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比翼双飞

　　第五十三章
　　苏妈妈赶到酒肉场的时候，日头眼看着就要落了。许玉娀正在柜台上和浑完说话，看着她小跑进来的急匆匆的样子，忙递上一杯水，“苏妈妈，别着急，您先喝口水。”苏妈妈上了年岁，跑了几步就很喘，接过水慢慢喝了起来，看着浑完把三片金叶子放在许玉娀伸出的手里，不禁皱起了眉头，放下杯子刚准备问什么，就听许玉娀说道:“走苏妈妈，我们去临欢楼。”
　　苏妈妈跟着许玉娀上了马车，终于开口问道:“小姐，你去临欢楼干什么？” 许玉娀整着衣襟，理好了，抬头看着苏妈妈答道:“昨天晚上阿静去了临欢楼，今天早上才出来。”
　　苏妈妈忍不住替许玉娀委屈，可还是劝诫道:“那又如何，小姐不过是个娼妓，就算王爷给她宠上了天，也不过是给她赎个身，王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苏妈妈说了这些话，许玉娀脑子里却只想到浑完的那句话——“商芷也是南越人”，苏妈妈见她愣神不说话，想了想又说道:“若是您冲动下做了什么违背礼法的事，万一让王爷知道了——”
　　“苏妈妈，”许玉娀轻声打断她，“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因为我也不知道它真实的样子是什么。”然后她停了下来，看着苏妈妈的眼睛，张了张嘴，问道:“您，相信我吗？”
　　“相信。”苏妈妈毫不犹豫的答道。
　　许玉娀握住她的手，带着笑容安慰道:“苏妈妈您放心，我绝对不是冲动行事。”
　　马车悠悠前走，到了临欢楼门口停了下来，苏妈妈探出头，找了一个块头最大小厮，递了一片金叶子说道:“你去临欢楼找到老鸨，把金叶子给她，就说家里小姐找她谈事情，把她带到街对面的咱家的那个茶楼，二楼西最里面的那间包厢，她要是不来，就想办法带她来。”小厮点了头就进去了，马车继续前行，到了茶楼，停了下来。
　　这茶楼是耶律阮志和一个五品官一起开的，许玉娀来这里喝过几次茶，掌柜的只当她是老主顾，许玉娀报了名字，要了个能挡人的屏风，就带着人往二楼的那间包厢去了。
　　布置好一切，许玉娀开始焚香，煮茶的火候刚上去，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进而是包间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女人招揽客人一样的笑声，“呵呵呵呵，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喝小姐的茶呢。”
　　许玉娀和苏妈妈对视了一眼，苏妈妈开口道:“没想到妈妈来的这样快，我们小姐刚煮上茶，劳烦您稍等会儿。”
　　外面的老鸨不急着坐，一直往屏风那边看去，可除了几个露出头的北戎大汉，她连人的轮廓都看不清，于是她放弃了，坐在凳子上边给自己倒茶边说道:“小姐用一片金叶子请我，哪敢不快点来啊——”喝了口茶继续道，“小姐是请我来谈事情的，不防就快说吧，屏风外上了一壶碧螺春，我喝这个解个渴就好。”
　　许玉娀的茶正煮到关键的时候，她仔细的盯着茶、看着火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苏妈妈等了一会儿，看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开口道:“妈妈手底下有很多好姑娘，我们家小姐想买一个，送给老爷庆寿。”
　　老鸨嗤笑了一声问:“不知小姐看中了哪个姑娘”
　　苏妈妈开口回道:“商芷姑娘名动京城，那双弹琴的巧手连宫里的乐师都嫉羡不已，不知道她值多少钱？”
　　老鸨想了想，说道:“商芷姑娘可是被别人看上了，您还是换一个吧。”
　　苏妈妈接着回问:“看上了可给钱了”
　　“呵，小姐，他就是没给钱我也不敢把人卖给您，那位可是个王爷，还是个干实事的王爷，皇上面前的红人。”
　　一时间包厢里寂寞无声，只能听见沸茶闷闷的“咕噜”声，偶尔它们会顶起茶盖，发出清脆的“叮叮”声，许玉娀就像欣赏着音乐一样静静地听着这些声音，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茶快煮好了，许玉娀就降了火候，同时压低声音问道:“妈妈可知道当今圣上对官员逛青楼的态度”
　　许玉娀只给了她思考的时间，却不等她回答就继续说道:“那位王爷既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必然不敢给商芷姑娘赎身，再说了，我买了商芷姑娘后你不说，谁能知道是我买的呢难道商芷姑娘不想给自己赎身吗？”
　　老鸨脑子飞快的想着其中的利害关系，慢慢地拿起茶杯送到嘴边，这时又响起了苏妈妈的声音:“妈妈开青楼不就是为了挣钱吗，我们家小姐愿意出两倍的价钱给商芷姑娘赎身，而且三日后就能交易。”
　　老鸨并不说话，继续喝着茶，努力的想着静王对商芷的态度，苏妈妈又开口道:“妈妈是怕那个王爷报复可妈妈想想，您没做什么违法的事，他能拿你怎么样呢？他会为了一个歌妓毁了自己的仕途吗？还有，我们家小姐连王爷都不怕，您——”
　　苏妈妈的最后一句话彻底点醒了那个老鸨，她忙放下茶杯，又往屏风那看去却还是什么都看不清，老鸨笑了一声，问道:“两千两银子不知小姐能在三天内凑出来吗？”
　　许玉娀对苏妈妈摆摆手，另一个小厮拿着一片金叶子出去了，给了老鸨，苏妈妈估摸着金叶子到了她手里才开口说:“当然能，三天后过了午时，就在这间包间——还希望，这三天里，妈妈能帮我们留住商芷姑娘，还有，别让除了我们的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商芷姑娘。”
　　老鸨端详着金叶子的眼神顿住了，又看向屏风处问道:“不告诉她那她怎么愿意过来”苏妈妈冷笑一声回道:“我们不用她愿意，只——”
　　许玉娀冷眼看着苏妈妈，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本来担心那个老鸨会因为关心商芷的未来而放弃交易，没想到她笑着说，“那就麻烦小姐再加五百两了”。许玉娀这时真可怜商芷，七岁就被她买了回来，给她赚了小半辈子的钱竟连她半分的同情都没得到，许玉娀熄了火，又摆摆手，那个小厮拿起最后一片金叶子又出去了，同时苏妈妈说道:“再加五百两没有问题，只是想问妈妈，这片金叶子能不能连商芷姑娘的身籍一并买了呢？”
　　老鸨笑着接过金叶子，本来想再加点价，但看着周围两个人高马大的北戎大汉直勾勾的俯视她突然就冒出一阵冷汗，“能，当然能。”她立刻就同意了。
　　“那就好，你们两个，送妈妈回去。”
　　“不劳烦了!”老鸨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忙往外面走，嘴里推辞说，“我哪有小姐金贵，我走了!”话音还没落完，人就窜出了包厢。
　　许玉娀洗好了茶具，给自己倒了点茶，品了品，很是满意，她拿出了大概二十两的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自己站起来，对着那些小厮说道:“今天辛苦你们了，这茶是给你们煮的，喝完了茶，吃点饭就回外祖家吧，还有，今天的事谁都不能说。”说完带着苏妈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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