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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空气有那么一分钟静止了,最后还是淮煊缓缓又冒出一句疑问:“……啊?”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意思是他当初莫名其妙被蒋旭拉去凑数,认识了秦霁,而后陈兴不服气干架过程中被他伤了牙又去找事,然后秦霁为了这事去找陈兴,又然后发生口角甚至斗殴,导致秦霁被开除了,最后秦霁到千里之外的这儿,成为了他的同桌。
“咱俩这什么缘分,”淮煊迷瞪着单手勾住秦霁,“天涯到比邻啊。”
秦霁不说话,只有淮煊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冯雷以为秦霁还耿耿于怀,看他脸色不像是乐于提起这事,于是又找补说:“呃……虽然你们这种好学生被开除确实是个污点”
这事对哪种学生算优点吗,淮煊心里替秦霁想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喜欢看秦霁明明心里烦躁不安逸,但又不想废一句话的样子。
“没事,我们秦哥现在在学校也是相当风生水起,”淮煊在秦霁看向他的时候迎上去,笑着说,“反正你这会儿又在一个学校留下神话了,不亏。”
秦霁用手指拽了一下淮煊背后的腰包带:“走了。”
“秦霁,咱们这次在这儿能见着也不容易,要不,我请你们吃顿饭?”冯雷说。
秦霁拒绝道:“不用了。”
“下午有课吗?”冯雷问。
秦霁还没开口,淮煊倒是说:“没有。”
“那就吃顿饭吧,当我给你们道个歉?”冯雷说,“实不相瞒,我们三兄弟到这儿来,还人生地不熟的,工作也不太顺利,今天火气有点大,真不好意思。”
“我倒是第一次给人当撒气桶。”秦霁眼里却没有敌意,他平淡地说,“挺新鲜的。”
“对不住,”淮煊都不记得今天冯雷说了几次道歉的话了,他没想到对方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来时那么炸,现在知了错就会竭尽全力弥补,“秦霁,你也知道啊,我脾气不好,性子也直,今儿的事真心做得不得当,这样,我请吃饭,咱们就,那叫什么,一笑泯恩仇!”
“吃饭就不用了,时间还长,”秦霁说,“改天有时间吧。”
秦霁是个不屑于跟人客气的人,如果他不愿意再往来,直接就会告诉你,但他既然没说绝,那就是真的可能今天有事。
“行,”冯雷也没再劝,“咱们都是老乡,以后多的是时间。”
秦霁点了点头,懒得管还跟冯雷留电话号码的淮煊,兀自转身走了。
两人是坐地铁回去的,淮煊一上去坐上就说:“我好饿。”
“刚才有人现成请,”秦霁说,“错过村就没那个店了。”
“话说这三个人出乎我意料啊,”淮煊往后靠着,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职业无赖,结果认错挺顺。”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先招惹的别人,”秦霁说,“没准我才是不占理的那人呢。”
“我这人肤浅,第一时间就只看脸。”淮煊上下打量了他,慢悠悠说,“他们那气质比你匪多了。”
“是么。”秦霁并不想深谈,但淮煊这会儿饿,也没注意察言观色,他甚至现在还觉得神奇:“你说怎么那么巧,不是说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吗?咱们这是什么,天作之合啊朋友。”
秦霁眼皮一跳:“……闭嘴。”
“巧夺天工,行了吧。”淮煊停了几秒,秦霁以为他终于安生的时候,他突然又问:“你和那个冯雷挺熟,是吧,都能借你人了,看起来还是个挺重要的兄弟。”
“熟。”秦霁说,“但陈兴不是我借的,他听说我和蒋旭有过节,主动提出跟去的。”
“那你和蒋旭,”淮煊犹豫了一下,“什么过节。”
秦霁反问:“你和蒋旭什么关系?”
“就小时候回姥爷家认识的,”淮煊说,“一年能见一两次吧,后来他从那胡同搬走了,就很少见面了。”
秦霁点了点头,也和他一起靠着:“没什么,那天心情不好,让他赶上了。”
淮煊心里倏地冒出来一丝不悦,仅一瞬就消逝了,快得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你不是说就打错我一个好人吗?”
“你以为蒋旭是个什么好人?”秦霁闭着眼睛说,说,“背后不语人,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离蒋旭远一点。”
“为什么?”淮煊好奇地摸摸下巴,“他干什么坏事了?”
秦霁没说话。
淮煊撇了撇嘴。他大体知道蒋旭挺混的,现在在职校里也是个刺头,否则也不会三天两头就添伤,比上课答到还准时。
下地铁的时候淮煊肚子叫了一声,周围有点闹,但这声实在不小,走在前面的秦霁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了他的肚子。
“干嘛。”淮煊讪讪地抱住肚子,眼神飘忽,“听声辨胃,它饿了自然要叫。”
“走吧。”
淮煊松开肚子,拇指勾住腰包带子跟着他走,他是真饿了:“去哪儿?”
秦霁看他蔫了吧唧的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句:“各回各家。”
“别介啊。”淮煊在饥饿面前毫无心思跟他逗,“从这儿到走进家门至少也得半个小时呢,我都要饿废了,就在这附近吃吧。”
“那你吃,”秦霁慢悠悠地说,“我——”
“你什么你!赶紧走,煊哥请你。”淮煊感觉胃里开始冒酸水了,特别是刚刚在地铁上呆了好一会儿,更难受。
还是火锅。
等上菜的时候淮煊两眼无神,秦霁坐在他对面,有些惊讶,也是吃了早餐的人,怎么能饿成这样。
最先是一盘毛肚和鸭肠上桌,淮煊眼睛全程紧盯,秦霁善意提醒:“生食不健康。”
淮煊饿得发慌,闻言没好气地说:“我知道。”
秦霁心道,你那眼神可不像是知道的样子。
淮煊觉得太煎熬了,早知道出门前应该往包里塞两块饼干的。
他们坐在最外面,秦霁透过玻璃门向外看了看,说:“对面有个蛋糕店,先去买个糕点垫垫?”而且空腹吃这么辣的火锅,一会儿估计得闹肚子。
淮煊觉得这个提议好极了,他看着蛋糕两个字就两眼发光,但他坐下了就觉得手脚发软,觉得斜对面那家蛋糕店好他妈远啊。
他半瘫在沙发上,拖着长音说:“同桌,你去给我买?”
秦霁:“……你饿疯了?”
淮煊本来没想过秦霁真的会去买,他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但真看到他在他面前的反应,他又觉得他想象之中秦霁的反应弱爆了。
他估计自己有病,看到秦霁这种表情和这种语气就觉得好玩,然后好玩了就欠:“同桌,给我买个蛋糕吧,饿死我你就没同桌了。”
秦霁杀了他一个“饿死你算了”的眼神,然后起身出去了。
等淮煊反应过来秦霁已经走到门外了,他看着他挺拔地走向蛋糕店,后脑勺好像写着“烦死人”三个大字,他又看到他走进店去,然后跟店员说了什么,模样很冷,但好像还耐着性子说了挺多句话的。
淮煊觉得自己是不是饿晕了,他迷糊地嘟囔:“什么情况?”
他盯着对方,看到他掏出了手机,然后自己手机就响了。
他接通后还没说话,秦霁当头就问:“你胃还行?”
“胃?”淮煊奇怪地说,“我胃挺好啊,就是有点空。”
“行。”淮煊刚听他蹦了一个字,就见他利落把电话挂了。
秦霁回来时锅底都上了,菜也摆了满满一桌,淮煊还没动筷子。
秦霁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他:“吃完再吃饭。”
淮煊接过来,里面是一块三角黑森林蛋糕,最上层鲜奶油上撒着巧克力碎末,又缀了一颗黑樱桃。淮煊盯着这颗樱桃,在樱桃的光泽里有些失神。
他觉得奇怪,周航他们和他出去的时候没少负责买东西,饿了说一句他们就跑得溜熟,可秦霁去买,为什么他发了半天愣。
短暂的思来想去,他最后归结为怨秦霁那破性格——实在是平时不像是会给人跑腿的人,所以他才觉得奇怪。只是在惊讶之余,他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轻飘飘的,抓也抓不住。
“还挺好吃。”淮煊吃完嗦了一下勺,然后扔回袋里放一边,这才拿了筷子往锅里放蔬菜,灼人的饥饿感没了,他也不馋了,等吃差不多的时候,他突然说:“我特别喜欢巧克力,小时候我妈老不在家,所以我经常要等她回家,才能吃上她给我带的几块,然后就能美半天,回味好久。”
秦霁在清汤里夹了一块笋,闻言想了想,问:“为什么?”
“因为我奶奶不怎么让我吃甜食,我换牙前她们没注意,长了四颗蛀牙,吓死人。”淮煊说,“所以我妈不在家,我换牙后我奶奶特别关注,怕我还老吃巧克力,把我零花钱卡得死死的,直到初二,中二病犯了,觉得吃甜的不酷了,她才松手。”
“那你让你奶奶挺放心的。”秦霁说,“都中二时期了,她也只操心你吃东西。”
“但架不住别人中二期傻逼啊,后来我经常莫名其妙就被下战书了。不能怂啊,我就都应了,也是奇怪,就没输过,然后回去有点擦伤有点淤青,被我奶奶发现了,我就能被她揍得比那些输的人还惨。”
秦霁眉眼柔和下来,微微抿住了唇。
淮煊啧了一声:“笑吧笑吧,别憋死你。”
秦霁就真的笑了出来,他笑着问:“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应该是跑得飞快然后满嘴跑火车求饶吗?”
“那可不得躲吗,但中老年妇女战斗力真的,谁都顶不住。”淮煊说着叹了口气,“其实每次我打完架都挺后悔,而且她每次揍完我都会一个人抹眼泪,有一次我在厨房外边看到她边做饭边悄悄哭,从那之后她揍我我就不躲了。”
秦霁没再笑,也没问。他没听淮煊提起过他的父亲,童年似乎也只有奶奶和妈妈,他大概能估计出淮煊家里的情况,也看得出来,淮煊很爱他奶奶和他妈妈。
“嗯,确实该挨。”秦霁说。
“哎你这人,”淮煊伤感也就那么一瞬间,“一般人不都该劝我不打架吗。”
秦霁说:“你自己会判断。”
淮煊沉默一瞬,复又明亮地笑着玩笑说:“同桌,我要是哪天判断失误怎么办?”
“我把你捡回来,”秦霁说,“然后交给警察叔叔?”
“……靠。”淮煊说刚被前一句砸到,还没想好要怎么理这意思,后一句就来了。
“也是,以后不乱应战斗殴了。”淮煊说,“不能给警察叔叔添乱。”
秦霁又在清汤那边夹出一块藕,淮煊撑着下巴说:“秦霁。”
“?”
“藕要在红油这边才有味道,”淮煊说,“清汤里的看起来好没滋没味啊。”
秦霁看都没看他一眼:“我不需要什么味道。”
听听,在神圣的火锅店里,说的这是什么话。安利失败,淮煊从红油里夹了一块藕,放在自己没用过的碟子里直接推了过去:“你试试,这次真不辣,特好吃,我发誓。”
秦霁看着红艳艳的红油就觉得嗓子冒着火:“不吃。”
“你尝一块,这家火锅真不辣。”淮煊说,“真的,我保证。”
秦霁拗不过,或者说懒得听他废话,夹起来吃了。
淮煊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
“淮煊。”秦霁吃完,说。
“什么?好不好吃?是不是比清汤好吃多了。”淮煊眼睛发亮,但听他叫他名字又觉得哪里不对。
“你欠揍了。”秦霁压着嗓子里的火说。
淮煊反应了两秒,然后疑惑地问:“你真觉得很辣?”
秦霁被辣意扼住了咽喉,他喝了半杯水,喉结滚动两遭,淮煊难得看他这么吃瘪,一时忍不住,笑得快趴在了桌上。
秦霁本来正绿了脸,放下水杯时对面那王八蛋乐得正欢,于是他看着看着,喉咙含混间,也送了一个笑出来。
他站起来准备去扫码结账,那人还靠在沙发上笑得不行,他伸出手呼噜了一把淮煊细密柔软的头发:“有病,走了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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