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后钱锦鸾

　　海州城热闹起来，天空三五只丹顶鹤从屋顶飞过，它们拍打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嘶鸣声。海州州衙门口人山人海，大多是来瞧热闹的人。大约百十个女子分成两组站在州衙的门口，后面紧跟着轿子，从州衙门口一直延续到城外，这些大多是官轿，前来选秀的也多是官家女子。也有百姓家的女子，从她们的衣着可看出端倪。州衙两旁有几十名官兵在维持秩序，人很多，却也安静。海州州衙师爷坐在衙门口，扶在桌案上抄写这些女子的姓名、年龄、籍贯，登记造册，每登记完一人，便放一人进去，就这样重复着。
　　钱府的下人们进进出出，钱府大门口停着一定花轿，几名轿夫等候在门外，他们有的靠在轿子上，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半站着，他们都在翘首以盼，朝钱府看去。钱府的大院里绿油油的，春意盎然，鸟儿在枝桠上叽叽喳喳。钱锦鸾的闺房里，钱锦鸾面对镜子，侍女青萍用刻花纹的檀香木梳给钱锦鸾梳头发，这时，钱锦鸾的哥哥钱锦程敲响了房门，喊道：“妹妹，梳洗好了吗？轿夫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了！”

　　青萍回道：“少爷，小姐马上就好了！”

　　青萍将梳妆台的珠花、宝钗、簪子一一给钱锦鸾佩戴齐全，青萍催促道：“小姐，你快用唇脂吧，捯饬好了，我们就出去！”

　　钱锦鸾站起来，一气之下将脖子上的项链，还有手腕上的镯子，还有头上的发钗统统摘下来放在梳妆台上，撒气道：“戴什么戴啊，不戴了，打扮的那么惹人注目干嘛啊，我就是不愿意被选上，我看啊不仅不能扮美还应该扮丑！”

　　青萍同情道：“小姐，你这......要是考官知道你扮丑，同样是欺君之罪啊！”

　　钱锦鸾道：“那怎么办？”

　　青萍道：“小姐，也别扮丑了，就这样吧，我们出去吧！”

　　青萍伺候着钱锦鸾来到了府门口，钱府一家都在门口等候，钱母见钱锦鸾一脸的不乐意，安慰道：“鸾儿，听天由命啊！”

　　钱贵也一脸不舍地道：“鸾儿，你是父亲的心肝宝贝，但是皇命难违，去吧，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钱锦程面对钱锦鸾不忍道：“哥哥最疼妹妹，哥也不希望你进宫，只要不违抗皇命，就尽量不被选上就是！”

　　青萍道：“老爷、夫人、少爷，小姐是海州城有名的才女，又如何能瞒天过海呢？”

　　钱锦程也心里跟明镜似的。

　　钱贵叹道：“哎，听天由命吧！”

　　钱贵朝青萍和钱锦鸾挥了挥手，青萍伺候着钱锦鸾下了台阶，走向花轿，轿夫将轿子压下来，钱锦鸾走了上去。轿夫抬着轿子就走，青萍紧跟着轿子。钱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家人回头朝府里走去。

　　州衙外面依然站满了人，门口等待入内选秀的闺秀们排的整整齐齐，轿子分别停靠在周围角落，轿夫们纷纷原地歇息起来，有的靠在墙角，有的蹲着，有的轿夫躲在墙角斗蟋蟀。后面紧跟着大队的轿子朝州衙而来，连成一条龙，道路两旁是争先恐后瞧热闹的百姓，他们很多放下买卖不做，也要跑来看热闹。轿夫抬着轿子一个个跟在后面，街道上人声鼎沸，说话根本听不见。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约莫七十高龄的老太太正蜷成一团半躺在一个约莫二十多岁女孩的怀里，那女孩也是一身素服，看起来很贫穷的样子。老人不停地在□□，女孩不住地朝路边呼救，却不见一人上前。只待钱锦鸾的轿子经过，钱锦鸾下意识地掀开轿子的窗帘，往外看去，只见那老小有些可怜，于心不忍，便对轿子外面的青萍喊道：“姐姐，你去看看，看是怎么回事？”

　　青萍急道：“小姐，这苦命之人那么多，我们管不过来啊，还是赶路吧，州衙的初选就要开始了，去晚了可是要治罪的！”

　　钱锦鸾内心难安，青萍见钱锦鸾动摇，故朝轿夫喊道：“抬快点！”

　　轿夫便急走起来，钱锦鸾大喊道：“停轿。”这时钱锦鸾已经站在了轿子的出口。青萍给轿夫使了眼色，轿夫这才将轿子靠在一边停下来。

　　钱锦鸾一副决绝的样子面对青萍，道：“姐姐，这天下苦难之人虽然很多，我们管不过来，但是既然被我看到了，我就不能不管，要是我们今天走了，可能我会不安的！”

　　说罢，钱锦鸾朝那困苦的老人和姑娘走去。青萍很无奈，只能跟上。

　　老人头发花白，用普通的农家布条裹着，嘴唇发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老人的裤子膝盖的位置破了一个洞，像是被什么利器扯的，身边是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小姑娘伺候，那姑娘的穿着也是一副农家女打扮，身着鲜花麻布衣服，只是那气质，像是读过书的。

　　小姑娘跪在地上半抱着老人，哭喊道：“奶奶，你们谁帮帮我们？！”

　　小姑娘无助地向围观的人群张望。

　　青萍走在前面为钱锦鸾开路，老人和小姑娘被包围的水泄不通，青萍面对众人道：“你们请让一让。”围观的群众这才留出缝隙放青萍和钱锦鸾来到老人和小姑娘的面前。

　　钱锦鸾见到这一幕有些不忍，忙蹲下来，面对小姑娘道：“妹妹，这位老人家是你什么人？”

　　那小姑娘流着泪乞求，道：“贵人，你救救我们祖孙俩吧，我和奶奶从京郊而来，我的父母早逝，我和奶奶相依为命，现在我们祖孙生计难为，千里迢迢来到海州投靠亲戚，没想到刚走到这里就被歹人给抢了盘缠，奶奶的腿也被撞伤了，走不了路，我们现在又累又饿，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很虚弱。求贵人帮帮我们！”

　　钱锦鸾听了，深感同情，面对青萍道：“姐姐，你去轿子上把我的袍子和补气丸拿来。”

　　青萍点了点头，迅速从人群中闪过去，钱锦鸾忙喊道：“姐姐，顺便让轿夫把轿子抬过来。”

　　青萍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钱锦鸾蹲下来，面对小姑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妹妹，别着急。”

　　稍事，青萍从人群中穿过来，手里抱着锦袍子和一个雕着花纹的精致小木盒走过来。钱锦鸾从青萍的手里接过锦袍子给老人披上，道：“老人家，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温差仍然很大，您穿上我的袍子，不要着凉！”

　　老人缓缓睁眼，但仍然精神面貌不是很佳，她一把抓住了钱锦鸾的手，微笑道：“贵人，谢谢您！”

　　钱锦鸾只是微微一笑，回头又接过青萍手里的木盒，她将木盒打开，取出一丸黑色的、圆形的药丸送到老人的嘴边，道：“老人家，这是我平日常服用的补气丸，对于体力虚弱者最是有用，你且服下吧！”

　　老人点了点头，并微微张嘴，钱锦鸾亲自为老人服下。

　　钱锦鸾随即站起来，面对围观的众人道：“大家行个方便，让我的轿夫过来。”众人纷纷散开，几名轿夫抬着轿子走过来，为首的道“小姐，你要我们抬这对老弱？”

　　钱锦鸾道：“对，你们不要说老弱这么难听，按我的吩咐做就是了，你们抬这对祖孙俩去附近的医庐看看腿，然后再送他们去吃饭，直到找到她们的亲人，垫付的银两回府以后让管家给你们报！”

　　为首的轿夫勉强地点了点头，随后上来两名轿夫将这对祖孙扶上了轿子。钱锦鸾和青萍正要走，那小姑娘掀开轿帘，老人喊道：“请问贵人尊姓大名，日后必当报答！”

　　钱锦鸾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青萍面对老人道：“老人家，我家小姐是都指挥佥事钱贵大人的千金小姐。”

　　老人再问道：“请问姑娘，您家小姐尊姓大名？”

　　“我家小姐叫钱锦鸾，是海州有名的才女。”青萍回道。沾沾自喜地跟在钱锦鸾的身后。

　　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笑。几名轿夫这才抬着老人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钱锦鸾不乐意了，回头瞅了瞅青萍，埋怨道：“姐姐，你知道我一向谨慎，不张扬，如今海州正在为宫里选秀，你这样张扬，不是害我吗？”

　　青萍自知理亏，嘟了嘟嘴，道；“小姐，做了好事哪能不留名啊？”

　　钱锦鸾一脸无奈，道：“你呀......”

　　青萍纳闷道：“小姐，青萍知道你善良，总是做好事，但是我感觉你对这对祖孙尤其照顾，这是为何？”

　　钱锦鸾叹了一口气，道：“哎，这天下的苦人儿太多了，我见到这对祖孙的身世后，我的心凉了一截，能帮一个是一个吧！”

　　青萍道：“小姐终归还是菩萨心肠！咱们现在没有了轿子，还是快点赶路吧，要不然选秀时辰一过，小姐就要背上欺君之罪的罪名！”

　　钱锦鸾一听，立马加快了脚步。

　　海州衙门被锦衣卫包围着，围的跟铁桶一般，锦衣卫庄严地站着，轿子都停靠在一边，井然有序。海州衙门外面都是官眷，侍女和仆人都站在一边，排队的都是前来选秀的秀女，这些秀女出身民间各个层次，衣着也不一样，有的质朴，有的华丽。州衙门口站着衙役，门口放着一张桌子，由衙门的人做笔录，另外有一个女衙役负责搜身，很明显，这衙门里不光是选秀女的地方，太皇太后怕是也住在里面，不然这里不会戒备森严。钱锦鸾让侍女青萍在一旁站着，自己加入了排队的行列中，只闻得做笔录的官吏问前面的女子，道：“姓名？”
　　“郑秀。”
　　“年龄？”
　　“十六。”
　　“何方人士？”
　　“海州判官郑大之女。”女子回答完毕。
　　那官吏瞅了她一眼，一旁的女衙役道：“姑娘，你过来。”
　　女子站过去，女衙役在她的身上搜了搜身，确定以后才放进去。钱锦鸾很清楚，这样做的目的除了防应试作弊，还包括太皇太后的安全。
　　那官吏接着喊道：“下一位，姓名？”
　　“陈冬梅。”
　　“年龄？”
　　“十六”
　　......
　　登了大概半柱香的时辰，终于轮到钱锦鸾这了。笔录官吏问道：“姓名？”
　　“钱锦鸾。”
　　“年龄？”
　　“十六。”
　　“何人？何籍？”
　　“民女乃都指挥佥事钱贵之女。”
　　官吏刚落笔，就站了起来，面对钱锦鸾一脸吃惊地道：“你就是钱大人之女？海州才女钱锦鸾？”
　　“正是小女。”钱锦鸾谦卑地答道。
　　官吏放下笔，作揖道：“失敬，失敬，我看小姐形貌端正、雍容华贵，必是大贵之人，太皇太后亲往海州选秀，次女必非同小可，小姐日后飞黄腾达，还希望小姐在令尊和太皇太后多为小人美言几句啊！”
　　钱锦鸾一脸惊愕，受宠若惊道：“大人过奖了，民女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大人的话，小女记住了！”
　　那官吏一脸谄媚地笑道：“小姐，请。”
　　官吏很热情地展开臂膀为钱锦鸾指路。
　　钱锦鸾走向那女衙役，官吏这才坐下来。女衙役没有在钱锦鸾的身上仔细搜，只是过了一眼，道：“小姐，你进去吧。”
　　钱锦鸾很纳闷，道：“她们都搜了身，为何不搜我身？”
　　女衙役笑道：“她们都是民女，你是钱大人千金，我还怕什么，不用搜！”
　　钱锦鸾如释重负地走了进去。
　　钱锦鸾跟着其他秀女在衙门女官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州衙的后衙院落，院落里排队选秀的秀女足有五十余人，今天已经连续三天选秀女了，今天是最后一拨。五十余人，站成五排，每排十余人，钱锦鸾站在第四排。院子里站着几名女衙役，海州知州杨世渠、淮安知府杨理在场，随行的还有州衙和府衙属官。海州知州杨世渠出列，面对众秀女，郑重其事地道：“太皇太后驾临海州选秀女，事关重大，本官与知府杨大人负责选秀女的一切事宜，每位秀女都要经过琴棋书画四关考验，评议标准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甲乙入选，丙丁淘汰，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秀女异口同声应道。
　　“现在开始第一关，古筝考验，你们可以随意选曲，自由发挥。”知州道。
　　说罢，两名女衙役搬来桌案，另外一名女衙役抱着一把古筝放在了桌案上，桌案下放了坐垫。旁边有三名琴师记录成绩，他们手执纸笔在那里站着。
　　知州道：“就由你开始吧。”知州面对第一排左边第一位。
　　那秀女缓缓走上琴案前，坐下来，便要开始弹，其中一名琴师道：“请每一位弹奏者先报上姓名，以便记录。”
　　秀女起身，面对众官员作揖道：“小女吕施。”
　　优雅地坐下来，雅奏了一曲司马相如的《凤求凰》，琴师三人相互交流意见后，记录了下来。琴师道：“下一位。”
　　吕施退到一边。
　　“大人，民女李小兰。”秀女道，便坐下来。
　　面对古筝，这名秀女不知道如何下手，只是左顾右盼，表情十分地棘手。犹豫一阵后，便在古筝上随意乱弹，声音刺耳，知州道：“下去吧。”
　　紧接着下一位，一连几个人上来，琴师都摇了摇头，最后上来几个水平一般的，最后轮到钱锦鸾。钱锦鸾迈着优雅地步伐，手心搭在手背上缓缓上前，朝几位官吏作揖，道：“小女钱锦鸾。”
　　对于钱锦鸾的大名，海州知州等人还是略有所闻，他笑着点了点头，示意道：“请坐。”
　　钱锦鸾坐下来，面对这古筝，她一点也不陌生，信手捏来，弹了一曲《高山流水》，琴声悠扬，清脆悦耳，三位琴师闭着眼睛陶醉在这美妙地旋律中，钱锦鸾弹完起身，众人意犹未尽，就连不通音律的知府杨理都都被这美妙地旋律吸引，杨理面对知州问道：“这位女子是？”
　　知州笑着回话道：“杨大人有所不知，她是我们海州有名的才女，都指挥佥事钱贵之女。”
　　杨理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点头道：“原来如此，杨大人是虎父无犬女啊！”
　　三位琴师这次都没有商量，直接分别记录了钱锦鸾的成绩。
　　第一轮，很快结束了，知州上前宣布道：“第一轮吕施、卫珺、钱锦鸾、郑秀、陈冬梅、黄怡然、李雪、赵殷、温馨、杜雀、李梅花、王敏、关欣、王茹留下，其余人离开。”
　　淘汰的秀女怀揣着失望走出衙门，她们的表情都很失落。知州上面面对留选的秀女，道：“第二关是围棋对弈，两人一组相互对弈，最后胜出者再对胜出者，你们这拨人当中只能留下四人，其余人淘汰。听清楚了吗？”
　　“谨遵大人之命。”众秀女异口同声道。
　　在衙门的一处幽静地房间里，早已摆满了棋案和棋盘、棋子，秀女们两人一组坐下来，她们的身边都站着一名女衙役，负责监督她们作弊。知府杨理、知州、州同等人坐在房间前面一排观看，两人一组，共七组，最后只剩下一组，由钱锦鸾和吕施博弈。棋盘上已经落满了棋子，不分胜负，最后钱锦鸾险胜。
　　钱锦鸾微笑道：“承让，到底是我圈地最多，我险胜。”
　　吕施观遍棋盘，道：“姑娘棋高一筹，我现在才看清楚败局。”
　　钱锦鸾笑道：“吕姑娘棋艺高超，我很是佩服，只是我五岁开始跟着师傅学棋，是我占便宜了。”
　　吕施欣慰道：“姑娘真是虚怀若谷。”
　　淮安知府杨理面对知州杨世渠道：“这钱大人养了个好女儿啊，不仅才华出众，而且人品更是没得说，快宣布吧。”
　　知州笑道：“下官遵命。”
　　知州杨世渠站起来，面对这十四名秀女，道：“吕施、钱锦鸾、郑秀、杜雀留下，其他人离开。”
　　众秀女垂头丧气，表示很失望，因为她们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关。留下的这四名秀女，只有钱锦鸾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另外三人都表现地很愉悦。
　　紧接着到书、画两关，经过三天的筛选，最终确定了五人，知府杨理、知州杨世渠等将这五人报给了太皇太后，最终由太皇太后定夺。
　　知府、知州率属官人等在太皇太后下榻的房间外等候，五名秀女站在众官吏身后，听闻立马要见到太皇太后，众秀女表情严肃、屏住呼吸，她们有些紧张。
　　“启禀太皇太后，臣和知府杨大人已经为太皇太后选定了五名秀女，特来向太皇太后请旨。”知州道，众人面朝太皇太后的房间，躬身作揖。谁也不敢东张西望。
　　太皇太后咳嗽了一声，门打开，宫娥搀扶太皇太后出了房门，锦衣卫为太皇太后搬来了椅子，众人低着头。只听着太皇太后杵着拐杖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距离众人越来越近，太皇太后在椅子上坐下来，众官员一起跪拜，道：“臣等拜见太皇太后，祝太皇太后万寿无疆。”
　　“行了，你们都起来吧，我都成老婆子了，还万寿无疆，你们选的秀女呢？”太皇太后道。
　　众官吏退至两边，知府和知州站在最前面。知州对距离老远的五名秀女道：“你们五个还不快过来拜见太皇太后。”
　　五名秀女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人物，有些激动和紧张，但是表现地还算得体，她们不慌不忙地走向太皇太后的面前，一同跪拜道：“民女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欣喜道：“你们几个都起来吧。”
　　五名秀女起身，但是不敢看太皇太后脸，一味地低着头。
　　“启禀太皇太后，这五名秀女都是经臣和知州大人精挑细选出来的，优中选优！”知府杨理奏道。
　　太皇太后道：“你们都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五名秀女一同抬头，太皇太后在这五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看这年岁、模样哀家都挺满意的，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民女吕施”。
　　“民女夏娥。”
　　“民女张玉儿。”
　　“民女李雪。”
　　“民女高知。”
　　五名秀女有序地应答道。
　　太皇太后有些疑惑，道：“哀家瞧来瞧去怎么觉得少了一个人，哀家这几日访得一人，在这海州城名声颇大，当地有名的才女，才貌双全，怎么不见她呢？”
　　“太皇太后莫非是说都指挥佥事钱贵大人之女钱锦鸾？”知州问道。
　　太皇太后道：“难道除了她还能有别人吗？”
　　知州杨世渠道：“太皇太后交待臣等选几个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只是臣也不知道，我和知府大人全程监督，这钱锦鸾在琴艺和棋艺倒是不错，却不想她的绘画水平就差多了，所以，臣和知府大人再三考虑后，就不把她推荐给太皇太后了！”
　　太皇太后冷冷一笑，道：“看来哀家比你们更了解她，快宣她，哀家要见她！”
　　知州杨世渠回头朝女衙役喊道：“来人呀，速去都指挥佥事钱贵大人的府上传钱锦鸾到此。”
　　“领命。”
　　三五个女衙役匆匆忙忙朝外面走去。
　　太皇太后身体不好，好在今日有阳光，她在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小盹儿。女衙役急急忙忙领着钱锦鸾来到太皇太后的身边，钱锦鸾一直低着头走路，女衙役面对知州道：“启禀大人，钱小姐带到。”
　　知州道：“太皇太后，钱小姐到了。”
　　太皇太后用手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钱锦鸾上前跪拜道：“民女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道：“你是海州城有名的才女，怎么会落选呢？”
　　钱锦鸾听闻这声音似曾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钱锦鸾低着头是冥思苦想。太皇太后道：“你抬起头来看着哀家。”
　　钱锦鸾缓缓抬头朝太皇太后看去，又看了看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女，大吃一惊道：“你...你不是那对......”
　　太皇太后身边的侍女吼道：“大胆，什么这个那个的，这位是太皇太后。”
　　钱锦鸾面红耳赤，惊恐道：“民女有罪，再次参拜。”
　　太皇太后笑了笑，道：“你起来吧。”
　　钱锦鸾这才站了起来，但仍然不敢正视太皇太后，偶尔瞟上一眼，但钱锦鸾万万没有想到，当时在大街上极力相帮的人竟然是太皇太后，这太皇太后慈祥着带着几分威严，她身边的小姑娘也不再是初遇时那般令人垂怜。
　　太皇太后笑了笑，道：“钱小姐，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都听听也无妨，哀家要求秀女精通琴棋书画不假，但哀家更注重人品，哀家和小环扮成落难的祖孙在大街上蹲守，路过的官家小姐一波接着一波，但是没有一人相帮，只有钱小姐，她赠衣施药，由此看出，这钱小姐不仅才华横溢而且人品贵重。”
　　一旁的五名秀女自惭形秽，对太皇太后扮成贫民一事意想不到，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知州杨世渠也深感吃惊，和知府杨理相顾无言。
　　知府杨理道：“是我等做臣子的不周，太皇太后身份尊贵，让您受辱了！”
　　“你们不用自责，哀家只有这样做，才能找到哀家想要找的人。才艺是可以学的，但人的本性是天生的，所以，钱小姐正是哀家要找的人。”太皇太后欣慰道。
　　钱锦鸾这才敢正视太皇太后，受宠若惊道：“太皇太后过誉了，民女觉得救人危难是人的本性，换作其他人民女也在所不辞。”
　　太皇太后深感欣慰，道：“不逐富贵不恋尘，唯慕鸳鸯与仙神。一茶一书一知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钱锦鸾深感吃惊，问道：“太皇太后，你......”
　　钱锦鸾吞吞吐吐说不出来，只是感到吃惊，太皇太后再次笑了，道：“这首诗已经在海州城传遍了，心无杂念，很好，你还没有告诉哀家凭你的才华怎么会输，你是故意的吧？你不想进宫？”
　　钱锦鸾一脸惊愕，再次跪拜，道：“太皇太后赎罪，太皇太后慧眼如炬，什么也逃不过您的法眼，锦鸾自幼读史，自古深宫女子都没有好下场，西施、王昭君，还有杨玉环皆未幸免于难，所以，民女不想进宫。民女不想做一个民间女子，嫁一个德才兼备的丈夫，相夫教子以渡余生。”
　　知州指责道：“钱小姐，你不能不识抬举啊？太皇太后垂帘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太皇太后看了看知州，伸手示意知州住口，道：“人各有志嘛，钱小姐，放心吧，哀家不会让你进宫做宫女的，哀家行将枯骨，哀家的孙儿，也就是当今皇上哀家放心不下啊！你回府侯旨吧！其他人都退下。”
　　“臣等告退。”众官吏参拜后告退。太皇太后在宫娥小环的搀扶下进入房间歇息。钱锦鸾被女衙役扶了起来，五名秀女感到很失望，垂头丧气。
　　钱锦鸾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听出了太皇太后的话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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