的聚集地,也是天才的火葬场。
月神在冰室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浮光遗留的棍子,想到那个被自己掀翻的女孩,月神脸色比冰室的温度还要寒冷......她居然被一个不入流的弟子给骗了.....打算追出去的时候,却遇到大司命阻拦。
她又是怎么从囚室里出来的?
“不管你是怎么出来的,最好让开”月神手中挽起一道紫色的光芒......
墨玉麒麟传来消息,到蜃楼附近的海域搜索并截杀星魂。
星魂被东皇太一封住内力,在大司命的以命相护下,逃脱月神的追捕,坠入大海,不知所踪。
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内力,且会一直持续没有内力的星魂,杀掉他,只需要在秦兵和阴阳家之前找到他就可以。
各人分头行动,在广阔无际的海面来来回回搜索了十多遍,终于在一群罗网同仁的暗中帮助下,子文先一步找到了星魂。
一步步无声无息地走近瘫倒在石头上的人,毫无半点反抗防备,看来,星魂真的伤得很严重。
拔出长剑,子文正要一鼓作气的时候,从石头下面爬上来一个少女,衣衫被石头划得破破烂烂,“我会命理术数! ”
“噌”剑在浮光鼻尖处停下,不得不说,子文对算命这个东西确实有那么一点兴趣。
浮光抬起头看着子文的面相,“山根先低后高,命宫多歧路,年上平平,疾厄冲寿上,你将来会....自食恶果! ”
看来这个年代也有神棍,子文一剑刺向星魂......
浮光整个人一下子扑在星魂身上,“你放我和星魂大人离开,我我我...我将来一定回来帮你解了这个恶果!”
除了倔强如牛的劲儿,这个丫头没有一丁点儿阴阳术功力......提起浮光,子文戏谑地笑着,“哼,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你觉得我会相信?”
浮光.气.鼓.鼓地打掉子文的手,落到地上边跺脚边不停地重复,“我说的是实话,你必须相信!你一定得相信我,就是要相信我......”
切,简直毫无说服力~
望着安全远去的驴车,子文叹息着往回走,简直太没原则,居然就这么被说服了......
搜寻无果的赤练,听取张良的建议不再去找星魂的踪迹,而是配合张良埋伏前来追捕星魂的秦兵和阴阳家弟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看着领队的那人,张良胸有成竹,没想到嬴政竟会派自己的儿子来捉拿叛逆,这对他们,也许更有利......
是夜,子文去跟其他人汇合,看到的,是几乎让她抓狂的一幕。
满地秦兵的尸体,蛇从他们的袖子或裤腿里爬向各处......公子高倚着树坐在地上,脸色乌黑,嘴唇红的似要滴血,气息时弱时强。
子文一个箭步飞过去,却被赤练甩出链剑缠住手腕,猛地往回一拉,“你干什么?!”
用另一只手硬生生地抓住链剑猛地一拽,“呃”赤练一扑,子文被链剑缠住的手当即一近,拼着手指骨折的风险,直袭赤练的死穴。
“住手!”收拾完阴阳家弟子的张良一过来就看见剑拔弩张的二人。
赤练一卷,收回链剑。
子文打个旋身,翻身向公子高而去。
张良敏捷一跃,拽住子文,正好抓住她被链剑割得血流不止的右手,蹙眉道,“你做什么?”
子文摸到藏在腰带里长针,正欲朝张良扎下去......公子高呕血了。
咧嘴冷笑,咬牙切齿地拿开张良的手,瞬移到赤练跟前,伸出一只手吼道,“解药! ”
赤练握紧链剑,笑的妩媚得意,“不给~”
喝?笑!笑个屁!
遏制不住的情绪一过性涌上脑门,无边的愤怒撕破平日内敛本分的形象,子文乍然一手刀劈开赤练握剑的手,反身一肘顶在赤练肋骨下缘,赤练闷哼一声,近身战她最是吃亏......
趁着赤练身子后躬的瞬时,子文握住下落的链剑,顺势一甩,赤练仰面下腰躲过,而子文抽身的时候,链剑又被飞过来凌虚射落。
“兹!砰!”凌虚插到树上的声音,链剑落地的声音。
张良冲上去挡在子文面前,架住她的双肩厉声呵斥,“你疯了!”
子文直接一拳,“滚开!”两步并作一步,点地而起。
赤练只看背影,都能感觉张良的心寒,“找死!”
蛇猛地从茂密的树叶中蹿出,迎面飞来,子文不闪不避,于空中捉住蛇硬生生拦腰捏烂,手滑至腰际......
“咻~”羽刃划破长空而来,“咣!”的一声与子文身后飞过来的瞬飞轮在她额前激烈地撞在一起,光芒刺得子文下意识闭眼。
再睁开,盗跖抱着双手挡着我面前,对峙着赤练前面的白凤。
纵横随之而来,盖聂卫庄亦是两相对峙,迫在眉睫的青龙计划,因子文刚才的举动,将流沙和墨家间的嫌隙撕开一个更大的口子。
“解药!”子文撞开盗跖,盯着赤练,眼里的狠绝杀意没有丝毫退缩。
鲨齿略略抬高,卫庄猎鹰般的目光锐利地落在子文身上。
张良怒拂衣袖,“子文够了!”
“你!”转过头,盗跖死死地扣住我肩膀,十分严肃地摇了摇头。
“......”子文咬咬牙,松开握紧的拳头,轻轻绕绕肩膀,盗跖将手放下来,看子文独自一人去扶公子高。
随意找了一处临时居所,用尽所有方法,总算帮公子高稳定了情况,但他们之所以还让公子高活着,是因为还无法确定嬴政具体座驾的位置。
因此,只要公子高是活的,他中何毒,何解,根本不重要,很清楚,整个反秦联盟里,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
合情合理,又让人憋屈难受。
“抱歉,让你为难了”他清淡虚弱地笑,眸子里没有一点责怪和屈辱。
我......手僵硬的无处安放,只得强装镇定。
摸到他的手,子文差点暴哭,他的功力...没了。
“你...再睡一会儿”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
公子高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害怕,她的小心翼翼,她颤抖语气里的深深愧疚,“好......”这一日虽然来的早了些,但从前没有说过的话,那就永远都不必说。
他说好,便乖乖躺在一堆枯草之中,明明身子冷得冰凉,却还是告诉我很暖和,干枯的草木刮得他皮肤上青一道红一道,他到底是皇宫里锦衣玉食的人呐......
给公子高生了一堆火,赶紧去山坡放传信朱雀给端木蓉,这是唯一的机会。
张良就站在路边,子文也全当没看见,直接忽略......
“剩余的碧血玉叶花在我这里。”
传信朱雀落在地上,子文不敢相信地结巴道,“你,你...”
张良平静笃定,“我不会把解药给你。”
“......”子文僵住。
“喝”片刻之后又悲凉地哼气。
我怎么忘记了?他是张良啊。
转身正对着他,九十度鞠躬,把头低到地上,卑微哀求,“我求你,求你赏我一点解药,我不会破坏青龙计划,更不会让他破坏,只求你把解药给我,一点点就可以,就这一次,以后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违背”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张良,“我只是情急之下才会动手,你...”
哽咽了一下,子文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们大可十倍百倍的打回来,我也会去跟他们认错的,我只求你,把解药给我,你...就当施舍我,行么?”
子文最后话里,已是满满的哭腔,张良侧身站着,瞥见子文眼底的闪烁,“就算你下跪磕头,也休想得到解药!”
这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下来,子文拽着张良的袖子,膝盖弯曲到一半,连下跪的机会都没有.....就算以前怕罗网头子怕得要死,我也没有求过赵高,他那样嗜血残忍的人,也未曾这样轻贱我双手奉上的尊严......
呵呵呵,尊严?我这种人的尊严,在别人眼里算个屁!
松开张良的袖子,喉咙蠕动,子文吞掉眼泪,僵硬地伸直膝盖,轻言细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是我忘了,你是韩人,他是秦人~”
张良瞪了瞪子文,看着她魔障的笑着,压了压心头的不忍,撇过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狭隘。”
“哈哈哈哈”子文笑得眼睛发红,“呵,是呀,谁有你胸襟广阔啊,你聪明,有才华,有相貌,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吗!”
“你胡说什么?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你这样不分是非的维护他,清不清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张良质问子文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子文暴怒地吼着,“对!他是你仇家的儿子,可如果不是他,你连颜路伏念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秦人不见得是坏,韩人不都是好东西!他当年在小圣贤庄求学,也叫了你两年的三师公,你就这样算计利用他?无耻之尤!”
“你闭嘴!”张良终被激怒,“天下之事不是你这样评价,我的人格也决不许你这样侮辱!”
“你他娘放屁!”
“你敢再说一遍?!”张良脸色铁青地骂道。
针锋相对地看着张良的脸,子文轻蔑一笑,“呵”旋即阴冷低沉,一字一句地说,“你真的,很令人讨厌。”
甩手就走,却不知道后面的张良支撑不住,身形一晃,差点跌倒,被阴影里走出来的赤练扶住。
看着挚友神色里深深的痛楚,赤练很无奈张良的意气用事,“你明明知道这种毒深入骨髓,会一日日蚕食身体,根本无药可解,为什么还要骗她碧血玉叶花在你手里?”
为什么?......我只是想看看,那个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张良怅然地笑了笑,他并非怪她为了公子高大打出手,打伤自己,是失望她不顾全大局......他一直都认为子文足够理智,深明大义,却不想她竟为了区区一个公子高挑起流沙与墨家不和。
等我回去的时候,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群山贼,正把公子高围住,要抢他身上值钱的东西。
混蛋!子文想也没想进去就是一阵狂杀......发泄心中不满的同时,子文渐渐意识到这是一群有思想有素质的山贼。
山贼头儿的刀架在公子高的脖子上,谨慎惊恐地看着我,一步一步往门外退,“你占我房子,杀我兄弟,我告告,诉你......你要敢跟上来,我就一刀割断他脖子!”
子文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诚实守信的模样,“好,我不动~”如果他不是中了毒,三十个你都不是问题!
悠长浩大的声音响起,公子高一听......这是秦军的号角声。
趁着山贼头儿眨眼的功夫,子文用细针射伤他拿刀的手,山贼头儿一放手,公子高向后倒去。
子文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还没使力,却被公子高猛地往怀里拉,一手环着,一手护着她后脑勺,抱着一转,“嘭!”子文明显的感觉到公子高背上传过来的巨大冲击力,两人被打飞,公子高抱着子文滚了好几圈才放开。
血从公子高的背下慢慢流出来,一大片一大片刺得子文双眼腥红,抬眼看见山贼头儿举着半截人腿粗的木棍,子文直接抓起地上的石头冲过去捅穿他腹部,任由他血流如注,却一时半会儿断不了气。
脚下隐隐有铁蹄震动地面之声,“站住!”公子高撑着坐起来,止住靠近的子文。
子文一愣,再往前走,“我先给你止血。”
“别再往前走了!”他软软地抬起一只手,像是要和我划清界限,“你我......到此为止。”
这样,已经很好......再往前走,我会没办法放手。
眼里水气氲氤,子文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了。
“走...”远处火把的光亮一点两点,慢慢成片靠近。
公子高扯出一个苍白无力,又极其温柔的笑容,声音低不可闻,“走啊......”
子文忍了又忍,抽了好几口气,哽咽着哭笑不得......
“后会无期”翻身施展轻功消失在密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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