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复明了

　　屋内龙凤红烛燃了半夜，红色的烛泪滴落在烛盏之上，银白色的烛盏衬着红烛，倒显出几分惊心动魄来。

　　体内的疼痛稍缓，顾笙歌也总算是安稳了些，在半昏迷的状态醒了过来，找回了意识。

　　疲惫不堪的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寻燕羽的身影，却发现室内并没有人，剑眉微蹙，试探的道：“……燕姑娘？”

　　“醒了？”

　　燕羽正巧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提着木桶的小厮。

　　燕羽转头低声说了句，示意两人将水放进浴桶。

　　两个小厮都是手脚麻利的，燕羽发话两人也不抬头，听着吩咐，低着头将水倒进了浴桶，行了礼又低着头出去。

　　燕羽见两人关了门，这才走向床边，看着顾笙歌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心里一叹。

　　“姑娘方才……”

　　燕羽扯过了他的手把了脉，觉得挺平稳的就放了心，听他问话，便道：“刚才我见你好些了，便出去叫了热水……”

　　伸手取了帕子递过去，示意他擦擦脸。

　　“只是你这院子我看倒是冷清的很，没有丫鬟，连小厮都少的可怜，寻了半天，方才见到人。”

　　顾笙歌苍白的面上浮出了一丝愧疚，他在府里的位置尴尬，全然像是一个透明人，若不是他自己有些能力，怕是都要饿死了，更别说伺候人的丫鬟小厮了。

　　“此处鄙陋，让燕姑娘受委屈了……”

　　燕羽自然不在意，她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世家小姐，要她自己烧水也是做得的，更别说只是出去叫个人。

　　“燕灵她们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燕羽将掉落在地上的衣袍整理起来，心里想着，燕灵她们就算是重新做饭，也应该好了，居然现在还没回来。

　　“洞房花烛，鸳鸯红帐，”顾笙歌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其中的笑意显而易见，“燕灵姑娘和燕青姑娘不愧是跟着燕姑娘的人，果真是识趣的很。”

　　顺带着不轻不重的拍了燕羽一记马屁。

　　“还有心思打趣，看来是还有些力气。先别说这个了，水给你准备好了，你汗湿了一身，洗个澡去去乏。”

　　燕羽不在意顾笙歌不适时的玩笑，指了一下内间的方向，又瞥了眼他，看他没动作，笑道：“怎么，顾公子起不来需要我帮忙？”

　　顾笙歌摇摇头，先是将腿从床上拿下来，却不知道动作的时候有哪里不对劲，一阵刺痛顺着脚底传上来，一双腿就像是沾了炭火，灼烫无比，冷汗顺时便顺着额角流下来，原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白的像张纸，咬紧了牙关，将痛呼死死的压抑住，却还是从唇间溢出一丝闷哼。

　　以往毒发过后，也是会有时不时的痛楚传过来，只是却从未像今日来的这般猛烈，倒像是第二次毒发一般。

　　隔了半晌，这痛楚才渐渐消散，坐在床边缓了会儿，长出了一口气，松开紧攥着床沿而发白的手，缓缓的站起来。

　　燕羽站在桌子旁边，用余光注视着他的动作，静静关注着他的举动，没说话，也没去帮忙。

　　并非是她不愿意去帮忙，而是她知道，他不需要。

　　零零碎碎之中，她也算是知道了顾笙歌的经历，看着面前红衣锦袍的人，她不知道他从前过的如何，但应当是受了不少苦。

　　可他不需要帮忙，对他来说，那或许是一种侮辱。

　　这样温雅端方的人，理应给他足够的骄傲。

　　顾笙歌走进内间，伸手试了下水温，发现这温度刚刚好。

　　刚刚他磨蹭了这么半天……

　　顾笙歌浅浅的勾起唇角，刚刚她准备的应当就是偏热的水，连让他缓和的时间都留出来了。

　　顾笙歌去了衣裳，仰靠在浴桶里，看着外头。

　　燕羽站在窗口，也不用镜子，将头上剩余的簪子拔下来，挽好的发髻散开，略微带着棕色的发披散在肩上，泄出一丝月光的润泽。

　　又寻了发带，将青丝绑成一个马尾，两缕头发不听话，俏皮的脱离了发带的控制，在燕羽耳边垂下来，平添了几分慵懒。

　　内间与卧室只隔着一扇屏风,窗旁高烛燃了大半，温暖的橘色照在燕羽身上，拉长了影子，又斜斜的射过来映在屏风上，倒是显出几分旖旎来。

　　烛火突然啪的爆了一声，一瞬间屋内更亮了些。顾笙歌半阖着眼瞧着，心里多了几分温暖，像是身旁包裹着的水一样，温暖舒适。

　　瞧着映在屏风上燕羽并不清晰的动作，他突然觉得很安心。过去的时候他未体验过，但是他觉得，有人陪着的感觉当真是很好。

　　顾笙歌在桶里泡了会儿，便想起身，却突然想到自己竟是没有拿里衣进来，面上微微浮现了些许尴尬，轻声道：“燕姑娘……那个……”

　　“如何？身子不适？！”燕羽立刻回了身，站在屏风不远处望着里头，语气还有些担忧。

　　顾笙歌顿了顿，道：“……方才未……未拿换洗衣物，可否……”

　　他有些犹豫，毕竟两人不是寻常的新婚夫妻，中衣之类，毕竟是私密之物，燕羽是女子，或许不妥，只是他又不能光着身子出去……

　　“在哪儿呢？”

　　燕羽听完他的话松了口气，往侧间走了走，看见几个柜子，顾笙歌听见燕羽不像是介意的样子，也放下了心，道：“门口处第二个柜子里，随便拿一件就好。”

　　燕羽拿了衣服转身便走，腰间饰物却刮到了另一个柜子的把手，还未察觉，便自顾自往前走，带开了柜门，燕羽被拽的一个踉跄，这才发觉。

　　停下脚步，回手去关柜门，却发现柜子里面出来一个紫檀木的匣子以外，什么也没放，空荡荡的很。

　　言语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这个时候她就想把盒子打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燕姑娘，怎么了？”

　　顾笙歌听见外面一声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赶紧出声询问。

　　燕羽反手将柜子门关上。起身朝着屏风走去，一边道：“没事，就是撞了一下。”

　　燕羽将衣服搭在屏风上就转过了身子，虽然有屏风遮挡。但是里面的情形却能似有似无的透，燕羽自然没什么偷窥的癖好，便是他身材再好，她也不愿意看。

　　过了一会儿，顾笙歌穿戴整齐从里面走出来，说是穿戴整齐，也就是穿着一套中衣，一头黑发用玉簪斜斜固定了一半，另一半随意的流淌在肩膀上，但是燕羽翘的不是这个，他就看见他发梢还滴着水，将中衣打湿了一片。

　　燕羽道：“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净？”

　　顾笙歌看样子是不怎么在意，取了件外套披在身上，看着燕羽道：“习惯了，燕姑娘不去洗漱？”

　　“擦擦脸就好，京城里的香粉实在太腻人了些，”

　　燕羽看着架子上的毛巾，心中感叹，不愧是新婚，连毛巾都是红色的。随手扯下了一个。朝着顾笙歌扔过去，道：“没人照顾你，你还能活这么大，当真是不容易。”

　　顾笙歌反射性的接住毛巾，看着燕羽洗脸。她不像是京城那些小姐一样打湿了帕子擦脸，而是用手拢了水泼在脸上，等到将脸打湿了，再用皂角涂抹在脸上，仔细揉搓之后，再用清水将脸洗干净。

　　顾笙歌这样盯着他看。他早就察觉了。去刚才洗脸，把水进眼睛里。这才没抬头。此时洗完了。拿着毛巾敷在脸上擦了擦。不仅侧目看他，道：“顾公子没见过别人洗脸？”

　　与其带着三分讽刺，顾笙歌早就习惯她这样说话，也不在意，笑道：“只是没见过你这般洗脸的贵小姐罢了。”

　　“你要是生在我们北域，早就能见过了。”

　　燕羽擦干了脸将毛巾搭回到架子上，道：“平常也就罢了，脸上涂了这么多脂粉，用帕子擦，我觉得擦不干净，还是这样舒服些。”

　　顾笙歌再次感叹这是个特别的姑娘。

　　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到侧间取了一套被褥出来。

　　燕羽道：“做什么？”

　　看顾笙歌那架势就是要打地铺，燕羽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便道：“把被子拿过来就好了，你这虚弱样子要是睡在地上，倒显得是我欺负你了。”

　　“只是……”

　　“只是什么？今晚先凑合睡下，明日再说吧。”

　　他也不会蠢到以为燕羽的话有什么其他意思，见她坚持，也就将褥子放了回去，将被子放到了床上。

　　“里面外面？”

　　顾笙歌没听懂：“啊？”

　　燕羽皱眉看他，这人究竟是不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顾首辅？这么这样笨的要命？

　　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顾笙歌还是有些拘谨，“外，外面就好”

　　这也不能怪他，虽说他将及弱冠，但是对于女人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若是在风月之地，逢场作戏，他倒是能保持镇定，但现在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对着一个漂亮女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新娘子，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有些喜欢的人，他怎么也做不到毫无波澜。

　　相比之下，燕羽就自然多了，她上一世领兵打仗视，条件艰苦，和士兵同住也不是没有过。背对着顾笙歌解了腰带，将最外面的锦袍去了，回身看见顾笙歌还在原地站着，也不管他，自顾自的上了床躺在内侧。

　　顾笙歌看着一个姑娘都不介意，他若是在坚持，就显得做作了。

　　将被子整理好，顾笙歌便也上了床在外侧躺下，紧靠着床沿，中间的空隙大的能再睡下一个人。

　　今天应当算是很累了，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紧接着迎亲拜堂，没一会儿休息的时候。燕羽打仗时养成的习惯，无论条件多么艰苦，只要能抓到时间休息，哪怕不想睡也要休息，因为谁也不知道，战斗会不会就在下一刻打响。她得有足够的精力去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争。

　　可今日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她却一点睡不着。

　　其实走到现在这一步，事情发展已经是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虽说最后还是回了京城，但是却不是同秦萧然一起，而且现在无论他们这两个当事人怎么想，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个人已经是成为了夫妻，还是皇帝赐婚，如此天赐良缘，郎才女貌，只要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怕是也没有人将她和秦萧然联系在一起了。

　　最主要的是，她对那个人，在没有半点幻想了，就算是现在站在她面前，她也起不了半点涟漪。

　　至此如今，她和秦萧然真的算是陌路了。

　　燕羽突然轻松下来，顾笙歌侧眼看了眼燕羽，轻声道：“还没睡？”

　　燕羽听着顾笙歌说话，也没睁眼睛，道：“是啊，有些睡不着。”

　　“想什么呢，睡不着？”

　　“也没什么，就是躺在床上，放松下来，就喜欢想些乱七八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你呢，不也是没睡。”

　　顾笙歌侧着头，毫不掩饰的瞧着她。

　　美人在侧，怎么舍得睡着了？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只是笑了笑，道：“不太想睡。”

　　“不想睡那就唱首歌听吧。”

　　在燕羽很小的时候，她每次睡不着都会有人给她唱歌，可能是放松的过头了，现在听着顾笙歌的话，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说完也觉得自己好笑，又不是小孩子了，本以为顾笙歌肯定会拒绝，却没想到，顾笙歌只是楞了一下就答应了。

　　说了声好后，顾笙歌闭上了眼睛，哼唱起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此时哼起歌来，就给人一种沉静安心的感觉。

　　这并不是什么歌，只是一段调子，燕羽听着有些熟悉，只是没来得及细想，便觉得一阵困倦袭来，睡着之前还在想着，这人唱歌还是很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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