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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自那日后,金光瑶落水后又受了寒,便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知道的头一件大事,便是魏无羡又被蓝老先生罚了。
本来魏无羡被罚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只是魏无羡那日同金光瑶一起吃酒,破了蓝家学堂的戒律清规,后来又有了金光瑶落水这事儿,蓝老先生便以为是魏无羡拐了金光瑶去,自然怒气冲天。
可事情毕竟不是蓝启仁以为的那样,魏无羡不肯认下这桩冤案官司,顶撞了蓝启仁。
本来,魏无羡顶撞蓝启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稀罕的是,蓝忘机那个小古板居然愿意替魏婴出头。蓝老先生气得差点翻过去,当下便狠狠地罚了两个人。
金光瑶倚在廊前,身上裹着蓝曦臣的大氅,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自家小厮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描述整件事情。
末了,小厮道:“公子,我们要去帮魏公子解释一下么?”
这时间,一只迷了路的麻雀撞进视线,金光瑶拿着手里的瓜子儿低头去逗那只小呆蠢,心不在焉地答:“好事蓝湛已经做了,我们既没有在开头拦下来,便也不好再去坏人家的好姻缘。你说是不是,小麻雀?”
小厮颇有些无语,嘟囔着:“那魏公子以后不定要怎么记恨我们呢。”
“啧。”金光瑶逗得那麻雀吞了瓜子,转头道,“二哥说我病还没好,我们就先不急。等魏无羡的罚快过了,再去找蓝老先生请安,一并解释了,也就行了。”
小厮不解其意,只能立在一旁看自家公子撸麻雀。
别人参不透蓝湛与魏婴,金光瑶却是能看明白几分的。魏婴在意的并不是罚与不罚,而是事情的真相,金光瑶只消去解释清楚便万事大吉,不拘是什么时候都好。
而此番蓝湛既是愿意出头,又被与魏婴一并罚在藏书阁,那他定然是有许多话要与魏婴讲,许多事要同魏婴做。
此刻若是金光瑶贸贸然去把事情解释清楚,蓝老先生停了二人的罚,才是真的会被人记恨。
“公子?……公子?”
“嗯?”金光瑶猛地回过神来,转头问道,“什么事?”
小厮挠头:“您这心不在焉得也忒明显了,麻雀都被撸秃了。”
金光瑶低头一看,还真是。他慌忙放开手,那只麻雀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地飞走。
金光瑶盯着小麻雀飞走的方向,又入了神。不知怎的,最近他的精神尤其差,稍不注意便会走神,有时只是停顿半刻,便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许是好事来得太快,昏了头罢。又或是坏事快要来临,忍不住心慌。
金光瑶起身,吩咐身边小厮道:“你回驿站准备准备,再过几日待我病大好了,咱们就该启程回兰陵了。”
小厮应了一程,蓦地反应过来,怔道:“公子,老爷没让您回啊……再说了,这科举尚早着呢,您现在回去岂非根本没在蓝家学到什么?”
金光瑶淡淡道:“你觉得谣言闹到这个地步,所有人又眼睁睁地瞧着二哥把我抱回来,这姑苏我还待得下去么?”
也是这么个道理,即便蓝启仁料理了外头的流言,可金蓝两家的家仆是眼睁睁瞧见了的。谣言止于智者,严打苛罚都只能赚得表面驯服,且显得欲盖弥彰,人家心里头不定怎么琢磨呢。
小厮立在那里静思一会儿,也没有法子,只好道:“那也得先禀明了老仙督……”
金光瑶冷笑:“那好,你即日送信,我们过几日便启程返乡。我便不信,父亲还能让我就待在蓝家丧尽金家的名声不成?”
再胆肥的小厮此刻也该瞧出来,金光瑶生气了。虽然不是什么心腹,但这小厮跟了金光瑶那么些日子也早看出来,自家公子想做的事情一旦笃定,挡他路的人都会被算计得血本无归。
公子待泽芜君心诚至此,还不一样要故意落水,借他的手炒起来谣言才好借机返乡。更何况他一区区小厮。
金家当下本就是风雨飘摇的时候,老爷送公子来姑苏求学无非也就是因为看不上他。出身勾栏又没了母亲的庶子,若新旧交替之际不在府中,算盘打穿了也没有可能得到半点好处。
这些事,小厮看得穿,金光瑶自然也看得透亮。
谣言确不是金光瑶故意传的,但却被他反手用成了一步好棋,即便是被派来作监视的小厮也不由得佩服。
只是,寻常科举尚还需考生名声清白,更何况公子的野心不止于此。如今名声都败完了,即便是到时候得到些什么好处,自家公子难道就不怕被吐沫星子淹死?
这便是别人看不透金光瑶的地方。
小厮心内戚戚,怕只怕监视还未做好便已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就只能由着金光瑶自己去做。
……
转眼间便到了月末。
金光瑶向蓝启仁请辞,次日便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了。
四五月间,码头上风大,吹得人斗篷都压不住。
金光瑶大病了一场,原本就瘦,现下往码头上一戳,更显得人比草弱,随风摇摆。
“公子,船要开了。”
金光瑶低头摆弄着衣摆,只当没听见自家小厮的提醒。
“公子……”小厮急了。
金光瑶难得有些生气,他转头瞪了小厮一眼,哑着嗓子斥责:“你是让我失约于人么!”
小厮闻言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一句:“泽芜君又未曾许诺您什么。”
金光瑶:“……”
直等到船夫来唤,小厮揣着包袱急了,金光瑶无奈,甩了甩斗篷,低声道:“回吧。”
此一去便是豺狼虎豹具聚首,惊涛骇浪未停息,不知是凶是吉是成是败,是金鳞台上朝野侧目,或是黄泉路上寂寂殇殇。
金光瑶倒不怕失败,亦不怕成功之后的众叛亲离,他唯一怕的是连捧着的那一点白月光也被乌云遮去,从此便高□□影,永生寂寥了。
风吹得金光瑶摇摇晃晃,像只挂在门口随风飘摆的破灯笼。有一只手自背后伸过来,金光瑶以为是自家小厮,便下意识地扶了一下,待看到那人袖管上的云纹时,登船欲行的金光瑶忽地停了下来。
他怔怔地愣在原地,目光顺着那袖管一路向上,直望进那人深邃的眼眸里。
“二……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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