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的自救

　　司机驱车回到练习室，两位经纪人高度表扬了少年们，大家表现得很好，特别是吴易和钟岑，一个活跃气氛，一个机智变通，吴易还有些意犹未尽，但钟岑面无得色，高冷得很。

　　经纪人高兴，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行吧，大家各回各家。

　　许睿谦又和钟岑一起下班，两人在公司餐厅吃饭，反正不要钱。饭后，钟岑主动提议，“走，我带你去照身份证。”正好现成的造型。

　　两个人去了派出所，只有一个人在排队，还好，钟岑趁着这个时间，把许睿谦的头发搞得乱哄哄的，许睿谦毫不知情地去拍照片。

　　拍摄的小姐姐问，要不要整理一下仪表，许睿谦本来就呆呆地，他朝钟岑看了一眼，钟岑摸了下他的头，“这样就挺帅的。”

　　于是，许睿谦就顶着炸毛的发型拍了身份证照片，小姐姐全程抿嘴笑着，这小孩炸着这么一头小卷发，也太太太可爱了!好像混血呀！

　　最后，她还让许睿谦来看看照片，许睿谦被力气极大的钟岑拉走了。

　　钟岑牵着许睿谦的手，许睿谦松开。钟岑再牵，许睿谦再松开。钟岑又牵，许睿谦又松。……反反复复，好几次，许睿谦彻底放弃了。

　　就这样，钟岑光明正大地牵着许睿谦的手走在路边。偶然有路过的行人，钟岑觉得没什么，他本就是心性开阔，不在意别人。可许睿谦会害怕被别人注意到，他晃动手掌，“我手冷。”

　　他以为这样说，钟岑会放开他的手，他可真是太傻太天真。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会想到情场高手的骚操作。

　　钟岑说，“是吗？”他没怎么感觉到，正好他穿了一件黑色毛呢大衣，有大口袋，他顺手把两人握着的手放在了口袋里。

　　许睿谦的脸瞬间红透了，就连把手从口袋拿出来的力气都消失了。只能低着头，沉默地走着。

　　两人呼出来的空气变成白气，慢慢消散在空中。寒凛的天气，两个少年像傻子一样在外面轧马路。

　　握在一起的手，逐渐温暖无比，甚至因为太热都出汗了。许睿谦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抽出来，钟岑就是握住不肯松。

　　许睿谦放弃了。他抬头悄悄看钟岑的侧脸，鼻梁高挺，脸型立体，真的很好看。

　　没一会，起风了，初雪。

　　两个少年，站在亭子里，看着雪花飘落。许睿谦伸手接住几片雪，但雪花很快就消融了。

　　“冷吗？” 钟岑问身旁的少年。

　　“不冷。”

　　钟岑默默注视着身旁的少年，“你喜欢雪吗？”

　　“喜欢，也不喜欢。”许睿谦对很多事物都抱持着这种态度，他从没有绝对喜欢的东西。

　　雪降临这世间的时刻，好像大地万物都安静下来。

　　西北风越吹越大，雪也由一片片掉落变成鹅毛大雪。

　　许睿谦觉得冷了些，他看见钟岑的眼睫毛上沾了片雪花，他自然地把手抽出来，钟岑正好回头看向他，许睿谦抚去了那一片雪花，说道，“我们回去吧。”

　　“好，”许睿谦不加思索地说，“先送你回家。”

　　“嗯。”许睿谦这次没有拒绝。

　　公路边上是刚长起来的杨树，不算粗壮的枝干，光秃秃的，被覆上一层雪。

　　车里，放着电台，轻缓的音乐缓缓流过。

　　临下车，钟岑有点不舍得，许睿谦解下安全带，“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点。”

　　“那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算了，我妈今天在家。”

　　“那好吧。”

　　“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钟岑不情愿地点了头，许睿谦眼睛专注地看向他，“明天见，钟岑。”

　　钟岑喜欢许睿谦对着他露出这样真挚的眼神，他眼里此刻只有他一个人，他回他，“明天见。”

　　许睿谦正式签约之后，每月可以去财务部预支三千元。他就让母亲回家来住，刘兰合计自己一个月正常上班，不加班，也能领将近三千元，再加上许睿谦的三千元，够家庭开支了。

　　刘兰下班收拾铺盖回家了。以后，她终于不用像之前那么辛苦了。

　　许睿谦到家后放下挎包，到厨房帮忙。今天下雪了，刘兰打算包饺子，冰箱里正好还有芹菜跟肉。

　　晚饭，本来该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饺子。但是许建国也下不了床，刘兰干脆也端着饭碗进到卧室。

　　那张四方的饭桌，只放了一盘饺子，一双筷子。许睿谦安静沉默地去厨房捡了个小碟，倒了点醋和酱油，蘸饺子吃。

　　水饺特别香，一盘还不够他吃，不过，他再想盛的时候，发现没有剩的了，他将就喝了两碗饺子汤，混了个水饱。

　　《创造101》早就开播了，节目播出三期，尤其还是在过年期间，热度居高不下，收视率同时段第一。

　　这个结果，和闫华预估的差不多。节目比较特别的是，每期设置三位评委，但只有两位固定评委，另一位不定，目前节目前三期出现的第三位评委有爱豆，大学生，老师。这也为节目增加了一些看点。

　　恰好，这个节目的总导演是闫华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因为工作性质，两个人也没断了联系，他找了这个导演走走关系，想把 The Youth 安排进去，当一期评委就行。

　　酒足饭饱之后，导演看在跟闫华的交情上，同意了。闫华看他大腹便便的样子，觉得说不出来的恶心，但还是满脸笑意，招呼人给导演敬酒。

　　不管人再怎么恶心，事情定下来就行。

　　年后，许睿谦较以往清闲许多，按时回家，他看着父亲的脸色一天好过一天，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和以往有很大的区别。就连母亲都开心了好多。

　　他身上的压力瞬间变轻了，此时的他，最渴望的不过就是一家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但他不知道的是，最近父亲许建国的身体疼痛愈加频繁，他原本就是个老师，学者，病魔折磨他太久，要不是为了许睿谦娘俩，他早就没有活着的想法。

　　刘兰从鞋厂搬回家之后，知道瞒不住，便对许建国说了实情。以前，许建国最讨厌的就是唱歌跳舞的人，他还称呼人家为“戏子”，但对现在这个家庭来说，许睿谦成了明星，反倒是一件好事。

　　他无言接受，这样也好。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或许活不了多久，起码，他走后，娘俩能活的更好。

　　这个活了四十多年的文人，就这么在过了大年十五之后，离世了。

　　大年十六，久违的天气晴朗，房檐下的冰棱子正在融化，水一滴滴流下来。许建国坐在老头椅上，刘兰给他盖了个毛毯，就去做饭了。

　　不过，这么一会功夫。再回来的时候，摸到的是冰冷的手。刘兰强忍着眼泪，给许睿谦打了电话，“睿睿，你爸爸，没了。”

　　电话另一边的许睿谦简直不敢相信，明明早上他爸还好好的，他整个人精神迅速衰败，那股积聚已久的绝望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

　　一旁的钟岑吓了一跳，“许睿谦，你怎么了？”

　　许睿谦从地上起来，“我要回家。”

　　钟岑看着许睿谦站都站不稳，很担心，“我送你。”

　　钟岑扶着他坐到车里，给他系上安全带，许睿谦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整个人就跟失了魂一样呆滞。

　　钟岑还记得上次送许睿谦回家的地方，他开了导航，风驰电掣地赶过去。

　　一路上，钟岑想安慰许睿谦什么话，但许睿谦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不说。钟岑说话，许睿谦也没反应。钟岑着急，但是也没法子。

　　到了地方，钟岑也不知道许睿谦家具体住哪。他下车，把许睿谦那边的车门打开，“许睿谦，你家在哪？”

　　许睿谦不答，他擦了擦模糊不清的眼睛，朝自己家走去。钟岑跟在他身后。

　　一个很普通的农家小院，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许建国生前是个老好人，当老师十多年，帮助了不少学生。听说他死了，村里不少人都来了。

　　钟岑看见有穿着孝衣的人才知道，许睿谦家里人去世了。

　　刘兰看见许睿谦，整个人实在忍不住了，崩溃大哭，“睿睿，你爸丢下咱娘俩先走了。睿睿，你爸没了。”

　　许睿谦听着这话，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就像灌了铅一样，又痛又沉。

　　丧礼办得很简单，棺材是村里的棺材铺免费给的。许建国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也都没了，他那边其余亲戚也没办法马上赶来，直接就是许睿谦泼汤了。

　　许建国早早就写好了遗书，从钢笔字迹的颜色来看，应该是写了很久，后来又逐渐添了一些。

　　他写说，他对不起刘兰母子，他先走一步了。他要刘兰别孤孤单单过下半辈子，遇到合适的，就找个人嫁了，切莫守着他过下半辈子。他要许睿谦争气，做明星也可以，但是也不要放弃学业。

　　他还写了很多，大概是生病以后，再没有说过这些话，借着一股劲，全都写出来了。

　　可惜，这一切都晚了些。人都不在了，看着这些字，也只是徒留伤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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