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七章纵有欢肠已似冰
画面上的街道是云梦著名的烟柳圣地,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朱红门扉,奢靡厅堂,雕花古窗,一条看似富贵荣华纸醉金迷的巷子,里面却关住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眉清目秀的男孩正被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妪推推搡搡,身旁的女子,虽是眼角眉梢爬上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却依旧难挡的艳美,一面尽力抱着老妇一面柔弱却坚定地阻挠“妈妈,好妈妈,你饶他一次,他只是无意,并非要坏了妈妈的招牌。” 男孩隐忍着,嘴唇微微颤抖,却顺从地跪下砸得发出沉闷的响声,膝行过去认错道歉,狠狠挨了几下,那老鸨才解了气一般叉腰扭臀地离开还不忘留下一句“孟诗,你还当自己是花魁头牌?人老珠黄在我这蹭饭还要多带一张嘴,自己好好想想!”
这个流淌着高贵和卑贱骨血的男孩,和其他人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这世间,没有昭示,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现在的人们,还不知道,这个孱弱瘦小的男孩今后有着怎样的人生,还不知道他将从落魄到辉煌,又由繁华到寂灭。
画面的转折令和薛洋安静匿于角落的金光瑶似突然愣住了一般,原以为自己只是这出戏本子的看客,却没想到此番也穿上了世俗的衣裳,成了戏里的伶人。蓝曦臣想偏头看他却生生止住了动作,暗自叹气,只可惜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修士们可不愿放过这等“乐事笑谈”,娼妓之子,婊子无情,母子相承污言秽语纷至而来,一如当年他曾编排过的家仆之子,不懂礼法,目中无人,下流之术,无登大雅。也许,人世间的事自有因果,你种下的因总要自己品尝恶果。当小石子劈头盖脸地糊上画面中那个清秀的孩子孱弱的肩膀时,蓝启仁终于还是冷哼了一声,只不过,却很快淹没在画面中一声高过一声的侮辱“他娘是个妓女,看见没,他爹都不知道是谁?”“哈哈哈,就是就是,娘是个骚货,看他那样,一定也不是好东西。”这些恶毒污浊的词汇由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吐出来,该讽刺还是该痛惜呢?世人从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仿佛多死一个人与他们毫无干系一般。流言是世上最锋利的刃,能给予的侮辱伤害和无助,有时甚过刀剑。
金光瑶,不,该叫画面上那个孩子孟瑶,这个地方带给了他无尽的歧视和折磨,让他的心灵饱尝人间辛酸。现实的冷酷无情就是一把锐利的剑,削平他的自尊和骄傲,直到多年后,寂夜无声之时,轻轻碰触这道少年时结痂的伤口,还会疼痛甚至血肉模糊,这就是印记,一段不能忘怀的屈辱和悲伤的往事。画面上一闪而逝的,孟瑶的眸子,燃烧着愤恨的火焰,像是要烧尽这带给他无尽黑暗的地狱。
“小矮子,你怎么就只放了一把火,要是我,就把他们的舌头给割下来,看他们还怎么口不择言”薛洋话音未落便笑得见牙不见眼,眯着的眼还带着嗜血和恨意。金光瑶没有理他,再度回首心绪尚难平,像是掩藏的遮羞布被扯掉,结痂的伤疤被撕裂。“魔头,邪魔外道,狗贼,罔顾人命”一声声声讨接踵而至。可也许他们忘了,他们也是无形中最罔顾人命的那些人。
“哦?我们是魔头?那你们呢?欺压我们这些卑贱之人好气派啊,娼妓之子就上不得台面?贫苦乞儿就活该被耍?家仆之子就没规没矩?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名门正派,你们傲慢愈礼就是傲岸高贵,我们就是不知礼法,你们贪图权势就是一心进取,我们就是心术不正,你们口口声声喊着彰显正义,就是欺压我们?”薛洋吼笑得欢畅,语调阴阳怪气,终于还是逼得众人满是嫌弃厌恶地语气草草以“不与你这等小人计较”而终止话头。
蓝忘机却多分了两眼与薛洋,尽管他真的十恶不赦,尽管他已经被黑暗腐蚀,但每个人在人世初来乍到,谁不是一张白纸?他想,也许,他的魏婴,也曾经是这样的,在舆论的中心,见证了这人世这般薄凉难挡,像是受伤的孤雁被人世的尘网所困,在洪流乱烟中接受着偌大的风暴,遍体鳞伤却假装活的漂亮。最后的最后,却在期望之下绝望然后疯狂。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