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依旧在蹲守

　　9.荥州
　　豫章执意要去荥州，魏琰气呼呼的不理她，一个劲儿的批奏折，脸上就写着一句话：“莫挨老子”。

　　豫章看他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道：

　　“过几日白弘、秦毅他们都回来了，等他们把在益州查到的事情交接好，我把他们都带着，你总放心了吧？”

　　魏琰还是不理她。

　　“荥州的事情必须尽早处理，事情越拖越大。阿琰你想想，你能信得过的，能镇得住荥州州牧的，还能离京之后不影响朝堂的人，是不是就阿姐最合适？”

　　她循循善诱道，“况且除了荥州，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你与朝臣操心。你还得与孟丞相博弈，扶持可用的武将，备战西北边疆。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魏琰依旧不理她，还默默的转过了头，拒绝眼神上的交流。

　　此时豫章脾气也上来了：“你不同意是吧，还不同意是吧？你不同意我一个人不带明天就走，你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说着就要往外走。

　　“阿姐！”

　　魏琰终于开口，带这些气恼和几不可查的可怜巴巴，说：“朕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本能的不想你去荥州。”

　　这几年来，皇姐常常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离京，暗中帮他办事，他心里愧疚。

　　阿姐是被父皇母后骄纵疼宠长大的，唯一的嫡公主。却为了让年少登基的他在那个位置上坐得更稳，不顾名声在外面奔波。

　　这也是他这次不同意豫章去荥州的原因，他的帝王之路可以走得慢一点、累一点，却承受不了豫章有什么闪失。

　　看魏琰真开始难过了，豫章赶紧打断他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思路。

　　魏琰小时候爱哭，哭起来声音震天响，还特别难哄。他遮天蔽日的哭嚎是她童年为数不多的恐怖阴影，简直可怕。

　　“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姐，在哪个地方待久了都容易烦，我就当是出去散心了。”

　　说着戳一戳依旧闷闷不乐的魏琰的胳膊，接着道：“我都不知道你担心什么，我去荥州就是走个过场，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有什么可担心的？”

　　魏琰道：“那朕从工部刑部各派两人随阿姐一起去，阿姐也要再多带上两队亲卫。”

　　豫章：……“行，阿琰说了算。”

　　“对了，阿琰看看有没有什么事能指派给崇远侯做，顺便试试他的本事。省得他整日里带着以行跑马喝酒，带坏了以行。”

　　豫章脸不红心不跳，毫无负担的说。

　　魏琰：……谁？带坏了谁？

　　魏琰觉得他姐和崇远侯之间一定有什么事儿，先不说他们两个身上都发生的奇事，他对崇远侯一天能有三个时辰待在公主府周围这事也是有所耳闻。

　　不过皇姐这么明显的颠倒黑白，应该就是不想被崇远侯纠缠。那在皇姐离京之前，崇远侯就出京剿匪吧，嗯，顺便试试他的本事。

　　褚珩是在离公主府最近的茶馆儿里接到陛下派他出京剿匪的旨意的。

　　陛下命崇远侯即刻前往宿卫营，点中军三千，领兵去畅京以北的石阴山一带剿灭悍匪。

　　褚珩：……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就能见到豫章了！

　　褚珩一身郁气，领命而去，把不能见到豫章的怒火都撒在石阴山一带的恶匪身上。把一群平日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恶煞锤的滋儿哇乱叫，这是后话。

　　崇远侯离开畅京的第六天，豫章长公主殿下过了几天没人打扰的舒坦日子之后，终于决定启程，坐着华丽舒适的小马车“哒哒哒”的离京往南，直奔荥州。

　　荥州地处畅京以南，境内田地大多处在辽阔的平原上，山石不多。若是风调雨顺或是水利治理的恰当，这绝对是一个物产丰饶的宝地。

　　豫章一行人走了半个多月，到达荥州时正是五月人倍忙的农忙时节，路上见到的田庄农户却少有人脸上带着忙碌的踏实感与收获的喜悦。

　　今年的荥州小有旱情，荥州地方上早早就上了折子，朝廷也下旨酌情减免三分到五分的赋税。

　　实地看来，虽然春初雨少，确实影响了些收成，但减免赋税之后，再加上朝廷拨款通渠引水，减旱防涝的工程需要人手，那些身强力壮的庄户人家也能上工领些银钱，这些农户的日子与往年来比也差不了多少。

　　可豫章他们见到的却不是这样。

　　他们见到的大多数人都在田里麻木的劳作，带着些不知何处依存的茫然与惶惑。

　　豫章离开畅京之后，并没有刻意伪装身份，只是把随行的官兵侍卫分批，让他们扮成各种身份依次随行。

　　她身边只有公主府的人，加上腊月、香寒和为了让母后放心带来的瑞芳嬷嬷，一行也不过二十人，更别说什么公主仪仗了。

　　所以即便是她没有隐匿身份，出了畅京也没人认出她是长公主殿下来，毕竟对于她的身份来说，他们一行实在是太过朴素寒酸了些。

　　直到进了荥州城，情况才算好了些。荥州城里虽然称不上多么繁荣，但有沿街的商户叫卖，人来人往的，也算是热闹。

　　豫章一行人到早就准备好了的宅子里安顿下来。陛下派来的四名官员中，隶属于刑部的两位大人前来拜见，他们两天前就到了荥州，这两日就带着手底下的人明察暗访荥州的各级官员。

　　至于工部的人，早已经被派去各个地方村落，实地考察以确定改河道通沟渠修坝储水等一系列水利措施该如何施行。

　　豫章对于魏琰挑选的人各司其职、本分能干而欣慰，赞赏。然后她就开开心心领着腊月香寒两个小丫头出门逛街了。

　　她确实没有骗魏琰，她来到荥州也就不过在最后起个监督震慑的作用，至于监察官员，兴建水利这些事，她便是想插手也不会啊。

　　所以到了个新地方，还不被身份所累，自然是要好好的逛一逛。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新奇有意思的东西，顺便还能扫听些情况，愉悦自身又于公事有益，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畅京那边却有人远不像豫章这般轻松愉快。

　　褚珩剿匪大获全胜，立功回京之后，却发现豫章早早就离了畅京，一时也不知她具体去了何处。

　　褚珩知道豫章向来讨厌那些不入流的阴谋手段，所以即使他再想接近了解她，也没有派人盯着她传消息，只是自己用尽了笨办法去靠近她，只怕惹来豫章的厌恶。

　　可这辈子，他才第一次离开畅京，不过半月，就寻不到豫章的踪影了，这让他有种这辈子永远都抓不住她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焦躁惶恐，万分不安。

　　既然豫章离开畅京之时是悄无声息的，那这件事他就不能大张旗鼓的打听。

　　褚珩想到豫章比较亲近的表弟，才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一下，就引来朱以行的警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褚珩总觉得豫章好像敲打过朱以行些什么，这让朱以行对他多了些防备。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朱小公子很可能知道豫章去了哪里。

　　褚珩陪着朱小公子喝了七回酒，赛了三回马，团了个局赌了两把让他赢高兴了，最后才从醉醺醺的小公子口中得知，她表姐豫章公主是领了差事，往荥州去了。

　　荥州 ！ ！ ！

　　听到这两个字，褚珩简直是目眦欲裂，脑中一片空白，他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上辈子得知豫章香消玉殒的时候。

　　那种堵在胸腔里无法宣泄的愤怒与疼痛是他重活一次都不敢回想的噩梦，那种眼前一片漆黑的悲伤与绝望比战场上当胸穿过的利箭的温度还要冷。

　　他以为烟消云散在上辈子的噩梦，此时却伴着“荥州”这两个字又重新缠绕上这辈子的他。

　　那是个不详之地，上辈子豫章的丧命之所，他的豫章这辈子却又一次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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