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飞升

　　容漠随口找了个理由打发绉然去了隔壁的会客室，他和赵丹阳留在办公室里面商量事情。
　　绉然走后，赵丹阳神色疲惫，靠在墙上给自己点了根烟，说：“你上哪找来的小祖宗，这我教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窗外一片星河皓月，细碎的月光透过窄窄的玻璃尽数倾泻进来，温柔了容漠陷在黑暗里的半个背影，恍惚生出了几分孤单的意味。

　　容漠闭眼，轻笑了一声：“玉皇大天尊钦点的人，你说不教就不教？”
　　赵丹阳措不及防，被烟烫了个激灵，“你说什么？他就是那个走了狗屎运被天道看上的废柴小子？”他还沉浸在震惊中，喃喃道：“我操……那绉然岂不是天选之子……”
　　烟味在不大的空间里悄无声息蔓延，往常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若有若无的气味，并不会在意，但今天却生出几分烦躁。
　　容漠走过去把他的烟掐灭了，淡淡道：“他以前是个废柴，但他拜入你门下后要是还无长进……”他露出一个不太明显而且毫无真挚之感的微笑，像是无间地狱里的恶魔硬生生套上了天使的皮囊，怎么看总有种诡异的不协调。
　　他点到为止，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赵丹阳突然福至心灵：“天尊大人也没有点名让我教他啊，他怎么就拜入我门下了？”
　　容漠理所当然道：“天尊把他交给我，我把他交给你，有问题？”
　　赵丹阳：“……”
　　他试图再挣扎一下，“你问过他自己的意愿吗？我看他挺乐意跟你的，强扭的瓜不甜，他要是不愿意，我也于心不忍啊。”
　　容漠：“我看他挺乐意跟你的。”
　　赵丹阳选择闭嘴，心里盘算着把绉然这个麻烦丢给陈一鸣和周谈的可能性。
　　远在陈家老宅的陈一鸣突然打了个喷嚏，跟他并肩同行的周谈微微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抬脚走远了几步。

　　这边，容漠和赵丹阳没商量出个像样的结果。另一边，绉然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平时熬夜成瘾，生物钟早就乱套了，但今天却破天荒地睡了一个好觉。
　　梦里万籁俱寂，有一片触摸不到边际的暗夜，他走了很久也不见尽头。
　　暗无天日的黑暗，无声无息侵蚀着他所剩不多的温情，没有一丝光亮的前路……像极了他前半辈子压抑无趣的生活。

　　绉然是个孤儿。
　　唯一的亲人是他的奶奶。时隔多年，他早已回忆不起她衰老的面容，只有夜深人静时偶尔梦到几句支离破碎，也曾温柔过的话语。
　　她在绉然四岁那年，一个晨光熹微的早晨病逝了，走的时候嘴角带着笑意，从此与世长辞。
　　她去世后，绉然心中最后一点光，也跟随她走了很远很远，最终泯灭与天地间。
　　她姓温，是一个大半生住在乡下没读过几天书的简朴老人，是他二十多年来心底最后的一片柔软之地，是他最后的亲人。

　　从奶奶病逝以后他就住进了冰冷的孤儿院，直到六岁那年被一对夫妇领养。
　　然后过了压抑的十三年，走到了今天。

　　“怎么躺在这里睡着了？”容漠推开门，看到绉然蜷缩在沙发上。
　　“……我睡着了吗。”
　　绉然还沉浸在阴冷的梦境里，内心却无端想起多年前和奶奶的一段对话。
　　他问奶奶：“奶奶，为什么天上会没有星星。”
　　奶奶抱住他，笑着说：“有的。但是星星啊，它们都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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