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果然，蒋叁的律师很快赶来。
　　晏家的两姐妹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蒋叁，从来都知道他姓甚名谁，甚至长什么样都被报纸报道过七八十遍了，香江还有谁不认识他蒋叁的。但是他们没想过蒋叁会也认得她们两。

　　警官在一旁问她们两姐妹：“给不给钱啊？不给钱就没办法保释，走开啦，别瞎闹，这里是警局哦！”

　　大姐宴林立刻高声反驳：“给什么钱！分明是你们警察抓错人！我弟弟不会做那种事的。”
　　警察已经同她们两姐妹讲得口干舌燥，这会儿又听到她们两人闹，懒得再费唇舌，只是说：“怎么样？想告我们啊？你再这么闹小心我先定你妨碍公务罪，你也一同被抓啊！”

　　宴林按捺不住还想和警察争执，万幸却被二姐晏佳拦住，示意她少说几句，实在没办法，先交钱画押把宴康捞出来再说。

　　宴林气得眼睛都涨红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认定了是警局冤枉了好人，但是看来保释金是必须付的了。

　　这时蒋叁的律师在一旁突然开口了，首先递过去一张名片，对方见了立刻态度恭谨很多，知道蒋氏的来头，也知道蒋叁的身份，律师一开口便说:“两位警官，让我们见见宴康吧，我的当事人想先确认一下案发经过。”

　　法定的程序，就算是警察也无阻拦的理由。
　　宴林和宴佳眼睁睁看着蒋叁带着秘书律师走进了会面室，她们就算是知道可以请律师替宴康辩护，但是也因无钱，只能一旁站着。

　　宴康很快被带出来，当着蒋叁的面把手铐取了，见律师的时候可以警察不在场。
　　律师见面后推过去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我是蒋先生的律师，他想保释你，现在，我向你了解一下昨夜发生的事情经过。”

　　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宴康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蒋叁出现在这里。
　　他震惊又焦虑，坐立难安地看向蒋叁，却不料蒋叁轻轻一碰到他的目光，就垂下了眼睛。

　　蒋叁自是觉得无颜面对，因为自己背后使的那些手段，不正当，也上不了台面。
　　他害怕宴康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怕宴康问自己都知道了些什么。
　　那些都是宴康的隐私，他有什么权利去过问调查？还跟踪别人的行踪，活得像个变态，太恶心了。所以他开不了口，也面对不了宴康。唯有不看对方的眼睛，才不会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但是宴康却浑身发抖地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律师等久了，略感意外，本想催促，但抬起头来一看，才见他脸青嘴白身体抖得像筛糠，眼里的泪一直在打转，忍住没哭出来，已经是最大的本事了。

　　律师咳嗽一声，准备切入主题，没想到被蒋叁抢先一步，“我在外面等，你们详谈。”
　　他像逃一般逃了出去，关上门后想，自己假如不在场，宴康兴许会觉得好受一点儿。

　　隔着玻璃窗户，可以看见门外的宴氏姐妹不停伸长了脖子打探，她们也想知道宴康在里面怎么样了。
　　没过多一会儿，门打开，律师便出来了。
　　蒋叁无比紧张地睁大了眼睛看向他，问：“怎么样了？”
　　律师叹息地摇摇头，闭口不谈，此时身边的警员经过，进去给宴康带上手铐，又把他带出来，回到了原来待的地方。

　　律师见警员走远了才急忙压低声音给蒋叁解释：“没问出什么来，他什么都不肯说。”
　　蒋叁听到此处，神色已经是复杂，眼底留有一抹不忍的神色。他怎么也没想到，宴康居然会抵触自己到如此地步。
　　□□的罪不大不小，如果他不配合，只怕是要坐牢的啊。
　　他才那么年轻……

　　律师领着他便走便悄声对他交代：“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教了他供词如何说，万幸他还算聪明，从昨夜进来到现在，一个字也没说过，放心，我有把握。”

　　听律师一席话说了，蒋叁的心才慢慢落了地。
　　律师此时又讲：“听说他有个一起被抓进来的同伙，我打算先保释他，问清楚情况，再往下走。”

　　“好，”蒋叁立刻首肯，他是不在乎保释金那几万块钱的，只要能让宴康出来，不留案底，那么花多少钱也可以。

　　警察听到他们要保释威廉，眼神来来回回在他们身上转悠了好几次，才不情不愿地去给他们提了威廉出来。嘴上难免嘀咕，有钱人就是好啊，想保谁就保谁，和自己这种深夜辛辛苦苦抓人回来的命是没得比的啦。

　　蒋叁第三次见到威廉，面色不悦，不发一言，却不料威廉像是认识他很久了似得，第一个就开口：“喂，听说你们保释我哦？真的假的，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我什么都没做，昨天晚上一都在酒吧看球啦！扑街，都是金钟头那群死扑街算计我啦！”

　　律师问他:“你什么都没做？那同你一起被抓进来的宴康呢？他是不是真的和酒店客人发生□□易？你想清楚再回答啊。”

　　威廉显然是拉皮条的熟客了，但是昨晚确实没有作案，却没想到偏偏没抓了进来。
　　他记得上次和宴康在一起说笑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蒋家大公子，哇！吓死个人！那个脸色不比现在好看多少。
　　他犹犹豫豫，不确定要不要实话实说，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呐，不是我乱说，我那个兄弟从来都没有卖过，虽然他是基……”话说到一半，就被蒋叁一个眼刀递过来，吓得他顿时就没有了下半句。

　　律师理解蒋叁家丑不愿外扬的心情，安抚好蒋叁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威廉继续讲。
　　威廉犯怂起来，一边打量蒋叁的脸色，一边心有忐忑地继续说：“他这个人平时很高傲哦，给他介绍对象他也看不上，他确实不卖啦！虽然穷是穷一点，但是也没贱到那个地步嘛……”

　　眼看着蒋叁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他才松一口气，心想着这些有钱人，比警察都不好对付。警察态度恶劣还可以投诉，但是这些有钱人一发起火来，可没有地方可以去投诉。而且这还带了律师来，明显不好惹。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又接着道：“昨天晚上，他其实是卖了……”

　　“什么！？”蒋叁听到这句话震惊到不敢相信，立刻就开了口。

　　威廉唯恐他那副样子会将自己打一顿，立刻全盘托出：“其实，那，那也不算卖？那个客人我知道，酒店的熟客了，因为不想找我们皮条客，自己去找那些野鸡，也就便宜一点，宴康说他要急着用钱，找家里借，没借到……唉唉唉，反正不算卖啦！只是在门口谈价格，还没给钱，怎么能算卖！”

　　他一口气急急忙忙地全部说完了，警察也横冲直撞地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说：“时间到，当咖啡馆聊天啊，有什么话保出去再说啦。”
　　然后威廉就被带了出去，临走之前还张牙舞爪地求着蒋叁：“拜托！保我出去啊！”

　　蒋叁见过威廉之后的心情实在是非常差。他根本没有想到，宴康会真的为了钱去出卖自己的身体。要说是震惊，不如说是失望，非常愤怒的失望。

　　律师在一旁注意观察他的脸色和神情，早就觉察出了他带着戾气的面色让人无法靠近。
　　他劝蒋叁的秘书说：“接下来我会看着办。”示意秘书带蒋叁先出去，这里人多嘴杂，情况了解清楚了，便可以离开了，况且一会儿真的记者找上门来了，蒋叁在这里久呆也不好。

　　回到车里，一整个上午过去了，警察局门口都静静的，没一点儿动静。
　　蒋叁坐在车里望着警局的方向，一动不动。心情已经从无处宣泄的愤怒，降到了冰点以下的痛恨。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嫌恶之情。
　　分明从头到尾，宴康也从未许诺过什么，但是他却感到一股都被深深背叛的滋味。

　　临近下午三时，眼看着安安静静的警局门口才渐渐有了人声。
　　律师把问题解决了，终于等到宴康被放了出来。

　　蒋叁好似一尊雕像似得在车里呆了四五个小时，看见宴康出来，突然脑子一片空白，思绪断了线，浑然不记得自己方才在想些什么了。

　　只是看着宴康和他的两位姐姐在警局门口拉拉扯扯，他一味地闷着头向前冲，他的大姐边追着他边数落：“你个衰仔！搞死人了！做什么不好，说你几句，叫你去卖你就真的去卖？你还是不是个人？现在长脾气了，想故意气我们看看会不会给你钱是不是？！你这么厉害，还叫我们来保释你做什么……”
　　宴康穿着一件白衫，大概是酒店的制服还没来得及换，就被抓了起来。四月间明晃晃的阳光打在他身上，他一身白，一照好像要消失不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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