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师姐蠢师弟

　　小水收起钱袋子，对着姓冒的“嘿嘿”一笑，手掌心摊开，一枚亮晶晶的银块，对着姓冒的一抛，“还你钱，多了算赏你的！”
　　姓冒的本能的抬手一接，接过才觉得不对味，只是又不好扔了，瞪着小水，腮帮子气得直哆嗦。
　　小水拉着小饭，背着手，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走过。
　　姓冒的眯了眯眼，看着他们两个扭得跟着两个鸭子似的走远了，才狠狠地吐出一口郁气，“傻娘们！”
　　又转头看向刚才那马车消失的方向，面色有些凝重：“这位竟然在这里出现，不知道又会有谁倒霉了。”
　　*
　　“嗝儿——”小饭打了个饱嗝，才终于想起件事来：“师姐，你哪来的钱？难道你又摸了……”
　　小水嘿嘿笑了一声，拍拍小饭，“天也不早了，先找个住的地方。”
　　两人满街转来转去，月色都老高了，街上也没有几个人了，找了几家客店，都是住满了人，要不然剩下几个铺位，小水一进门，几个打赤膊的大汉齐刷刷地看着她，把她吓了出来。
　　她只得找了个已经收了摊的小吃摊空桌子坐下，又叹口气。
　　小饭揉着肩膀也坐下来，小水从衣襟里掏出一瓶跌打药给他抹上，又摸出针线包，道：“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补上。”
　　“哦。”小饭顺从地解下上衣，把那空包袱皮披在身上，看着小水借着对街店铺透出来的烛火瞪大眼睛给他补那破洞，有些犯愁地道：“师姐，师父整天瞎吹牛皮，咱们真有十八师姐在万阳城里当国师吗？”
　　“有吧，不是说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死老头不至于这么坑咱们的。”小水一针下去，用力过头，扎了一下手指头，她“嗷”了一声。
　　“师姐，不补也行，这大晚上的看不见。”小饭被这一声嚎给吓了一跳，忙道。
　　其实小水也愁，就算真有什么十八师姐，人家看着他们两个万一嫌丢人不认怎么办？就算是亲徒弟，他们跟着张神仙这么些年，也不见人逢年过节派人来送点礼什么的，也许人早忘了终南山里有这门穷亲戚了。
　　想着，小水又叹了口气，把衣服扔回给小饭，“将就穿吧，明儿进城给你买身新衣裳。”
　　小饭“哦”了一声，拿过来一看，嘴角抽个不停，那哪里算补上了，还不如不补，她就直接拿棉线给缠了一下，缠得跟个破麻袋似的。
　　小水又道：“回头要是真找不着人，咱们就回家去呗，大活人难道会饿死啊。”
　　小饭想了想，竟认真得点点头，“真的会饿死。”
　　“……”小水一伸手又想扇他，到底没扇下去，撇了撇嘴道：“那也没法子，你这么会吃，山下镇上那杀猪家的赵闺女不是喜欢你嘛，要是真没饭吃了，你就给人当上门女婿去，别的不说，下水管够。”
　　小饭想着那赵闺女那肥头大耳的样，突然一个激灵，忙道：“师姐，我不爱吃猪下水！”
　　小水支着下巴，道：“真到了那时候，那也没法子……的嘛。”
　　她瞪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街上摇摇摆摆路过个醉汉，笑嘻嘻地对着小水调笑：“小妞儿这么晚了不回家，等情郎吗？”
　　小水翻了个白眼，幸好这醉汉只是嘴贱，没真过来，又边呕边走了。
　　她一翻身，半躺在那油腻腻的桌子上，连叹气都没有什么力气了，今天这一整天，真是半点好事都没有，真应该选个吉日才出门的。
　　小饭看她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不敢惹她，把两条板凳拼了拼，也躺了下来。
　　夜风有些闷热，白天那余温还不曾下去，惹得人心烦意乱的。
　　小水迷迷糊糊睡了半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睁开眼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看了眼小饭，这傻孩子没心没肺的，还打着小酣。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悄悄传来，透着鬼祟。
　　小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却是对街的一条夹弄，蹑手蹑脚走出来一个人，借着月色，小水觉得这人咋就有点眼熟，等那人背着包袱站在路中间挠挠头的时候，小水也看清楚了，——不就那位宋大小姐嘛。
　　她还警惕地左右瞧瞧，只是有点装模作样，因为她连几步远的小水都没有瞧见。看过之后她就向着城门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忽然就跪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捏着嗓子道：“爹啊，你辛苦十八年养大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嫁给那种人啊……”
　　说着说着，她又站起来，叉着腰，摇摇头：“不行不行，光叫惨老爹一定不干。”她想了想，忽然一副大义凌然昂首挺胸的模样：“哼！要嫁，你们嫁去，姑奶奶我出家当尼姑也不嫁给这种人！”
　　她又赶紧摇摇头，摸着下巴道：“这也不行，老爹一向吃软不吃硬。”左右无法，她垂头丧气地拖着包袱慢慢吞吞地走着。
　　在她身后不远处，那条夹弄口，悄无声息地站着一个人，正是那姓冒的的，可怜宋大小姐刚才那样全落了他眼中，她自己还不不自知。
　　小水掏出晚间买的冷馒头，一脸兴致盎然地啃了起来，真好下饭啊……
　　姓冒的地看着宋大小姐走远了，才侧头瞪了看热闹的小水一眼。
　　小水顿时笑得十分谄媚。
　　没想到姓冒的竟然走了过来，小水立马警惕起来，捧着半个馒头看着他道：“干啥？我可还你钱了。”
　　姓冒的切了一声，同她道：“你跟着她。”
　　“凭啥？”小水嘟囔道。
　　“我给你钱，你看着她到家就行。”姓冒的撇撇嘴道。
　　“啊哈！”小水从桌子上跳下来，围着姓冒的转了个圈，“你自己干嘛不跟着？”
　　姓冒的冷着脸道：“我有事……”
　　小水一脸贼笑道：“嘿嘿，小伙子，这生意我接了，不过呢……钱得先给！”小水抿着手指头，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姓冒的看她这幅猥琐样，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嘴角一抽，从衣襟里掏出块碎银子，扔给小水：“多了赏你的……”
　　“哈……”小水接过揣了起来，“还挺记仇的嘛。”
　　“跟上去。”姓冒的扔了一句话就走了，拐进了一旁小巷，眨眼就不见踪影。
　　小水便踹了小饭一脚，那板凳窄的很，小饭咕隆一下就滚到地上，他闭着眼睛喊了一声：“师姐！面疙瘩汤洒了！”
　　等睁开眼睛才发现哪里来的面疙瘩汤，他揉揉屁股站起来，道：“师姐，天没亮啊。”
　　“睡这么死，人家把你绑去卖了都不知道，走了。”小水一摇一晃地向着那宋大小姐走去。
　　又到了昨天那桥上，只是这会儿桥上倒是没有人寻死了，就是坐着躺着好些人，应该是没找着住的地方，又等着进城的人在这里将就一晚的，还有农夫拉着车等着开城门进城卖菜的，樵夫挑着柴火，卖水的水车上摆着水桶，贩夫走卒们挨着城门口的墙根坐了一遛。宋大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那些还在打盹的人倒还好，有些醒着地人看着她衣衫光鲜，有些新鲜，盯着她瞧个不停。
　　她倒是想发火，可惜她一向外强中干，只会窝里横，对着这些人，心里倒是怯得很，只好远远地站在河边。
　　小水上前，拍了拍她肩膀，宋大小姐立刻吓了一跳，转过身，瞪起眼睛就吼道：“谁！”
　　小水堵着耳朵，嘿嘿笑道：“是我，宋大小姐也这么早进城啊。”
　　宋大小姐看见是小水，松了口气，“是你们啊……”又道：“啊，是啊……哈哈，我早点回家嘛……”
　　小水想到刚才那姓冒的小样儿，起了些八卦之心，眯着眼睛笑道：“怎么不同那位捕快一起啊，你们不一路的吗？”
　　宋大小姐马上眼珠子转来转去，道：“哈……我早点回去，先跟我爹招呼一声……”
　　小水想到昨晚上姓冒的掏出来的那几根毒针，宋大小姐果然应该回家恶人先告状才好。
　　宋大小姐问她：“你们昨天怎么走了？冒元贺这么好心？”
　　小水这才知道了那姓冒的的全名，她点点头：“啊，那个，昨天我还他钱了。”至于钱这么来的，小饭还没发现，他要是知道来历了，还不得大鱼大肉吃个精光了，所以小水闭口不谈。
　　“哦。”宋大小姐也没深究，只是又好奇问道：“你们两个，是师姐弟？”
　　“对啊。”小水点头。
　　宋大小姐眼珠子一下就亮起来了：“你们还有师父吧！是不是那种很厉害的？啊呀，你们小小年纪就出来行走江湖了，真是了不得啊！”
　　“欸……”小水想了想张神仙整天柱个拐棍前院后院瞎溜达的那样，不知道算不算很厉害……
　　宋大小姐喋喋不休问道：“你们哪里来啊，去哪里啊？路上好玩吗？有没有行侠仗义啊！”
　　小水“呵呵”干笑数声，挑了个容易回答得道：“我们去万阳城投亲呢。”
　　“哦……”宋大小姐点头，“我家好像有趟镖，这几天也去京都。”
　　小水眼睛也亮起来了，她和这位宋大小姐姑且也算熟了吧，不知道能不能搭他们家的镖车去京城，这一路瞎走不认路，要是也和昨晚一样找不到住处就犯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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