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

　　“徐汀，这道题我不信你答不出来。”
　　“是啊，我答的出来，我只是借此来问问你，一道对你来说轻易可以解开的题目A和一道复杂你需要花很久才能解开的题目B，你会选择解决哪道才更开心？”
　　“也许你会觉得A是一道简单的不能更简单的题目，但我我会觉得A是所有难题的基础，是一切的根源，是我最原始的渴求。”
　　“嘉木，涂涂来找过我，说不想任何人知道你们恋爱的事情，所以你确定A真想做你心里最重要的那道题？”
　　“什么意思？”
　　她只是笑笑说：“没什么意思。”
　　徐汀的话像是给嘉木身上扎上了一根刺，这跟刺最终总会变成最锋利的刀，而它的催化剂只要我的一点不自信而已。
　　就在我又一次的刻意躲避中，积水成渊，盛嘉木终于爆发了。
　　“干嘛躲着我？为什么老躲着我？和我在一起很丢你脸嘛，还是你觉得我喜欢你对你而言是种负累？”他用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生气地质问我。
　　这种怒气他像是忍耐了很久，终于有一天因为受不了而发作。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神色慌张地想要逃脱他的桎梏，他却依旧不依不饶，我摇摇头说：“嘉木，这是在学校，你不要这样子。”
　　他却一把把我按在墙上，恶狠狠地说：“在学校又怎么了，涂亦白你给我说清楚，你他妈到底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涂亦白，那是他第一次那么用力地喊我的名字，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恨极了我。
　　我突然觉得累了，想要努力追随他脚步的我真的觉得累了。人的一生运气果然是有限的，我可以很有运气地认识他，可是我却再没有运气支持我和他走下去。他身边站着的应该是能和他并肩的人，比如徐汀而不是平凡成绩差的我。我甚至受够了大家有鼻有眼地传着他们的绯闻，说他们是如何如何地搭，王子就是应该和白雪公主在一起的，丑小鸭就是不应该嚣想白天鹅。
　　“嘉木，我们分手吧。”我配不上你，后面那句话是我对我自己说的，那是我给自己的理由。
　　“涂亦白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他的眉头皱地更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我，眼睛里像是有团火焰，像是要把我吞没一样。
　　我故意放慢了速度，一字一句咬紧牙关道：“我说盛嘉木我们分手吧。”
　　字字诛心，诛得不知道到底是他的还是我自己的。
　　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臂，用嘴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唇，不想再给我任何说话的余地。我拼尽力气推开他，胸腔里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可外表依旧佯装冷静：“盛嘉木，你别发疯了行嘛？”
　　“对，我就是发疯，我是被你逼疯了。”
　　我只是别过头不看他，不置一词。
　　他的眼睛通红，良久才慢慢地咬出两个字：“理由。”
　　“我不喜欢你了。”我转过头来对着他的眼睛说。
　　他只是不停重复：“理由。”
　　“我不喜欢你了。”
　　盛嘉木一把捏住我的肩膀，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就像是想要把我掐死过去一样。他的声音很低却也同样带着暴躁，那样子的他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不冷静不自持。
　　“涂亦白，我他妈地在问你分手的理由！”
　　“我不喜欢你了，我喜欢别人了行不行，我不是非你不可的！”我几乎是喊着才有勇气说出口的。
　　“这就是你在学校不理我的原因，这就是你躲避我的原因是嘛。好，很好。涂亦白，我盛嘉木也他妈地不是非你不可的。”他一把甩开了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踉跄地摔在了地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竟然有点轻松可又些疼。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不知道是谁说的如果与人有了羁绊，就要承受流泪的风险。痛过这回之后，那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痛了不用哭了？
　　那个时候最流行的歌是仙剑三的偏爱和丁当的我爱他，每当饭点之后晚自修之前学校的喇叭里总会放这几首歌。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
　　我想爱请给我机会
　　如果我错了也承担认定你就是答案
　　我不怕谁嘲笑我极端
　　\\\
　　我爱他跌跌撞撞到绝望
　　我的心深深伤过却不会忘
　　我和他不再属于这个地方
　　最初的天堂最终的荒唐
　　……
　　两首歌一直在我耳边交替，我爱他，可惜那是一种偏爱，偏执而自卑的爱。
　　和他分手后的日子波澜不惊，平淡地如同无色无味的白开水，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直到一个平地惊雷炸开在高二年级，大家的窃窃私语中，我知道了盛嘉木和徐汀在一起了。
　　那一刻我知道有些什么离我而去了，也许是爱和爱人的能力。
　　回忆到此，一切清晰。
　　“亦亦？好久不见。”其实在我看到徐汀的同时她也看到了我，她笑着拉着行李箱上前来打招呼。
　　行李滚轴一路呼啸，最后停在了我的脚边。
　　我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对啊，好久不见了。”
　　她挽起一贯明朗的笑容问：“许久不见那要不要去星巴克喝一杯咖啡聊聊天？”
　　我看一眼手腕上的精致石英表，算了算时间后点了点头。
　　我们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各自点了喝的，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两侧，其实谁也不知道接下去怎么开口，士别多年很多东西都没变，但很多东西也都变了。
　　最后还是她挽起了笑容打开了话题说：“这么多年没见，亦亦我觉得你变了好多，变得更漂亮了更自信了。”
　　我失笑一声：“那你没变，还是一直那么漂亮。”
　　“不，我变了。”她望着我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亦亦，其实我想说是现在的你比我更耀眼夺目。”
　　我摇摇头道：“瞎说什么呢，你可是长安中学的校花魅力无敌的喂，就现在来说，刚刚星巴克的小哥还有边上的那个外国人都冲着你看个不停，我猜他们一定是在想要来怎么找你搭讪，所以说啊论耀眼谁又能比得过你呢。”
　　“可在嘉木心里，你一直就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我。
　　我一时间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我不懂她为什么会这么说，为什么突然提到盛嘉木，这个在我心底封存了六年想要刻意忘记的名字。无论她和盛嘉木现在是否还在一起，这样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总让人觉得吃惊无措。
　　“你？”我欲言又止。
　　徐汀轻笑了一声道：“我不否认从小到大我是被大家围在中间的焦点，但再怎么被花团锦簇我却没有真正开心过。可盛嘉木不同，他的一个眼神，嘴角的一抹微笑可以轻松挑起我内心的悸动，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他，所以亦亦对不起，当年是我趁虚而入了。”
　　我发愣地看着她不作声，当年的事情又怎么能怪她更多呢，感情是我自己亲手放弃的，说不得趁虚而入四个字。
　　她顿了顿后继续说：“其实那时候我并没有和盛嘉木在一起，你和他分手后，是我主动去找得他，和他说你的心里其实没有放下他，只要他和我假装在一起，你一定会忍不住回去找他的。其实一开始我是真的想帮他，结果我没想到在你听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会那么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谈笑着在众人面前一起打趣祝福我们。那时候我想既然你不懂珍惜，那我就要拼命留住他。但是亦亦你知道嘛，他一度想要来找你劝你回头，祈求你不要分手，他那么出色骄傲的人会有那种念头，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嘛，他把他的骄傲全都放在了你们爱情后面，只是你终究没有再给他这个机会。”
　　我怔忪了一会儿后打断了徐汀的回忆往昔：“所以呢，我和他分手了不是嘛，是我说的分手，是我放弃的这段感情，所以即便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也会衷心祝福，有些事情过去了其实没有必要再提起解释的，我从来没怪过你。”
　　徐汀失笑着摇了摇头：“在一起？他从来都没有想和我在一起过。你不辞而别直接去了国外留学，那段时间他和疯了一样，逃学打架甚至抽烟酗酒，成绩更是一落千里。后来他可能也慢慢想通了重拾自己，他又变成了那个全校女生心中的崇拜羡慕的人，像冰山一样拒人千里。这段时间我一直跟在他的边上，他赶过我走可是最后因为我的以死相逼，他也妥协了，与其说妥协不如说是因为你走了他对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以为我终于走进他的心了，可以做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了。可幻想终究不过一场幻灭而已，他妥协的不是我而是他的心，至始至终我就没有走进过他的心。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足够爱他，所以即便他不是那么的爱我，我也可以甘之如饴地进行下去。从你们分手到现在的大学毕业一年，整整六年了，我在他身边整整六年了，可当我脱的精光站在醉酒的他面前时，他还在喃喃地喊着你的名字，那一刻我知道我装聋作哑不下去了。为了他我隐藏起自己的骄傲，可换来的不是同等价值的爱而是他日复一日加深了对你的爱。我等不住了，得不到他的心要他这个人又有什么用，我在他身边却像隔了条河，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再这么下去了，所以我抽身了从这段注定无果的感情中退出。亦亦，他一直没有忘记你，你现在回国了，或许你们应该要重新在一起，这是他的电话号码，你可以打给他。”
　　我接过徐汀写在餐巾纸上的号码不知所措，我忘记了是如何同她告别的，望着熟悉的数字，我知道他号码从来没有换过，这个十一位数字我早就烂熟于心。
　　当年的我缺乏自信，我觉得和他的爱情天平里，我是高高飘起的那方没有一丝分量，可现实确实嘉木才是翘起的那一方，因为选择喜欢我，所以选择顺着我，我说放弃他也不反对。
　　那如今呢？我们真的还能在一起嘛？这逃不开的六年时光真的还找得回来嘛？我不确定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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