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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金光瑶向来浅眠,昨日那么一闹,待今朝天挂亮的时辰还没有睡着。他正辗转,迷糊间有人推门进来,金光瑶立刻连好容易酝酿好的三分睡意也没了。
待看清楚来人,金光瑶躺在床上才略松了口气。
“不是说我睡觉的时候不许人进来的?”金光瑶道。
“本不该来扰公子。”小厮将打好的温水换上,浣了毛巾来为金光瑶醒神,“只是,蓝家早早地派了车来接,如今已在堂内等了半个时辰了。”
金光瑶瞧着窗外微微透亮的天,想来再过一会儿也该起来了,不然定要晚了蓝家的学堂。他便没有作声,掀了被子起身来。
姑苏这时节湿潮,雨丝细飘,让人辨不得是雨还是雾。一下雨,屋内便免不得有些闷闷的腥土气,金光瑶将窗子闪开一条缝,一阵风顺着窗缝溜进来。
“公子,外头昨夜落了小雨,您关窗吧,别着了凉。”小厮道。
金光瑶立在窗前,深呼吸,凉风像是一剂良药顺了他的心肺往四肢去。他这才有了些精神,闷声道:“如今连开窗也要管我了?”
小厮愣了愣,谄笑:“公子说得好吓人,都是为了公子好。”
金光瑶不语。
小厮也不好多说什么,取了件干净衣衫换与他。
待金光瑶从楼上下来,蓝家的人已经在厅堂等了近一个时辰。好在金光瑶这里的人虽心不齐,好歹是金家的老仆,待人接物是周到的,未曾慢待了蓝家人。
金光瑶瞅着来人虽不面熟,却也面善得很,便心怀愧疚地打赏了许多。
“公子不必如此客气的。”为首的人笑道,“我们是蓝老先生身边的人,蓝老先生知道公子受委屈了,特意让仆们每日接送。今儿个第一遭来,故而早了些。”
金光瑶点头:“哪里的话,没得什么委屈。辛苦各位。”
话说得圆满,事儿做得恭敬,即便不是蓝启仁身边的人,也总是蓝家的老仆人了。
金光瑶自然不信这些是蓝启仁的人。是才有鬼。蓝启仁那种泥古不化的性子,至今还对他和善有加,那便是根本不知道城里的谣言,若是知道了,那他金光瑶哪还有资格去蓝家读书?蓝老头儿怕是恨不能他立刻投胎。
不过是挂了蓝启仁的名头来心疼他,左右这点小事,他若不外传,也没人细究究竟是蓝启仁还是蓝曦臣派来的。
来人思虑周到,连备来赶路的车马都是寻常朴素的样子。老仆寒暄了一番,见金光瑶猜到了内情,便也不再客气,干干脆脆地上了路。
蓝家的马脚力好,到云深不知处时,离蓝家学堂的早课也还有半个时辰。
金光瑶进来的时候,魏无羡已经在座位上了,歪歪斜斜地趴在桌上补眠。
金光瑶折了枝沾满雨水的松枝,提着衣摆踮着脚,小心地往魏无羡身边挪。
离那人还有半尺不到的距离时,一个纸团径直从魏无羡身后砸过来,正中后脑勺。
魏无羡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金光瑶顺着纸团的方向瞧过去,原先没注意,蓝二不知道何时也坐在了学堂里。
蓝忘机见他望过来,在座位上远远地行了一礼。金光瑶没有办法,只好将松枝顺手扔出窗外,躬身回礼。
唉,这个蓝二,当真无趣。
他这一礼未毕,窗户外头忽然有一人喊叫起来。
“哎呦!谁!谁乱扔!”
金光瑶一怔的功夫,聂怀桑已经推门进来了,手中还拿着那作为罪魁祸首的松枝。
“今日真是倒霉,下雨路滑在小石子路上便险些摔了,到学堂门口到底还是没躲过去。”聂怀桑丧气道,“曦臣哥哥,你说我今日是不是有血光之灾……”
金光瑶眼睁睁地瞧着蓝曦臣推门进来,昨晚一样的身长玉立,昨晚一样的温柔款款、风度翩翩。
蓝曦臣笑着取走聂怀桑手中的松枝,插与蓝启仁平日案前的花瓶里。
他道:“今日叔父卧病,我来代课。”
金光瑶:“……”
想见的时候见不着,不想见的时候又总能遇到。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大抵如此。
金光瑶昨晚还盘算着,总归蓝曦臣要管着蓝家,学堂是不常进的,只要他闭户关门,那就遇不到几次,彼此也少了许多尴尬。
今日便立刻就尴尬了。
蓝曦臣代课当然是好的。聂怀桑简直要举双脚赞同,恨不能以后蓝启仁天天卧病。
蓝曦臣闻言瞪他,聂怀桑立马改口:“我……我的意思是说,以后曦臣哥哥多来上课……”
于是换金光瑶瞪他。
聂怀桑:“……”不说了还不行么?一个个今天都吃了枪药,厉害得很。聂怀桑心里委屈。
蓝曦臣是被捉来补缺的,没什么准备,闲扯了半天孔孟老庄,底下的学生各个都要约了周公去下棋。
金光瑶其实还挺精神,可他硬是装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半趴在桌案上打盹。一则是昨晚没睡好,着实要养养精神,二则是,蓝曦臣虽然声音好听,但那套说辞真是老生常谈。
蓝曦臣的说辞老套,是身在学堂所致。金光瑶之前与他品茗漫谈,便知蓝曦臣并非迂腐之流。只是那些横溢才华,终究也只能掩在蓝家家主和泽芜君的名头下,寂寥消散。
做蓝家的家主,天下人的泽芜君,自然是要规行矩步的。
“既然大家都不太感兴趣,”蓝曦臣扫了眼下面蔫蔫的一众人,开口道,“那我就讲点有意思的。”
“有意思的?!”魏无羡停了转笔的手,眼睛都亮了。
蓝曦臣笑:“叔父令我批了你们的文章,如今都来参详参详。”
“啊……”聂怀桑带头哀嚎。写文章他是不行的,这辈子是不可能的,参详文章大概等同于公开处刑。
好在蓝曦臣并不像蓝启仁那般驳人颜面。他只点了几个尤其好的,剩下的便吩咐人分发下去各自修改。
只唯独在散学的时候留了金光瑶下来。
待人散尽了,金光瑶起身施礼:“先生。”
蓝曦臣踱步到他面前,手中握着一卷纸笺。蓝曦臣未还礼,金光瑶便这么静静地立着,他面上恭敬谦卑,波澜不惊,心里却早就一点点乱了起来。
金光瑶在脑海中疯狂搜刮着关于这篇三天前上交的文章的内容,拼凑出七八成,也未觉得自己哪里有失言,更不知道蓝曦臣为何因一篇文章留自己。
静静等了一会儿,蓝曦臣又往前挪了一步,金光瑶稳着的身子便忽然抖了一下。
“二、二哥……”金光瑶忍不住抬头望他。
入眼的却是蓝曦臣嘴角的笑意。
蓝曦臣伸手揉了把金光瑶微微凌乱的软发。
金光瑶无辜地眨着眼睛,愣在原地。
“阿瑶这篇文章写得……”蓝曦臣温和道,“无功无过。”
金光瑶战战兢兢,恭敬道:“谢先生……”
蓝曦臣道:“为何而谢?为这,无功无过,资质平庸,随波逐流,不成大器?”
金光瑶:“……”的确是他失言。蓝曦臣又没夸他,谢什么谢,真是失了智。
“能讲讲为什么这样写么?”蓝曦臣问道。
金光瑶想了想,反问:“那,先生今日又为何这样讲学呢?”
蓝曦臣原先只以为金光瑶有些小心计,此话一出,方知他洞察甚微。金光瑶的盘算里,不仅是保全自身而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金光瑶踱到窗口,伸手推开了窗子。
这时节姑苏雨丝绵绵,寒风萧萧,窗外雾雨濛濛。
“二哥你看,”金光瑶极目远眺,幽幽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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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蓝大心疼阿瑶都小心翼翼_(:з」∠)_毕竟宅斗不易,里面可多弯弯绕的小心思啦,阿瑶内忧外患,是要干大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