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风脑洞

　　度边山上下只住师徒三人。师父云游四方，师妹从小由师兄照看。
　　师妹恋慕师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师兄出山游历带回心上人，两人将要结下婚约。
　　没有人料到，婚礼前夕，没过门的师嫂把师妹拐走了。
　　【温柔木头师兄、女装大佬“师嫂” x 傻白不甜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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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我不舒服。”
　　如同从前每一次，沈犀把所有烦恼心事全告诉她的师兄沈暮鄢。只是这一次，仿佛有根线系在她舌尖，那是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怪异直觉。
　　沈暮鄢往石锅里加桧烨枝，闻言放下锅盖向她望来。一面听她继续说，一面左手已经很迅疾地放出真气在她周身游走一圈。

　　沈犀站在原地，把两条手臂举过头，使真气不受阻碍地扫过，又回到沈暮鄢手心。她一面维持着这动作，一面迷茫地道：“不是严重的事情，师兄你不用担心。我好像……”
　　忽然间又说不出口了。

　　她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把头侧向一边，自暴自弃地改口道：“……好像没事了。”

　　沈暮鄢看她一眼，说声“好”，也转过脸，复又揭开木板做的盖子，把三尺长剑混着桧叶枝、垶源石，还有前日里后山采来的鳄鹰涎液搅拌几下，左手放出真气，调了调火候。
　　睫毛帘子垂在眼前，把琉璃瞳仁遮住一半，从睫毛罅隙里透出来的眼眸微光影影绰绰，如千里烟波缭绕的西湖水。
　　沈犀不经意间看呆了去，师兄这张相伴十六年的面容忽地新奇起来。

　　她在沈暮鄢若有所感抬头之前，跳将起来，慌乱地说：“我、我得去趟后山。师兄回见！”
　　甚至不及捡起放在石锅边的零嘴包，自然没看见石锅前沈暮鄢睫毛颤抖，真气都外溢一些。

　　沈犀感到自己浑身的汗毛立起来，就要炸成个烟花球，直到躺在后山上那片熟悉的“绿海”里，被周围一人高的茂盛青草细密包裹起来，才有余地摸摸自己振如擂鼓的心。

　　她是被遗弃在度边山下的孩子。十六年前的冬夜，师父度月君在山脚捡到她。女婴的嘴唇冻成紫黑色，眉毛上结一层冰霜，双眼紧闭，死了一样。度月君叹息一声，弯下腰查看时，本昏睡着的婴孩忽然半睁开眼，伸出手勾住度月君的手指，再重新沉沉睡去。因为这一着，度月君动了恻隐之心，捡回山第二个孩子。

　　之前的那个自然是沈犀的师兄沈暮鄢了。度月君提着沈犀回山，干脆把她也收作弟子，倒也好生教导了几天，不过很快听闻东洲有五彩极光现世。沈暮鄢那时正在瀑布下练剑，度月君走到瀑布边，隔着哗哗水声和他道：“这些剑先放着不必洗了。为师要下山一趟，阿犀就交给你照顾。”
　　见沈暮鄢茶色的琉璃眼睛直直盯着他，才补上一句：“不日便回来。”

　　在度月君云游四海的日子里，沈暮鄢全心照料她。八岁的半大孩子，翻阅典籍，学会养牛、挤牛乳、裁尿布、做膳食，自学了医术，还要在师父不在时教沈犀说话、练功、习剑。
　　比起度月君，他反而更像沈犀的师父。他是兢兢业业的良师、可信赖的哥哥、寡言的玩伴，有时竟也像慈爱的母亲。

　　或许沈犀本将永远把沈暮鄢当作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看待，假使那件事没有发生。
　　但是世上许多不可逆转的事，总有人坏运气撞上一个。
　　沈犀有时见到蝴蝶从草叶边飞过，掠过眼前时，似乎很清晰，可它再去远处，被日光上色，仿佛不再是同一只了。它那样脆弱，难以捉摸。

　　沈犀平日里没太多消遣，今年十六岁，仍是喜欢看花飞扑黄蝶的年纪。午间追着蝴蝶四处窜，飞身跳上树梢。蝴蝶藏在葱绿的树叶之间，以为自己寻了个绝好的隐蔽地。
　　沈犀用师兄传她的闭气法决藏起气息，一点一点靠近蝴蝶。
　　风刮过，沙沙的声响惊动了蝴蝶。它振翅欲飞，让沈犀无比焦急。
　　她隔着蝴蝶不远的距离，在那刹那做了个决定：跳过去，捉住它。脚尖蹬枝干，手心拢成半圆——“啪”，合上！

　　这棵树下，沈暮鄢正在洗澡。
　　从半山腰奔流直下的瀑布，汇集成小溪，兵分几路，其中一条聚集在一个凹陷处，被石块围起，成为一座寒潭。这里幽静，离山腰上的木屋尚有一段距离。
　　寒潭中坐着的青年浑身赤.裸，修长的手指围拢，掬起一捧水。他垂眼浣洗身上斑驳的伤口。忽然间从天上坠下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拾起手边长剑。第二眼认出那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他的师妹，于是把长剑扔到远处，接住了她。

　　沈犀落在沈暮鄢怀里，盘起的头发散落肩头，上面沾满树叶。蝴蝶从她手心逃跑。
　　她像个小动物似的蜷缩在沈暮鄢腿上，接住她的那双手轻轻贴在她背心与膝盖，使她不致失去平衡。视线里，白莹莹一片雪，和斑驳的红。杨绯点点，随水波起伏。青年平日里被衣袍层层叠叠藏起的袅袅腰肢格外细韧，薄薄的一层肌肉，凹处竟能盛起一汪水，凸处则悬晶莹水滴。潭水是雾红的，滴落的血花阻挡住更深处的风景。
　　她发着愣，生出想要触碰的想法。
　　强大又脆弱的、完美又损毁的、相同又不同的……

　　沈暮鄢仓促接住沈犀时，承接了她从树上跳过的力气，伤口因此尽数崩裂开。

　　很迅捷地，他原本放在沈犀膝盖边的手抬起，单手掐了个诀，把河岸边的衣服拉来，盖在身上。
　　他一片片拿掉沈犀头发上沾着的叶子。血液洇湿了蓝灰色的道袍，沈犀震惊又担忧地看着，想要他先止血。
　　她的手中团了一小点真气，但还没碰着沈暮鄢的衣物，就被他握住手腕，放回身旁。而沈暮鄢的手指穿过沈犀柔顺的长发，替她重新盘起发髻。

　　“师兄！你受伤了……是怎么一回事？”方才那一错眼的功夫，她看到新旧伤痕层层叠叠，像是动物的抓痕，其中一道陈年旧伤尤其可怖，竟然横贯半个腰腹。

　　沈暮鄢面色如常，运气将她送回岸上：“小伤，我没有事。你先回乌风谷，我一会儿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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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躺在草地上的沈犀，睁大眼望天上的云，烟一样的白，使她想起数十天前看到的那面冷玉胸膛。

　　眼前忽然变得昏暗。是沈暮鄢走了来，挡住光。落日在他身后，飘起的碎发和衣服上的细小绒毛也变得金黄，他又像是从前的师兄了。
　　沈犀跳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和他问候：“师兄！”
　　沈暮鄢轻轻点头，等她走近些，才说：“跟我回去。”
　　领着沈犀回到山谷里的木屋，把一块鹅卵石放在桌面上。

　　这并非普通石头，内里别有洞天。
　　度月君喜爱游山玩水，叫师兄妹在及笄弱冠后也要下山游历。沈暮鄢比沈犀大几岁，几年前就已经下过山。出门前会备好药物衣物等必需品，以及其他应对突发情况的锦囊之类，装在石头里面。
　　很明显——“师兄，你又要下山了？”

　　沈暮鄢扬手一挥，手心经过的地方就浮起一片水帘，水帘中显现出鹅卵石里面的光景。
　　那是个四方形狭小空间，一卷法诀、一沓符咒、两把短剑、三面阵盘、五对戒指、十套法衣，还有法器、材料、丹药、零嘴、小玩具若干，整整齐齐码好，旁边有简洁黑字，沈暮鄢一一标注了它们的用途，在零嘴旁用大字号写了“一日不能服食超过五粒”。
　　准备了这么多东西，看来师兄这次是出远门。
　　——不用被他催促着练心法练剑了！

　　沈犀黑润润的葡萄眼亮起来，转瞬又黯淡一些，她知道自己第二天就会开始想念师兄。
　　沈暮鄢很明了地看清了她的表情，失笑：“我三个月后回来。你继续练归元剑法第二层，不许怠惰。”
　　沈犀扣着鹅卵石一侧的凹陷，注意力似乎在别处。
　　“我会检查。”沈暮鄢望着她的发旋，眼里流转一抹不明显的笑意，威胁她道，“杏圆桂花糕。”
　　沈犀一下子站得比铁板还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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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格外慢，这次又有些不同。
　　除了第一天撒欢偷懒，沈犀之后乖乖修炼，只是每隔几个时辰都得去山门前放出真气，查探有无归来的人的气息，像极了一块铸在山门前的望兄石。

　　八月初，沈犀躺在山门前的岩石上晒太阳，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拔剑作出在练习的样子。
　　砺石黄土夹杂着野草的崖边，冒出顶玉冠，接着是雾一样的眉，和清泠泠的一双眼睛。
　　沈暮鄢御剑飞上山，落地前就见到沈犀在装模作样舞剑，地上的剑鞘把松软土地压出一个小坑。
　　“师兄！”她惊喜地喊，把剑收起，往师兄怀里扑。
　　沈暮鄢虚托她胳膊肘，顺势倒退一步，让她站稳。
　　蒙混过关！

　　沈犀在沈暮鄢怀里抬起头来，想要问问这次游历有什么见闻，话还没有出口，先听到清润柔和的嗓音：“你走得好快，教我也想修剑了。”
　　灰衣女子一头乌亮的发，梳成灵蛇形状，发端坠下一滴紫藤水晶。她轻盈地落地，收起藤叶缠绕编织的摇椅，与沈犀好奇警戒的眼神相对，微微一笑。
　　沈暮鄢见状，错开一步，向沈犀介绍：“阿犀，和苏虞姊问好，她是……”
　　苏虞浅浅笑着，鼓励地看向沈暮鄢，于是他停顿过后，道，“……是我此行遇见的好友。我欲与她结亲，你叫她师嫂即是。”
　　又和苏虞说：“这是阿犀。”
　　苏虞点点头，望着沈犀笑：“早听鄢儿说起小师妹，没想到比想象中更玉雪可爱。”说笑时嘴角的小小梨涡若隐若现，因那双凌厉凤眼生出的压迫感悄然消弭不见。

　　然而沈犀的心中生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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