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玻璃

作者:小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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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家、雷家、上官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是H市非常有名的大家族。
      车家是做的建筑生意,雷家是航运生意,上官家是零售买卖。
      三个家族都住在月亮湾,一个在当年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因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上彼此生意上也不算什么竞争对手,所以那时候的三个家族之间,关系是非常要好的,彼此时常走动。

      1984年,雷一森的独子雷炎出生了。
      然后仿佛宿命一样,在第二年,车家和上官家也都先后生了一个儿子。
      小车逸和小上官然从小就喜欢黏着比他们长一岁的雷炎。
      而且两个小团子为了雷炎没少打架。
      今天你抓我一下:“雷炎哥最喜欢的是我。”
      明天我挠你一下:“雷炎哥最喜欢的不是你,是我。”
      反正结果是,花猫对土豆丝,大家谁都别想好。

      但相比较而言,被挠成土豆丝的小车逸要更疯狂一点儿。因为他为了能缠着雷炎一起玩,常常连家都不回。

      起初的时候,家长们并没有在意,因为小男孩都喜欢黏着比自己年长的哥哥玩儿,这很正常。
      尤其是当小车逸像仓鼠搬家一样,把好吃的、好玩儿不停地往雷家搬的时候,雷一森更是幸灾乐祸:“车城,你说你为什么不把车逸生成个女儿呢?这小家伙真是讨人喜欢啊。”
      车城看着自己的败家儿子,十分痛心:“是个儿子都快把家给搬空了,要是个女儿,我那点儿家底儿还留得住吗?”
      “哈哈哈哈……”

      可是慢慢地,雷一森就从小车逸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不该有的情.愫:占.有.欲。
      雷一森是船王,不止地面上的人,海上的妖魔鬼怪他都常见,人精似个人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车逸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呢?
      可车城是他的邻居,而且彼此之间关系一直都相处的很好,所以这层窗户纸雷一森不能捅破。
      但他明着不说,不代表暗着不做!
      他可不想到时候自己的儿子被这小玻璃带跑偏了。

      从那儿以后,小车逸和上官然一起到雷家玩儿的时候,每逢到了吃饭的时间点,雷一森就故意让上官然入座,而对小车逸说道:“车逸,快回家吃饭吧。”
      或者要是车逸一个人来家里玩的时候,雷一森就和儿子老婆三人入座,故意不叫小车逸一起吃。
      再不然就买玩具,给上官然和儿子各一份,却没有小车逸的。

      那时候,七岁的车逸,还不知道这就叫做欺负人。
      他只是默默的把这些委屈忍受了下来,也不懂得向亲人倾诉。

      也正是因为车逸的性格慢慢地变得压抑极端,而且雷一森还经常若有似无的影响着雷炎,所以慢慢地,雷炎也开始对车逸厌烦起来。
      每当车逸来找他,他都装作听不见。
      车逸把自己都不舍得玩儿的玩具拱手送给他时,他也是一副爱答不理。
      车逸假装不知道他的不耐烦,仍旧坐在他旁边的地板上堆积木时,他会趁着车逸马上要堆好的时候,一脚把那些积木踢散。
      车逸委屈地哭泣时,雷家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哄。

      不过就算是受到了百般委屈,但小车逸还是会照样去雷家找雷炎玩儿。
      而且只要是他觉得好吃的东西,他都会一口都不舍得咬,全部都拿到雷炎的面前:“雷炎哥,给你吃。”
      可雷炎,却逐渐地变本加厉,对他由开始的爱答不理,到最后竟变成了故意忽略。

      比如雷炎正和上官然说笑的时候,小车逸要是突然出现,他们就会立刻停止微笑。
      比如选玩具的时候,小车逸要是和上官然选的相同,雷炎会一把从车逸的怀里夺过那玩具,转而微笑着递给上官然。
      比如车逸和上官然两人打架的时候,雷炎会拉偏手,车逸永远都是打输的那一个。
      比如到了后来,车逸学乖了,不再跟上官然打架了,遇到相同选择的时候,他会主动把手里的玩具递给上官然了,可雷炎还是不曾对车逸笑过。

      车逸由一开始兴奋地往雷家跑,到后来的唯唯诺诺,只不过用了短短两年时间。
      他发觉自己要是不去找雷炎玩儿,雷炎和上官然是绝对不会来找他的。
      可每当他在雷家的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最终鼓起勇气进去的时候,雷炎和上官然却还是跟没看到他一样,连招呼都不打。

      在这样的环境中,透明人车逸逐渐变得自卑了起来。他的微笑渐渐没了,背也渐渐驼了。
      在学校的时候,雷炎就是孩子王,大家都喜欢跟着他玩。可却没人愿意跟车逸玩儿。
      正是这种循环压抑的环境,最终把车逸彻底逼的自闭了,也偏执了。

      车逸是从初一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性向的。
      其实不是他自己意识到的,是他听到别人的嘲弄之后,才发觉自己是喜欢同.性的,确切的说,他是发觉自己早已喜欢上了雷炎。

      初一暑假前一天,男生们正在教室里高声计划着夏令营的活动。
      突然,有一个男同学问道:“哎,那我们叫上车逸吗?”
      “叫他干嘛啊?你还嫌他平时不够恶心人啊?!”另一个男同学道。
      “他恶心又不恶心咱们,是恶心我们的校草雷炎嘛。”男生说着,嬉笑着把一个纸团扔到了雷炎的桌上。
      雷炎拿起那个纸团,气愤地朝那个男生扔了回去:“别扯我啊。”
      “怎么了?哈哈,雷炎,你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车逸是个玻璃吧?这事儿大家可都知道。”
      “而且我们还知道,这个玻璃不喜欢别人,就专门喜欢你。哈哈哈……”

      那时候,门外正要进教室的车逸,听到大家的议论之后,彻底懵了。
      他之前一直都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讨厌他、孤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雷炎总是若有似无地躲着他。但在那天,他总算知道了答案。

      也许是自小被训练的承受力,13岁的小车逸那时候并没有多慌张,也没有把这惊天的事告诉自己的父母,他只是一个人在天台上慢慢地消化着自己发现的事实。
      他知道这事要是让爸爸妈妈知道了,爸妈一定会打死他的。
      他也知道一直在学校处于半透明状态的他,从此以后,怕是要变成全透明了。
      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和雷炎相处。
      也不知道雷炎之前那么对他,是不是因为他是……那个。
      他很害怕自己会被学校开除,又怕再见到同学们的指指点点。
      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不停地擦着眼泪,看着远方的蓝色天空,他懵了整整一个下午,直至放假的铃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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