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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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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7


      好像也没过几天,何炽再回码头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风依旧是呜呜地刮在人脸上又冷又疼,他一路见到几个搬货的工人,工人们见了他照旧会喊上一声“炽哥”,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仿佛丝毫不知他被扣在房中的不见光的那几天一般。

      何炽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

      站在岸边审视水面上的一艘小货轮,这船是赵全雷自家的,今天没什么货要运,安安静静地停在那,和他对视。

      就是这艘船,那晚丢了货。

      何炽弹了弹烟灰,眯起眼打算上船去四处看看,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还没上去,从船上滑下来一个人。

      落地时,脚下踉跄两步,头栽下去,一抬头,暗黄的眼睛在对上何炽的脸时,明显愣了一下。

      然后熟练地堆起笑,站直身子略尴尬地凑过来,弱弱喊了声:“炽哥”。

      何炽没应,眼睛沉默地在刘鞭子身上扫视。

      他直觉刘鞭子刚见到他那一刻的反应不太对劲。

      又想起来丢货那晚他去找胖子前,是将那批货托给他的,不免对他有些怀疑。

      刘鞭子被他一双眼睛盯得犯怵,瞥见何炽指间的烟烧完了,忙巴巴掏出自己的烟,讨好的递过去一根:“炽哥,抽烟”。

      何炽目光落到他手中的那根烟上,顿了两秒才接过来,捏在手中绕了绕,也不抽。

      刘鞭子见他虽然没说话,但接了烟,也没盯再着自己看,总算舒了一口气。
      开口奉承:“炽哥,你回来就好,雷叔说了,你回来还跟以前一样。”

      “你看这到处乱的,这码头没你是真不行。”

      何炽垂眼看手上的烟,听到这话,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刘鞭子以为自己拍马屁拍到点上了,拍胸脯表衷心:“我还有点货要盯先走了,炽哥,你有事就喊我。”

      说完便一溜烟走了。

      何炽矗立在原处,眼底笑意渐渐结冰,指尖的烟管无声无息顺着裤管掉落到脚边,他面无表情地抬脚,碾碎。

      没他不行?
      真他妈好大个笑话。

      也是,没他谁来当替罪羊呢?

      “哎呦,这谁啊?”
      不远处响起高亢的嘲讽声。

      何炽抬眼望过去,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也在船前。

      这么冷的天,他只在背心外套了个外套。
      又胖了些,满身横肉。
      双手抱臂,叼烟昂头,盯着他,喉间故意又扬了个调:“这不是我们渡口的炽哥吗?”

      他语气不善,何炽扬眉吊眼,嘴唇绷成一条线,没接话,想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疤子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眼中越发得意,慢吞吞踢踏过来,继续讥讽:“怎么?不服气呐,看来被扣几天,你还是他妈的还是一点。没学乖啊。”

      何炽上前一大步,挡住他的路,一字一顿:“有你他妈什么事?”

      “哟”疤子佯装惊吓,步子却丝毫没退缩,吐掉嘴里的烟头,牙齿间挤出来一句:“不愧是炽哥,挺横啊”。

      何炽左右晃了晃头,脱下身上的大衣甩在一边,按响手指关节威胁:“你别他妈就会嘴上逼逼赖赖,来?”。

      疤子看他蓄势而发的样子,知道他是真打算在这和自己干一架。

      他虽然块头比何炽大,但是要真动起手来,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码头这片论单挑估计也难找个能和何炽打的。

      自然不会明摆着去吃这个亏,微微错开一步,冷笑:“我可不敢和你碰,万一进局子,又没什么孟律师马律师来捞我?”

      孟律师三个字直接戳疼了何炽的脊梁骨,他顿时眼眶猩红,暴呵:“你他妈的再说一次?”

      “我他妈的……不像你,不是靠别人平事孬种。”疤子这话说得慢,一字一字往人心口上扎,说完还瞅了眼何炽的脸色,才满意地走开。

      何炽钉在原地挪不动脚,双手握拳,却抬不起来,额头上青经突起,几乎咬碎一口牙,胸口像塞了团湿棉花,上不去,下不来,快要窒息。

      疤子的话是难听。
      但确实是他没用,才拖累了老孟。

      他心里又羞愧又愤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过了好半晌,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冷脸弯腰去捡扔在一边的大衣。

      眼角余光掠过胖子刚扔地上的那个烟头,上面有两个细小的字,他眼神一颤,隐约觉得这两个字有点眼熟。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瞥到之前刘鞭子给他的那根烟,上面赫然就写着一样的字。

      是一个牌子的烟。

      这个牌子的烟并不便宜,码头上工人舍不得抽这种烟。他记得刘鞭子之前也是抽得烟也是二十左右。

      赵全雷不喜欢这烟的味道,码头这边唯一爱抽这种烟的,是疤子。

      刚才刘鞭子离开没一会,疤子就出现了,那么这两人刚才可能离得很近,或者根本就在一块,烟也极有可能是疤子给刘鞭子的。

      他捡起大衣,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上面的灰,重新套在身上,脑中飞速旋转。

      刘鞭子之前一直跟着他做事,他从没见他和疤子有什么来往。

      毕竟他和疤子关系很僵是整个码头都知道的事。

      那这两人又是什么时候走这么近的?

      他又想起现在还躺在医院的胖子。

      除了码头的工人,唯一能够轻易知道胖子行踪的人,大概率也只有疤子。

      而且,疤子好像对于他在码头漏货这件事知道的过于清楚了。
      那批货,他记得不是送去横丘的货,自然也和疤子没什么屁干系。

      他脑中白光乍现,隐约记想起来那批货好像是赵启的。

      而自己好像一直忽视了这个点。

      不对劲,赵启和疤子这两人同时出现的话,这事肯定不对劲。

      他眉头紧锁,试图一点一点整理思绪。

      现有信息看来,那批货可能是疤子为了报复故意他弄走的。

      之前高烈和疤子在船下曾激烈的争吵过,那丢货这事,也有可能是报复赵启。

      但无论哪种,他都不可能直接去问疤子。

      只能先从找个切入点,弄清楚情况。

      何炽眯眼,脑海中浮现出刘鞭子的脸。
      他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入夜,刘鞭子和码头的工人聚在守夜房中打牌耗时间。

      何炽窝在一边旧沙发上,歪着头,半阖眼,也不知道在没在看。

      他最近遭了事,码头的人心里都有数,也很有眼力见,由他一个人呆着。

      几圈麻将下来,刘鞭子双手一推,把面前摆好的了牌给毁了,摆摆手,嘴里嚷嚷:“不好玩,手都搓木了,不打了不打了。”

      “别啊”一个工人急声接茬:“你别不打了,这三缺一呢。”

      刘鞭子双手靠在头后,后背贴椅子背往后歪,冲何炽方向努努嘴:“这不还有炽哥吗?”

      何炽听见声,掀开眼皮,扫过来。

      只是一瞥,几个工人却莫名觉得背后发凉。

      刚接话的那个工人立马会意,尴尬笑笑,打开岔:“晚上炽哥还有事呢,哪有功夫和咱们玩啊。”

      何炽无言,又阖上眼,侧脸,面对墙去。

      “就是就是,赢了钱就跑,这可不够意思啊鞭子。”

      “再玩几把,这一晚上还长呢,可有的熬。”

      剩下两人见状也纷纷附和开腔。

      刘鞭子也不故意拿架子,坐直身子往桌面倾了点,压低声:“玩也行,玩点别的,咱们玩点有意思的怎么样?”

      三人一听来了兴趣,纷纷凑近:“玩什么有意思?”

      “咱们这样小打小闹,一晚上光洗牌了,输赢又没几个钱,当然没意思”刘鞭子一脸高深莫测,诱惑道:“要我说,咱们要玩就玩几把大的。”

      “大的?”

      “一把来它个几百上千的输赢,那才刺激”刘鞭子边说边瞧其余几个工人的脸色。

      一听输赢这么大,登时没人接话,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挣的点辛苦钱,平时打小麻将也就是图个乐,真要一场牌要他们输赢个几千上万,他们舍不得,都有家有室的,还要养家糊口。

      “哎,鞭子,咱哥几个都有家有室的,可不比你,不兴玩那么大。”一个工人开口。

      坐上家工人忙帮腔:“可不是,我们整天起早贪黑的,夏天汗湿□□,冬天冻得直哆嗦,是吧,赚的都是点辛苦钱。”

      “就是,每天累死累活就挣那么多,还要养家呢。”

      刘鞭子也没着急反驳,似乎早就料到他们的话,笑了笑:“虽然,这输一把是输得多”伸手从里衣兜里掏出来一大叠钱扔在桌面上:“但要赢一把也赢得多啊。”

      红色的钱在暗黄色的灯光下,铺满麻将桌,格外具有诱惑力,几个工人一时说不出话。

      “再说了,咱们不玩麻将,咱们炸金花。”刘鞭子抱臂:“这玩意,不靠技术,纯看手气。”

      “只要你手气好,这些都是你的。”他放低音量,将纸币往前一拱。

      这动作刺激到刚才打麻将手气好一个工人,他顿时有些动心,眼底隐隐露出兴奋的光,嗓子干涩试探开口:“要不……试试?”

      一人率先投降,剩下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虽然也手痒,但心里还有些犹豫。

      刘鞭子没催,自顾自从桌子底下翻出一副崭新的扑克,在桌面上磕了磕角:“你看,这牌我都备好了,先来两把试试手?”

      运气好的工人见状忙配合地把桌面上麻将推到一边:“是,鞭子说得对,咱们先玩两把,不行再说嘛”。

      话都说到这份上,剩下两个工人也没话说,一个二个被鼓动着搓手帮着捡麻将,等刘鞭子洗牌。

      靠在里边,何炽不知何时睁开眼,正盯着白墙上一个窟窿出神,听完他们的谈话后才满意地闭上眼。

      一场牌热热闹闹打到后半夜。

      之前起哄最凶的那个工人输的最惨。
      半场休息,借口出来□□,拐过屋角后终于,忍不住跺脚骂了一句:“他妈的,什么破手气”。

      刚骂完,一抬头,就看到靠墙边抽烟的何炽。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来的,看样子像在外面呆了有一会了。

      夜里外头静,刚被他那一声骂引过来,他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得跟何炽打了招呼:“哎,炽哥”。

      何炽敲了敲手中打火机的盖子,微微点头算应答。

      这工人叫王兴,平时是个老实人,也不怎么会奉承,加上何炽最近一直冷脸不说话看起来就怵人,也没打算多说什么,打完招呼就侧身准备走。

      四周寂静,王兴耳边传来淡淡一声,“你输了不少?”。

      他脚步一滞,有些意外。
      没料到何炽会主动和自己搭话,一时竟不知怎么应答,只尴尬站在那,瘪嘴:“是输了点”。

      何炽从盒里抽出一根烟递过来,王兴愣了愣,有点受宠若惊,客气地接过:“谢谢炽哥”。

      何炽嘴里一根烟刚好抽完,他双手收回兜里,垂头安静地摩擦自己脚边的烟头,没再接话。

      “炽哥,不玩两把?”王兴尝试主动说点什么。

      何炽闻声抬眼望他,眼神晦涩:“刘鞭子赢了钱。”

      王兴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刘鞭子,顿了几秒,点头:“赢了不少”。

      “听说他最近手气不错?”何炽又补了一句。

      “是啊,场场赢”说起这个,王兴有点愤愤不平:“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发了财,输得怎么惨,都有钱玩,还总喜欢带着我们玩大的。”

      “喔?”何炽眼神一敛,沉下眼皮,重复:“发财?”

      王兴挠挠头:“也不是,唉,我也不知道,反正看他打牌手挺松的。”

      “嗯”何炽又自己摸出一根烟点上,顺手把火机递给王兴,示意他继续。

      王兴忙把自己的烟点上,猛吸一大口,整个人清醒不少,也低下头,声音懊恼:“我就不该跟着他玩”。

      话说完,又觉得丢脸,抬头望了何炽一眼,尴尬咧嘴:“唉,我去解手,炽哥你站会儿”。

      烟雾弥绕,天又暗,何炽的脸不太清楚,只有个轮廓。

      “我记得你妈快70岁了?”何炽突然说了一句。

      提起他妈,王兴有些动容,眼眶泛红搓手:“是”。

      何炽没再多说,松了松肩膀,抖掉大衣上的烟灰,从胸口摸出来五百块钱递给王兴。

      王兴一时没敢接:“炽哥,你这是?”

      何炽把钱塞他手里,一言不发地转身,提步走开。
      他想知道的事,现在大概都心里有数了,接下来就该去问问刘鞭子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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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定时更新
    可能慢,但,不烂尾,不坑。
    各位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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