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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落子无悔
南洚国皇宫。
“查清楚是什么人了么？”
“回禀圣上，查清楚了。那一男一女不是一伙的，女的是右丞相家的千金，是要去安国寺看她母亲的。”龙羽营主将朱成回到。
凌帝蹙眉:“慕征的女儿？那个很会作画的慕寒兮？另一个男的呢？”
“另一个是天启国阳城的一个酒坊家的二公子，是来求姻缘的，带了两个小斯也是上山的时候被大雨冲散了，会一些拳脚功夫。”
朱成见凌帝有些疑惑又道:“圣上放心，我已经派探子核实了。这个人叫萧漾，他爹是白手起家，祖上三代农民，底子很干净不会是奸细。另外他们当时都被打晕了关在最外侧的牢房，那夜山上雨大，他们即便逃走也不会看见营帐，他们只会觉得自己遇见了山贼。”
凌帝沉思半响紧皱的眉微微舒展:“那几个惹事的兵呢？”
“已经就地正法了。”
“朱成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下去吧。”
朱成走后，凌帝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太监：“慕征家的女儿是不上要及笄了？”
老太监神色未变，低声说道：“圣上，下个月就是她的及笄礼了。据说这几日临风将军就要去提亲了。”
凌帝拿着奏章的手微微一顿：“林景南？”说完便在心中捋顺了他们的关系，想想又说道：“右丞相为国操劳，寡人却是没给过什么大的恩赐啊！”
老太监应声道：“丞相家的千金是南洚国才女，圣上几日后大寿可以请她进宫作画一副。”
凌帝点点头：“乐平公主的封号还空着吧，派人告诉皇后慕相家的千金很适合这个封号。”
老太监领命而去，窗边一只话梅鸟暖洋洋的晒了一阵太阳起身也飞出宫墙。
林景南忙完差事去丞相府看寒兮才得知她已经去了苍岩山，他回府中交代了一些要事便带着贴身护卫上了苍岩山。
寒兮从小没出过深闺但是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样的老话还是听过的，下山的路的确比上山难走很多，总是重心不稳路好像也异常难走。过了半山腰有一个小亭子，寒兮实在是走不动了便和大家一起在亭子里休息顺便吃点东西。
“小姐小姐，你快看！”杳杳忽然叫了起来。
寒兮顺着杳杳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山路上几匹骏马飞驰而来，最前方一匹马上的男子正是一身蓝衣的玉树临风的林景南。
英雄年少一骑绝尘，远山飘渺蓝衣渐进，在寒兮未来的人生中也经历过很多感动和让她感到温暖的时刻，那些时刻刻骨铭心在漫漫的人生长河中闪闪发光，而这一刻寒兮却觉得她永远不会忘记，永远在记忆中安放一个策马扬鞭的少年。
看着林景南的马越来越近，马蹄扬起雨后粘润的泥土，少年随风飘起的披风和墨染的黑发，久经沙场的英雄气概和只给她的温柔。
寒兮有些感谢上天待她不薄，即便风霜雨雪总有温暖的人在身旁。
寒兮紧了紧身上的红色披风起身走到亭外，林景南远远的就看见寒兮小小的一只站在亭前树下，耳边疾风掠过，他仿佛遥遥的看见她唇边溢出的微笑。
“兮儿！”马儿不等临近林景南便唤了寒兮的名字：“我来接你下山。”
寒兮不由笑容更深，这几日在苍岩山的经历对她来说太累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去想不想去知道，只想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骑马下山耗时很短，晚饭前他们便回到了丞相府。只可惜慕征还没有回来，寒兮留了林景南在丞相府吃晚饭。
“对了兮儿，过几日我就让家父过来提亲。”饭后寒兮送林景南离开时他在园中边走边说道。
寒兮有些不好意思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送他到门口寒兮本来是想看林景南走后再回去，却不料林景南走了几步又勒马回头来。寒兮有些惊讶：“怎么了表哥？还有什么事？”
林景南没有下马，在马上看了一会儿寒兮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兮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其实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喜欢和我对你的不一样，不过没关系，即便娶你过门我也可以等，等你再长大一些，等你不再叫我表哥。”语毕没有等寒兮说话便用力一夹马腹离开了。
寒兮站在石阶上望着林景南离开的方向良久也没有说话。
终于回到自己的闺房，之前在安国寺寒兮有些认床，加之总是心神不宁的一直也没有好好休息过，本来想着回家一定要睡一个好觉。可是早早躺在床上，直到银月高悬她也还是在翻身就是睡不着。
忽然窗外传来声音，
“就是她，圣上要皇后在寿辰那一日封她做一品乐平公主呢！”
“真的呀，我在高枝上没有听清，为什么忽然要封她做公主呢，圣上不是有好几个公主么？”
“人的世界我怎么知道！不过最近宫里好多事情呢，我听说天启国的求亲使臣已经在路上了！”
窗外的画眉鸟依旧吱吱呀呀，可是寒兮却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一品乐平公主，天启求亲，这些事本来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十五年相安无事，即便是她夺得南洚国第一才女称号时圣上也只是高高在上让太监宣读了赐封的圣旨，他甚至不想看她一眼。可如今为何偏偏想起她来？
难道是在苍岩山的事情被圣上知道了，那军队果真是圣上养的暗兵，是用来制衡林景南和杨忠还是用来……
寒兮不敢再想下去，林家深谙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早早释兵权归隐田园，满门忠烈眼下为朝廷效力的只有表哥一人，难道圣上连这一人都放心不下么？
寒兮这十五年一直小心翼翼谨慎为人却不料造化弄人，转头望见林景南回来时送她的梨花簪。
圣上想必已经知道自己和表哥的关系，林家这颗大树他已经再不容许有慕家这样的旁支，而自己又不能被指婚给皇室子孙，这样会增添林景南对皇室的仇恨，只有把自己远嫁他国才是最好的办法。
若有一国求亲，南洚国皇室虽有六位公主，可以两位已经出嫁，余下六位最大的今年才十一岁，根本不能和亲。
凌帝先在寿宴上为自己加封，过些时日求亲使团一到便顺势就将自己指婚出去，好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寒兮一念至此不禁轻笑出声，眼角一行清泪闪烁。她又转念只怕指婚和亲之时表哥会抗旨，或许也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情。到时凌帝便可顺水推舟给林景南冠上造反的名头，想到苍岩山中藏匿的军队寒兮觉得这世界冰冷的可怕，这一盘棋无论她如何下都早已别人当作棋子缚于网中。
为今之计就只有在指婚之前册封之后主动去和亲，如此方可保全林氏满门。只有一步步都抢在凌帝之前，让林景南觉得没人胁迫她远嫁，一切都是自愿的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只要让表哥恨自己就好了。
五日后便是凌帝寿辰，她的时间不多了，寒兮唤来杳杳研磨展卷。
杳杳揉着惺忪睡眼：“小姐才子时刚过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寒兮头也不抬落笔道：“作画。”
“啊？小姐明天再画也不迟啊？”
“来不及了，我要画一副《群仙贺寿图》在圣上寿辰时送上去。”寒兮语调清冷。
杳杳有些摸不到头脑：“咱们又不去参加，为什么要备贺礼？替老爷准备的么？不对呀，老爷已经准备好了，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听安叔说了呀？小姐，你这……”
“杳杳，”寒兮忽然停笔抬头认真的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做的所有事你都不要问为什么，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而且从现在开始我做的所有事所有反常的举动你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任何人都不可以！表哥和父亲都不可以！知道了么？”
杳杳没见过这样的寒兮，仿佛一夜间成长，眼神中的坚定和些许悲凉让她很不习惯，杳杳怔怔的点头，想问什么，又好像自己已经猜到了什么。最后她只是低下头拿过磨盘专心的研起墨来。
两天后寒兮的《群仙贺寿图》画到一大半的时候慕征下朝难得来看她，看到她画的贺寿图微微有些惊讶，但转瞬就欣慰的点头道：“今日下朝后圣上单独传召了我，让你去参加三日后的寿宴。”
寒兮点点头轻声道：“父亲，这幅《群仙贺寿图》画的如何？”
慕征赞许的点头：“你的画工一直是爹的骄傲。”
寒兮停了笔：“父亲，若有一日我同母亲一般离开你身边，你也会想我么？”
慕征没想到寒兮会问这样的话，愣在那里半响：“人总要活过半生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最重要，很多事若是能早些明白，人世一切又都会不同。”
寒兮不知这话他说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她听，可是人生如棋，落子便只能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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