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期

　　“符祈外国语学校竟然不给比赛前夕的体育生篮球场！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下午。白斐刚把衣服扔到更衣室的柜子里，就听见一声哀嚎。

　　更衣室转角处突然冒出一颗脑袋，向白斐招了招手，“斐哥啊，学校不给篮球特长生人权，咱的篮球场又要没了！”

　　白斐看了来人一眼，便转过去整理自己要换的衣服，嘴里回他两句：“又怎么了？”

　　同级的男生看到终于有人对他说的事感兴趣，屁颠屁颠地跑到白斐旁边：“刚才老王接到消息，说是送钥匙的那个邻居的朋友的亲戚的儿子睡迟了，钥匙会晚点送过来。老王就说干脆我们今天就别进场子里了，再跑个十几圈吧。”

　　那个叫刘安梁的人又长长地抱怨了一嗓子：“又跑，咱们不是篮球队的吗怎么活得像田径队似的！”

　　白斐选择无视他，三下五除二把运动服换好，走出更衣室。

　　他顺手拍了拍刘安梁，“田径队的，一会教练说了要练带球过杆，比赛形式，后两名有惩罚。”

　　“什么惩罚？”刘安梁有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地盯着白斐的眼睛问。

　　“也就几百个俯卧撑，加油。”

　　全队跑得最慢的刘安梁在更衣室惨叫。

　　白斐抬头看了眼钟，下午3点。还不错，太阳不会太大。白斐找准了集合地点走过去，稍微思考了一下刚才刘安梁说的话，突然发现什么地方不太对。

　　都几点了，那大爷的什么……邻居的朋友的亲戚的儿子，居然还能睡迟？

　　见过睡到11点的，也没见过能一觉睡到3点的，真是人才。白斐叹了口气，偷偷地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对方。

　　操场上风不大，很适合比赛和训练。

　　带球过杆练了三组，老王开始宣布比赛。老教练的“轻松比赛游戏”当然没有什么花样，还是带球过杆，就加一个计时。

　　带球过杆最快的三名先去休息，最慢的三名做一百个俯卧撑。

　　虽然白斐的跑步速度不算快，但他有体力好的优势。其他人在三组带球过杆后都累得不想动弹，只有他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成功地拿了第二名。

　　刘安梁的体育成绩是全队垫底，理所当然地成了最后一名，被老王拖着到一旁做俯卧撑去了。

　　白斐悠闲的拿起毛巾擦擦汗，看着刘安梁的惨状，无情地嘲笑。

　　风吹起来了。

　　操场上无一遮挡物，突然卷起的风凶猛地来，掀起少年的衣角，卷起少年的碎发。

　　白斐不觉得冷，他微微眯上眼睛，朦朦胧胧地像融入风中一般。

　　另一边的刘安梁却没有这么爽了，他一边做俯卧撑一边吹凉风，就差没有抛弃尊严哭给老王看。老王数着刘安梁俯卧撑的个数，看了一眼坐一旁休息的其他人，思索片刻。

　　已经魔鬼式练了他们一周，现在又出了这种么蛾子，不如让小崽子们放松放松，反正有了篮球场钥匙后也就没这机会了。

　　老王吹哨把人聚在一起：“现在休息半小时，可以去借球打。我们就等那送钥匙的来再进篮球场。听清楚了吗？解散。”

　　篮球队众人欢呼着四散开来。刘安梁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走到白斐身旁，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

　　“要不要去踢足球？学长刚才喊我了，喝完水就去。”白斐站在台阶上，向跑到器材室的那群人望了望。

　　“唔……哈！好！”刘安梁灌完最后一口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蹦哒起来。

　　老王去了趟体育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想到一会可能会看到小兔崽子们打篮球比赛的模样――那种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往往最能戳中中年男子，勾起他们对青春的美好回忆――带着点期待跨出门口，打算一会夸他们两句。

　　然而他看到了篮球队全员在操场上快乐踢足球的身影。

　　“……”老王站在原地捏扁了一个矿泉水瓶。

　　与篮球亲密接触了一周，现在对它已经失去了刚入学时那宛若初恋一样的爱。而足球，足球不一样，想到以后还要和虽然如花似玉的正妻一起训练到腻，便觉得足球这个小妖精看起来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老王很暴躁，他想了一圈也不好去训兔崽子们，脑子里突然蹦出导致这个结果的倒霉孩子，那家伙还没把钥匙送来呢。

　　场中休息的学长抬头，看到老王拿起手机，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立刻戳了戳身边的人，“唉，你看，老王是不是又要把栀澈哥叫过来压榨劳动力？”

　　场上人过多，白斐便退下来先在一旁看着。几个学长看到他那副闲着的样子，很嘴碎地拉他过来听陈年旧事。

　　“……总之，之前有个大学生，就是那什么……老王他那邻居的朋友的亲戚的儿子，今年暑假被拉过来给你们打了一暑假的下手？”白斐在一群学长的吵吵闹闹中大概听懂了点什么。

　　“对，就是他，叫陆栀澈。”

　　陆栀……？白斐一瞬间听成鹿枝，浑身一激灵。拜它所赐，他也忍不住听一听这位代号极长的人物了。

　　“陆地的陆，栀子花的栀，清澈的澈。”其中一个学长似乎和那个叫陆栀澈的挺熟的，抢着跟学弟介绍。场上的人看他们聊得正火热的样子，多多少少猜出了他们在聊谁，偷溜了不少人下来凑热闹。学长看到这么多人来，忍不住开始抖陆栀澈的黑历史，“栀澈哥第一次来还穿着风衣，带着墨镜，一副装酷的模样然后……”

　　“然后被老王一把把墨镜扯下来然后推去器材室拿球哈哈哈！”

　　“别插嘴！”学长一把把同伴的脑袋摁下去，“而且栀澈哥各种不守时，平时迟到个5，6分钟已经是日常了，不过没想到这次居然敢迟到一小时，看老王不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现在正面临着脑袋被拧下来的危险的陆栀澈正在奔跑。

　　陆栀澈，传说中老王的邻居的朋友的亲戚的儿子，也是一觉睡到3点的人才，顶着俩黑眼圈，穿过半个城市要来送钥匙。

　　“好挤……唔，什么，居然还有人催我稿。昨天爆更肝得我肾都要虚了，兔崽子们到底有没有良心。”陆栀澈终于冲到公交车站，在拥挤的人群中站稳后，歇了几秒便拿出振个不停的手机，看到一排的催稿评论后，真心实意地想把手机往窗外一砸。

　　起床气很重的陆栀澈忍住摔手机的欲望，打开软件，匆匆扫了一眼自己昨天让妹妹帮忙发的文章，愣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骂了句“卧槽”。

　　他那笨蛋妹妹估计是游戏打傻了，把他不想往下写的预告发出去，而正文则似乎正好好的躺在他的电脑里。

　　“算了，快点给完钥匙回去发正文吧。”陆栀澈关了手机，打算把它塞回裤兜里，在车上闭目养神一会。

　　“尊敬的乘客您好，下一站，符祈郊外站……”

　　陆栀澈猛地抬头，发现窗外的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

　　坐反车了。

　　陆栀澈抓着扶手，手默默扶上额头。

　　今天出门真应该看看黄历，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呢。

　　陆栀澈又把手机拿出来，给自家母上大人发了条信息。

　　――妈，您机智聪明帅气风流倜傥的儿子坐反车了，跟他们讲一声估计再晚一点到吧。

　　――没事，你本来就不靠谱，现在像你这样没点脑子的人不容易，他们会体谅的。

　　他瞪着手机沉默良久，对于亲妈的回应表示万分无奈后选择把母上拖入黑名单，等原谅她了再拉回来。

　　陆栀澈好不容易熬到符祈郊外站下车，在冷风中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公交车站，只觉得倍感凄凉，脑子里突然闪过以前背的课文――‘风萧萧兮易水寒……’

　　在陆栀澈将自己脑补成前去赴死的荆轲之前，手机好死不死地振动起来。他恶狠狠地拿出来，看清来电后又默默地怂了下去。

　　“喂，老王？”

　　“臭小子你最好快点，现在那群熊孩子给我踢足球去了，我很不爽。”

　　老王说不爽会有什么下场呢？当然是‘你看你都是个大学生了家又住得近，不如有空……啊不是，不如就天天来篮球队帮着训练捡篮球吧你看怎么样？你妈可是万分同意的哦？’。

　　“我很快，真的很快，您老先歇着，高中生不容易就让他们放松放松吧。”

　　老王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又看看时间不早，问：“到哪里了？”

　　陆栀澈抬头看了看符祈郊外站的牌子，咬咬牙说，“快到了，过两站就是符祈外国语。”

　　挂了电话，陆栀澈欲哭无泪地打的回市区，一瞬间不知道该先心疼自己的钱包还是先心疼自己的脑子。

　　没签约的作者没稿费，这花的都是生活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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