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师姐蠢师弟

　　“咳咳。”背后传来一阵假模假式的咳嗽声，小水正奇怪，这客店已经被卫翎包下来了，除了他们这一行没旁人啊，那小二正趴在门边看热闹看得起劲，还有谁啊？
　　小水一转头，发现是换了身力巴短打的冒元贺，唬了一跳：“你咋在这？”
　　冒元贺压低声音：“这几日有何异动？”
　　小水对着天字号房那边厮打的六个女人一抬下巴，“这算不算？”
　　那边几个女人还没消停的意思，方晴儿骂得一声比一声高，那四个美人哭哭啼啼实在是可怜，有个打算反抗的又被楚溶溶一巴掌扇得脸都肿了半边。
　　冒元贺：“……”
　　小水歪着脑袋向他身后看看，“宋大小姐呢？咋没和你一块儿？”
　　“她没事。”冒元贺道。
　　“哦。”小水从布袋子里抓了把爪子给他：“这你带回去给她尝尝，我师弟刚炒的，香。”
　　小饭忙补充道：“五香的。”
　　冒元贺捧着把爪子哭笑不得，晓得他们两个啥都不知道，只好道了声“告辞”就悄没声的跑了，走了大老远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看看客栈的方向，“穆衍才进了信州就去了州牧何尹的府上，何尹这马屁精，倒是什么人都不肯放过巴结。”
　　随后又想了想，待要掠身上旁边的楼顶，发现还捧着把瓜子，才打算随手扔了，又觉得不太好，只好扯起衣摆撕了一角，把个瓜子包了塞进裤腰带里，便如同个猴子一样窜上房不见影了。
　　这边的八卦因为太好看了，瓜子等不到明天，已经剩个底儿了，小饭絮絮叨叨抱怨小水嘴太快，小水被他叨叨地头大，只好又出门去买点瓜子回去，还想买点别的啥哄哄小饭。
　　她出了门，又称了几斤瓜子，还买了些麦芽糖，打算糊住小饭的嘴，回到客栈还没进门，被个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小水忙一摸，——是一枚沾着口水的话梅子。
　　小水切了一声，回头一看，对面楼上窗台上一柄折扇对她晃啊晃。
　　小水只好掉头进了酒楼，上了二楼的包间，果然看见对窗坐着翘着二郎腿的穆衍。
　　小水擦把汗大大咧咧坐下，冲他没好气道：“喂，你那些新宠旧爱刚打起来，打得老厉害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喝酒呢？”
　　穆衍哈哈一笑：“女人打架男人可不能参合，我这不是躲躲来了嘛。”
　　小水不屑地啧了一声，又道：“叫我干啥？下回能不能别朝人吐唾沫，你家大人没教你啊——”
　　她话音没落，又挨了穆衍一扇子，小水醒过神，他家大人比较厉害，都是可以杀人不眨眼的，只好闭了嘴。
　　穆衍自袖中掏出一件物事放在桌上，对着小水摆摆扇子，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小水捡起来看看，是张黄纸，用朱砂画着什么符的样子，这符看起来倒是不眼生，所有的鬼画符都长得差不多的嘛。
　　小水翻来倒去的看，穆衍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些失望，附身伸手打算把符纸拿回去。
　　“等等。”小水侧个身，避开穆衍的手，抬头问他：“你这哪里来的啊？”
　　穆衍挥挥扇子，有些烦躁，“你知道就说，不知道就别瞎问那么多。”
　　小水翻个白眼，“你好不冷瞪的让我看这破玩意，好歹和我说说来历，也许我能想起来也说不定啊。”
　　穆衍切了一声：“你这死丫头，你要是真知道，早就开始敲我竹杠了，会有那么好心主动告诉我？”
　　小水“嘿嘿”笑了一下，“不要这么说嘛，怎么说也是同路，你关照我们两个，我赵小水也不是那么见利忘义的人，总归互相帮帮忙啊，结个善缘不是。”
　　穆衍瞟瞟她的衣襟，又瞟瞟她的腰包，呲笑一声，“互相帮忙？”
　　小水一脸纯良的点头。
　　穆衍用扇柄戳戳她的胸口，“那我的玉佩怎么就帮到你的怀里去了？”
　　小水脸不红气不喘，装傻充愣，眨巴眨巴眼，“什么？”
　　穆衍不屑地道：“我那玉佩可是上好的金地紫玉，这满天下可找不出几块，你就算顺了，也找不到什么当铺敢收。”
　　小水干笑着打着哈哈：“哈哈，哈哈，别逗了，您老人家的宝贝，怎么会到我这儿呢。”
　　穆衍又笑眯眯道：“前天，你拿了我的衣服洗，我才换下的金玲珑香囊就不见了，昨天，我吃酒的犀角杯又少了一个，还有点茶的错金银的茶匙，嵌珍珠红宝的白玉簪子……”
　　小水坐得端端正正，就是眼神乱飘。
　　“别想糊弄我了，切，你这小把戏，我是懒得戳穿你。”穆衍冷笑。
　　谁说的啊，还有一面水晶镜子和一袋五颜六色的珍珠你不知道呢，小水腹诽。
　　穆衍对她脑袋又是一下，“都拿出来吧。”
　　小水□□肩膀，怀里掏掏，腰包里掏掏，把他说的几件东西都摆着桌子上了，挤出笑容，“您点点？”
　　穆衍伸手出去勾着那挂着紫玉佩的鹅黄丝绦，把那玉佩揣回怀里，指着桌面上几样东西，道：“那符是灵州仙城山的丹华道宫出的，你要是想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几件东西就归你了。”
　　“啊！”小水一个激灵：“丹华道宫！”
　　穆衍眼睛一亮，“你知道？快说！”
　　小水忙不迭点头：“听说那是有名的道观，老有钱了！”
　　……
　　穆衍气都懒得气了，手臂一伸把那鬼画符撸了回去，又对小水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典故？”
　　小水点头：“知道，人没有钱就会死。”
　　“切！”穆衍实在懒得和她废话，站起来就打算走，忽然想想有些不对，眯着眼睛又坐了回去，眼神阴测测地盯着小水，咧开嘴冷笑一声，“赵小水。”
　　“啥事儿啊？”小水看他的表情，心下有点虚，不由挤出招牌式的讨好笑容，“您说，晚上吃啥？小的这就买菜去。”
　　穆衍拿着个扇子耍来耍去，对着小水挑挑眉：“你这小贼，见风使舵的本事不错，刚才被我一诈就露个底掉，你倒是乖觉的很。”
　　小水笑得脸都酸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小的计较了。”
　　穆衍似笑非笑道：“你这是怕被我问出什么来吧。”
　　小水立刻否认：“没有，哪儿的事儿呀。”
　　穆衍把个扇柄转啊转，转到小水的脸颊旁，他不轻不重地对着小水的脸蛋拍了两下，“小丫头，别想着和本王玩花样。”又指指桌上那些玩意儿，“你这小命，比这些不值钱多了。”
　　说完，站起身走了。
　　小水点头哈腰地恭送他出了门，听见楼梯处传来的下楼的声响越来越远了，才暗地“切”了一声，摸着下巴把个眼珠转了转。
　　入夜，小水瞪着透窗而来的月亮，忽然一抬脚，把通铺那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饭踹了起来。
　　“师姐，又干啥啊？明儿还要赶路呢。”小饭揉揉眼睛打着哈欠爬起来。
　　“饭，你还记得师父屋里原先那幅奇形怪状的图没有？”小水问道。
　　小饭一头雾水地挠头，“什么图啊？”
　　小水比划着道：“就是那幅，你说和狗爬的一样的，绿绸子装裱的，竹青轴的那个。”
　　小饭想了想，终于恍然大悟一般点头：“你说那个啊，师父后来不是收起来了吗？”
　　小水思索道：“对啊，咱们下山之前，把东西都收拾了一遍，也没见着那幅图啊。”
　　小饭不解道：“师姐，好端端的问那干嘛？”
　　小水爬起来，赤着脚下床去桌上端了杯冷茶水，又跳回通铺，用手沾着茶水，在窗台上对着月光比划几下，画了个差不多的鬼画符，和白日里穆衍给她看的那玩意差不多的样子，指着问小饭，道：“看，像不像？”
　　小饭凑过来，拧着脑袋看来看去，“这是啥啊？”
　　小水掰着他的脑袋摆正了，道：“你瞅瞅这笔画，这边的这个勾。”
　　小饭似乎有些明白了，却又抬头迷惑地道：“也不是很像啊，除了那个笔画。”
　　小水点点手指道：“看着不像，又有点像，同街面上那些骗人的鬼画符不大一样。”
　　小饭看小水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犯糊涂：“师姐，你这会儿想通了，要好好修炼道术了啊？”
　　小水见小饭看她的一脸天真的样子，摆摆手道：“师父修了一辈子道，到头来还不是在山上过穷日子，我才没这么笨呢。”随后拉起被子躺下，道：“睡觉睡觉，这会儿都快三更了吧。”
　　果不其然，远远处传来打更声，梆梆梆——当——
　　小饭又打了个哈欠：“好端端的把人叫醒了，自己倒睡了。”
　　小水裹着被子，想着穆衍拿着那符来问她，一定有什么内情的，她怕惹麻烦，装疯卖傻混过去了。他们姐弟两个人无权无势又没钱，同穆衍说得一样，两条命加起来还没有达官贵人的一件小玩意值钱，那就别来麻烦她了。
　　而院落外，有两人一前一后跳出了院墙，后头那人似乎有些不放心在回头看客栈二楼的方向，同前头那人道：“殿下，这般会不会太鲁莽了？若是传到道天宫中……”
　　原来这两人正是卫翎和穆衍二人，都穿着一身夜行衣。
　　穆衍一笑：“鲁莽？呵呵，人家指不定在等着我呢。”
　　卫翎抿抿唇，有些犹豫地道：“凌风他……”
　　穆衍也回头看了眼客栈，同卫翎笑道：“你放心，凌风虽说有些木讷，可是木讷的人，有木讷的好处的。”
　　卫翎有些不自在地道：“属下、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两人无声地潜入夜色之中。
　　而客栈的二楼天字号房中。
　　黑着脸的凌风把酒杯拍在桌子上，对着围着桌子坐成一圈，脸上还带着白日里厮打留下的伤痕的六个女人道：“喝！”
　　这六个女人虽然尽力打扮的花枝招展了，本以为伺候的是满面春风英俊潇洒的安昌王爷，没想到却是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带刀阎王，只得战战兢兢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是、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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