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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离去
“顾延舟。”锦禾拍了拍他的脸颊,尽量控制着力道,“你快醒醒。”
她吓的不轻,频频去探顾延舟的鼻息,好歹确定他还活着。
她想继续以妖力施救,又有些犹豫。毕竟人妖有别,别反而伤了他。
锦禾还在踌躇,门口却传来哭喊,极是撕心裂肺,“你别动他。”
被那哭喊声吓了一跳,锦禾抬头看去,门口的正是顾文蕙,她也是狼狈不堪,光是扯去那些蜘蛛丝就让她费足了劲,双手正泛着血。她用尽余力吼着锦禾,同时冲过去不怕死的将她一把推开,“妖孽,你们都滚开。”
顾文蕙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勇气对着一个妖精喊“滚开”,她甚至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本来可以开开心心的准备亲弟的婚事,甚至终于等到他愿意去考科举。哪知,哪知……
顾家从来都家世清白,规规矩矩做人,还有祖上福荫庇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和这些妖物扯上关系。
抱着亲弟几在抽搐的身体,目及他肩膀上的大伤。顾文蕙在哭的泪眼朦胧中将怨气全部诸加给了林梨,“林小姐,你家大业大,即使下了黄泉也是个千金小姐。但是你别忘了,你已经不是人了,看看你身边,那才是你的同类。我们顾家门槛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说到最后,已经像是发了疯的泼妇,“我求求你了,你快走吧,你看看顾家,已经被你害成什么样了!”
这话本是发泄,但实在痛到了顾文蕙心口,她向来自强,这会却委屈的只能哭,“不管我弟弟是怎么招惹你的,求你了,快走,离开顾家。”
她若执意不走,今天只是一团乱,不知道哪天,顾家就要多少数不清的妖怪给拆了。
顾文蕙不敢松手,她只怕唯一的弟弟就要这样送命。胸口股股泛疼,越加的涕泪交加,“你就当高抬贵手,饶顾家一回,饶我弟弟一命。”
她声声凄诉,林梨目中也闪过一丝松离,她忍着痛起了身,衣裙上都是浓泽血迹。狐火本就诡异,再印着她一身血色,直骇得顾文蕙尖叫不止,抱着顾延舟一直后退,直接到背抵了墙退无可退,抖的如筛糠一般。
锦禾一开始还不说话,但听得她越来越过分,口口声声针对着林梨,也不由怒从心起,“你住口!”
“怎么,你要杀了我吗?”顾文蕙抹了眼泪,“你们这些妖,除了喊打喊杀还会做什么?”说罢又对林梨扬声道:“如果没有今天这遭,你还打算用多久,要多久再对我弟弟下手!”
在她心中,妖魔鬼怪都是十恶不赦的刽子手。林梨是妖,怎么可能会嫁入他们这种寻常人家,她为的就是拿他们的人命去修炼。她迷惑了她弟弟,就是等着要吸干他的阳气,再大开杀戒。
顾文蕙越想,便是连气也喘不上来,她怒而逼视着林梨,凄凄垂泪,“妖孽!”
“我叫你住口!”锦禾听得也是怒上心头,长尾一扫就拍断了屋中一根横木,急切的扶上林梨,“姐姐,你别听她的。我方才才看到她身怀法器。难怪这些日子她总要来找你坐坐,定是带了那法器,日日来磨你。”
终于恍然大悟,不过是一只蜘蛛精,怎么会让她伤到这种程度。林梨身子一晃,手脚无力。她和锦禾都动错了脑筋,以为是她送来的汤药有什么问题。原来,原来她自己就是件法器。
林梨哑然失笑,她怎地忘了,做人最不可缺的还是心计。
纵然今日她没将那蜘蛛精引来,只要她是妖,顾家根本就容不下她。
早该意识到的,只是明明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到现在才懂。
或许是,她回想她尚且活着的那段时间,那样做人太过无趣。是顾延舟,他说要娶她,要她当顾家的人,他还说过,要与她一起做人。
林梨想到那个金光班驳的时光,如疏斜影,即使是流水也在那一刻凝固。铺天盖地是他的承诺,他说:我要与你一起做人。
面色刹时苍白如纸,总算有锦禾扶着。林梨抬头,看见的是房梁上成簇跳动的狐火。闪烁幽然,根本不是属于人间的东西。
林梨垂下了眼帘,有些发笑的意味。她勉强才定了下了身形,扶了锦禾的手臂道:
“走吧。”
锦禾心里也如被五爪搔乱般乱的厉害,突听得此言,疑道:“姐姐,你说什么?”
她想了想道:“姐姐是说让我把她打走是吗?”
说着,摩拳擦掌,摆了一番架势来。
“锦禾。”林梨叫住了她,“胡说什么。”
她最后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顾延舟,再有话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走。
是她想的太简单还是顾延舟想的太美好,终究人妖殊途。
不过可好,总有过一时,做了这么些日子的人,日后想来也不遗憾了。
林梨面上不动波澜,眼底里,却是连自己都没发现的,深藏了一丝遗憾。
只是转是身,连她自己也意想不到,她回忆尽现的,都是与顾延舟的山中岁月。深掩的密林,林中渺无人烟,听的最多的都是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光影流离,不知时月,淡淡的疏影在掌中流走,好象唯有那时,她最是轻松。
林梨一言不发的,随着回忆慢慢走了过去。那也是锦禾的家,她若再回去,也不会孤单的。
只是,身后却传来了气若游丝的挽留,“林梨。”
轻浅的像是热水中浮出的水汽,那样的不轻不重,却紧紧勾了她的脚步。
她并不回头,那声声细微却不断。有顾延舟的咳嗽声,还有顾文蕙的喝止哭泣,一点一点,好似是什么在地上拖动的声音……直到裙脚被轻轻拉住。
“林梨。”裙下的声音不甚其微,锦禾也轻轻拉住了她的袖子,“姐姐。”
林梨这会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她等了又等,终还是转了身,面上是一贯的冷清。她只是这样瞧着顾延舟,一言不发。
还是锦禾动了恻隐之心,也不顾得林梨答不答应,上前一把扶了顾延舟。
顾延舟肩上巨痛,脚一沾地,已经不稳的朝着林梨扑去。虽力不可支,还是紧紧握着。半响,才勉强一笑,“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他说的焉焉不详,不知是为了她被蜘蛛精伤了,还是顾文蕙说的狠话。
林梨眼皮一跳,好不容易才开了口,“不关你的事。”
她看到顾延舟肩上的伤口,那般刺目。在她想着有所作为之前,已经伸手抚了上去。
指尖沾了些污血,顾延舟狂喜,一把捏了她的手。面上虽还是苍白的,眼中却是光芒万丈,“梨儿,我实在疼的紧,你替我好好揉揉吧。”
顾文蕙面上顿时青青白白,喉咙里像着了火似的。这话说的这么实打实的耍赖,真的是她弟弟吗?
她心中十分恐慌,张了嘴要阻。干干吼了一嗓子,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一抬头,却见锦禾朝她挤眉弄眼了一下,一脸的贼笑。才知,是着了这小妖的道了。
可她心中实在害怕,只能干咬着嘴,浑身抖如筛糠。
顾延舟终是笑了,他缓缓摩挲着林梨的手,“怪我不及,竟好端端的晕了。你莫恼,定不会有下次了。”
言下之意,好象已经完全忘了受的伤,担的惊。虽笑着,但还是难掩痛意。
林梨当即沉了颜色,“顾延舟,你还要不要命。”
“要,自然是要的。”顾延舟认认真真道:“我得留着命,跟你长长久久。”
林梨却笑了,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地狠决了几分,看的顾延舟心惊肉跳。
他仿佛知道林梨想说什么,转而一把抱了她,“林梨,我要娶你。你可知道,我们的婚期已经定了,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了。”
“我不应。”这一次,林梨拒绝的斩钉截铁,“你早该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他是人,而她是异类。他们若要结合,必是天怒人怨,伤风败俗,误人子弟。
顾延舟再想强装的笑也挎了下来,他僵在原地,“林梨。”
林梨闭了闭眼,“从前是我看错了,现在若跟着你,就无法做人。”
双眼落在顾延舟的肩上,停了停,“你治好伤后,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林梨。”顾延舟的脸已经不止是惨白,胸口郁结着一股气,让他眼花无力,“林梨,你又在说气话了。”
林梨随不了他去自欺欺人,握了他的手,一把扯离了自己的臂上。一字一字的说道:“你说过,我对婚事从未有过意见。那我现在便告诉你,我是不会允的。”
她话音一落,顾延舟觉着肩膀上的伤口好似都转到了心上,一阵阵的疼,“林梨,我是真的要娶你。”
林梨并不应,只看了看他身后一脸恐慌的顾文蕙。她纵使慌着怕着,可还是难掩欲让她消失而后快之意。
“林梨。”他一再重申,“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置气。”
袖子一动,是顾延舟痛的狠了,半伏在她身上,“我忘了告诉你,我是真的不怕死的。”
他指的是肩上的伤,只是一句话,却让顾文蕙彻底黑了脸。她纵使还怕着,也不得不冲上前拉了顾延舟,虽说不得话,可满脸的泪任是看了也是不忍。
顾延舟忍着痛,着实两难。
只是这会子的功夫,他已经被拉开了。林梨仿佛还在他一伸手就能触到的地方。可是,他才一眨眼,却看林梨已经满身血迹的倒下。
“姐姐!”
他只看得一团雪白朝着林梨冲了过去,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只在林梨和白光接触的一瞬间,一起消失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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