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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十一黄金周，中江海洋世界累积接待了20万游客。
邢觉非这星期都在国外出差，只能遥控指挥处理一些棘手事物。大部分时候，海洋世界的运行都是靠马力带着团队在维持。
可邢觉非依然知道，园区情况很不错——因为……他一有空就会刷朋友圈。
俞襄自拍发得不多，而她设置的“只展示最近三天朋友圈”，更让某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可她不发，还有别人发。
马力每天都要整理几十张图片，一天到晚在朋友圈刷屏。
什么“截止三号，入园人次突破10万”、“我们的征途是星辰，你们的目标是大海”、“宇宙不爆炸，中江不放假”……
邢觉非偶尔拿出手机看一看。某天，他终于在一条名为“黄金周黄金团队，能力颜值双逆天”的朋友圈里，看到了俞襄。
一共九张照片，五张里都有她。
俞襄有时披着技术部白大褂，端着试剂摆拍，有时换上讲解员制服言笑晏晏，甚至，她还穿过全套潜水装备。
照片中，姑娘头发和脸上都湿漉漉的，一手拧着面镜和脚蹼，背上扛着气瓶，另一只手对着镜头，乐呵呵地比着大拇指。
“有那么开心？”邢觉非自言自语，点开了剩下两张。
那条孔雀蓝的尾巴的人鱼，又出现了。鱼群环绕的表演池中，化身海妖塞壬的俞襄正隔着玻璃，朝游客比心。
马经理自己给这条朋友圈评论：“图上的小姑娘都是单身，已经有不少男性游客找我们打听情况了。各位同仁，就算是近水楼台，你们也得加把力了啊！”
邢觉非嘴角挂下来，在评论区回他：“工作账号需维持专业性，不要发布无关内容。”
打完字，他不悦地把手机扔到一旁，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那条鱼……怎么对谁都比心？
俞襄这几天比了百十来个心出去，手臂酸痛不说，拇指和食指几乎搓秃噜皮。她暗自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比心了。
“美人鱼”的艰辛远不止这些。
人造海水伤皮肤伤头发，俞襄每次上岸了都得冲澡，几天下来身上干得起皮，发尾也分叉了；表演服的鱼尾巴极重，下水做动作时全靠腰腹力量撑着，她一天吃四五顿饭都嫌不够，马甲线却越来越明显……
马不停蹄忙了七天，俞襄某些方面倒是收获满满：
就比如，通过同事递来的游客示爱五次，收到不知来处的鲜花三束，讲解时被要微信八回……
但也不全是好事。
客流量巅峰那天，俞襄正在虎鲸馆讲解呢，人群侧边忽地冲出来一个男人，指着她鼻子劈头盖脸一顿骂。
他大意是说，俞襄爬上了马经理的床，搞不正当竞争，还给比自己优秀的同事穿小鞋，甚至吹枕旁风，让领导把同事给开了……
他情绪激动，“故事”讲得有鼻子有眼的，周围有好事者拿出手机录视频。
俞襄耐心听完这人的话，笑盈盈地对游客鞠躬致歉，把他们安排给了别的讲解员。再才低声对麦克风里的安保道：
“虎鲸馆进了疯狗。请带好防爆叉，速度过来处理。”
她一向不在乎陌生人的看法，所以对于自己的视频在微博上广为传播，内心毫无波动。
而且，中江请的公关公司也不是吃素的，邢觉非又是人尽皆知的爱惜羽毛和名声，肯定不会让事情发酵。
总之，还轮不到俞襄来操心。
所以直到几天后，俞襄才从别人口里得知，闹事的人就是胡宗明，那天是专程来给江玲出气的。
俞襄不由得有些同情江玲：千挑万选，居然嫁了这么个冲动无脑的老公——邢觉非向来最烦撒泼闹事这种不体面行为，胡宗明搞这么一出，必然是要被开掉了。
这夫妻俩，简直比她还会作死。
连轴转了一星期，俞襄在国庆节后调了三天休。
休假第一天，她还是来了海洋世界一趟，把技术部耽误的本职工作收了个尾，顺便等朋友来取那辆被她“扣”了个把月的机车。
临近中午的时候，黄今朝终于打来电话：
“速度！哥在停车场。记得带钥匙。”
俞襄腿长，三步两步就奔到了他跟前，这人已经跨坐在那辆六眼魔神上嚼口香糖了。
黄今朝今年26岁，他、俞襄加上高有容，三人都相识于南江大学某社团。
这人家里是开汽车公司的，正宗富二代一个。奈何他天生反骨，不乐意继承家业，高考时忤逆父母，偷偷填报了南大医学院……兽医专业。
毕业后，黄今朝在市区开了家名为“宠爱”的兽医院，凭着一腔热情和不错的手艺，生意红火，已经在张罗开分院了。
不过这位黄院长吧……乍一眼看上去，真不像什么“治我猫病救我狗命”的好人。
小栗旬同款热血高校发型，一条大花臂，玩机车，戴耳钉……他由内到外，除了没有小猪佩奇身上纹，完全是个社会人。
所以，俞襄从来没有听黄今朝提起过，宠物医院里发生什么医闹事件。
谁让院长他镇宅又辟邪？
隔了两米远，俞襄停下脚步，戏精附体，秒换台湾腔：“小伙子，你那什么车啊？”
黄今朝做作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一路顺到后脑勺，回她：“AE86啊，怎样？”
“AE86？飘一下啊？”
“随便啊。”
两个沙雕对完暗号，指着对方哈哈大笑。
笑完，黄今朝开始吐槽：“你怎么又把我给车划了？再来一次，绝交没商量！”
俞襄踢了他腿一下，啐道：“一个月提一次绝交，你当来大姨妈呢？”
“切。”黄今朝取下车把上挂着的大袋子，递给她：“这套擦脸的给容容，6000多呢，你小心别给我碎了。剩下的都是零食，分给同事还是自己吃，你随意。”
他跟着家里人去日本玩了一圈，前天才回。
俞襄接过，撇嘴：“区别对待有点过了啊。这么喜欢上赶着？人容嬷嬷都不乐意搭理你。而且，你怎么说也要给我带个马桶圈回来吧！”
“女人啊女人，就是爱计较。”
黄今朝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盒子，扔到了她怀里：“老子在迪士尼商店排了半天，才给你找到的。就当提前庆生了。”
俞襄拆开一看，原地蹦到三尺高。
居然是小美人鱼爱丽儿的周边：一条人鱼尾巴造型的空调毯！
她把毯子抖开，放在腰上左右比划，恨不得当场套身上变成人鱼。
“黄大院长，那套护肤品我一定送到高有容手里，逼着她涂脸上去！”俞襄拍胸脯保证。
黄今朝嘿嘿一笑，莫名娇羞：“也不好强迫的。你注意策略。”
说完，他发动马达，热了下胎：“什么时候把容容带出来？我一哥哥在章华开了家山庄，有山有水，比唐顿庄园还牛逼。”
俞襄走出几步，摆手：“最近不行。我和容嬷嬷轮班照顾‘小祖宗’在呢。那孩子吃喝拉撒睡，没我们完全不行，你懂的。”
说话间隙，她用余光瞟到身边的SUV，觉得有点眼熟：
上次……好像也是一辆差不多的库里南，陪着兰博基尼撵了她一路？
沙雕，略略略。
和黄今朝道完别，俞襄往办公大楼走，半路碰到了外出归来的马经理。强行拿出了几盒零食塞给对方，她又回到办公室把剩下的也分了出去，这才收拾东西准备休假。
俞襄刚刚“略略略”过的SUV中，邢觉非表情……已经切换成“我要吃人”的状态。
他出差回来，才得知俞襄被人当着游客面骂了一通的事。
看完网上依然在传播的那段视频，邢觉非打电话给合作公关公司，大发雷霆，直言若是还这么办事不利，明年的合同就不用续了。
等挂完电话，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最近，他的情绪就像被谁牵着鼻子走，起起落落不由自主，非常没自尊。
于是，心情不佳的邢觉非，来了趟海洋世界。
观鱼。
他如愿看到了鱼，还是两条。这两条鱼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送礼物，递眼神，各种小表情小互动……
邢觉非不得不承认，俞襄和那个年轻男孩儿，挺般配。
虽然小伙子造型浮夸了点，但从送礼的水准，还有他们之间的气氛来看，一个花了心思舍得投入，一个状态自然大方收下，显然相处很久了。
多久？有一年了吗？
空窗期都不需要，难道是无缝衔接么？
一踩油门，面如寒霜的邢觉非开车往郊区章华县方向去。
祁陆阳在章华有座庄子，叫/春迟山庄，小部分对外开放，大部分做私人度假用。这庄子占地大到变态，800多亩，还圈了个小湖在里头，钓鱼工具也是一应俱全。
看鱼缓解不了的恼怒，也许钓鱼可以？他想。
一个多小时后，邢觉非和祁陆阳并排坐在山庄的湖边，各执一竿，气氛悠闲，岁月静好。
就是……怎么看怎么像两个退休小老头儿。
“趁陷得不深，赶紧换个坑。”祁陆阳一边穿饵一边给身边人添堵，“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别折腾……”
邢觉非叹气：“晚了。”
他声音压得低，祁陆阳没听太清楚，总之，就是各种不如意。于是他说：
“男人四十一枝花这种话，就是放屁。别的不谈，就说细胞质量吧，一过了35是每况愈下。备个孕，医生恨不得把人拉着所有项目都检查一遍。”
“……”
邢觉非发现，自己的“细胞质量”让亲朋好友操碎了心。
坐不住了，想跳湖去。
祁陆阳却接着叨叨：“和我们一起吃过饭那个，郭子越，人家就是好榜样。他老婆还是女明星呢，又怀上了，三年抱俩，圆满得不能再圆满。”
“上星期去马场，我又碰着他们一家了。郭子越家的那个臭小子才一岁多，路都走不好，就有自己的马了，简直宠得无法无天。后来一回味吧我又挺羡慕。人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那才叫完美人生。是不是？”
“呵。”邢觉非收了鱼竿，摇头，一脸不屑，“郭子越那哪是养孩子？他就是在养祖宗！”
等等，祖宗……？
他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闪过一道白光，待反应过来，扔了鱼竿就往自己车上跳。
“喂，你干嘛去？”祁陆阳一脸莫名。
踩刹、挂挡、松手刹一气呵成，邢觉非转过脸来，竟然在笑：“去找我的完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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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邢某某，你……好像……误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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