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掉马以后

　　顾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下楼买杯咖啡，最后却在这里耗了一个晚上。

　　客人不多，小美以一力承担了今天店里的活，给唐果腾了很多时间抱大腿。

　　一对一的辅导，效果自然是比上课要好很多，很多理解不了的知识点，经顾晟一解释，唐果茅塞顿开。

　　以前她以为，学历史离不开死记硬背，可这一晚，她好像发现了学史的乐趣，有种任督二脉被拍了一下的感觉。

　　“都明白了？”顾晟合上书，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今晚说了很多话，这已经是第三杯了。

　　“明白了。”唐果一笑，脸颊两边的小酒窝就露出来。

　　顾晟也不解自己为何会这样，看到那两个小梨涡就觉得心情好。

　　“都明白了，明天可得好好表现。”
　　“顾老师，你不会特意要点我名吧。”唐果紧张兮兮。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会。”必须果断否认。

　　顾晟微微笑了笑，他这个学生好像没那么怕他了。看看时间也十点多了，她也该回学校了。

　　“快去帮忙，早点收拾完回去吧。”顾晟笑说。
　　“好的——”唐果看了他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和小美一起收拾。

　　总不能人家才帮你补习完就问人家是否要离开吧，坐一会也没关系，关门的时候一起走也行。

　　十点半，关灯，锁门。

　　顾晟并没离去，站在门口。
　　小美挥手跟他们道别，坐上末班公车回家。

　　唐果终于憋不住，问：“顾老师，你不回家吗？”
　　“有点晚，我送你回学校。”

　　顾晟有留意到，最近这里回学校那条路人有点少，可能是临近期中考试，学生都不怎么出来。

　　“不用不用，这条路我常走，没关系的。”唐果狂挥手，和老师一起走，她压力好大。
　　“走吧，也不远。”
　　“……谢谢顾老师。”

　　没得选，只能一起走。

　　回学校的路，不过十来分钟。可这一路，唐果走的很忐忑。她不是个健谈的人，而顾老师似乎也没要跟她说话的意思，两手插在裤兜上，悠闲走着。

　　也是，今天都说了几个小时了，换作是她也不想再说话。

　　唐果忽然想起那首诗‘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原来这样沉默，并不像诗中描绘的那么美。

　　沉默是今晚的她和顾老师。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顾晟停下脚步，唐果自然也跟着停下。

　　拿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顾晟皱了皱眉，想了几秒，还是接了。

　　“喂。”
　　只是一个字，唐果都听出他语气冷清。

　　沉默，沉默，沉默。这个电话，让周遭气压变得更低了。

　　“……田甜，别胡闹了，挂了。”

　　顾晟简单、果断、狠绝挂掉了电话扭头看向站在一旁故作打量街景的唐果。明明在他听电话的时候一直偷看，笑了笑，他看破不说破，只是说了声走吧。

　　“哦。”唐果跟上他的脚步，若有所思。

　　甜甜？是上次那个美女哦。都和人分手了，怎么还叫的那么亲切。

　　走着路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顾晟转过身，神色有些复杂，看着唐果。

　　唐果一脸惊恐，两手如触电般，快速捂住嘴。

　　好可怕，她竟然把心里念叨的话说出来了。呜呜呜，她要死了。

　　“都和人分手了，怎么还叫的那么亲切。”
　　“都和人分手了，怎么还叫的那么亲切。”
　　“都和人分手了，怎么还叫的那么亲切。”
　　……

　　这话不断在脑海中回放，唐果吓出了泪意，眼睛雾蒙蒙的，看着顾晟，小声道歉：“顾老师，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她视线模糊了，看不清顾晟什么表情。好一会过后，唐果听到顾晟叹了口气，幽幽说：“她姓田，口十田。单名甜，舌甘甜。”

　　唐果狂点头，恨不得给自己嘴巴一掌，这破嘴，让你说。不，更应该给自己脑袋一拳，让它乱想。

　　最后几分钟的路程，唐果走的飞快，也不管顾晟在身后有多远，几乎是竞走的速度。

　　一到校门口，唐果立刻礼貌跟顾晟道别，然后小跑进了学校。直到跑出好长一段路后，才敢回头看。

　　当然，肯定是看不到顾晟的，一是，他把人送到学校后就走了，二是，毕竟是晚上，看不清。

　　但唐果还是要确认下，整个人才慢慢放松下来。

　　刚才那句话，她真的有点过分了。学生怎么可以妄议老师的感情呢。想到这里，自然不可避免想起论坛那个还没删掉的帖子。

　　掏出手机，登录学校论坛，查看个人私信。

　　管理员依旧没回复她。

　　心情沉沉的。

　　第二天的中国古代文学史课堂上，顾晟抽点了不少同学起身回答问题。

　　唐果想，昨天晚上顾晟虽没有明确说不会点她的名，但她说出‘不会’这个猜测后，他并没否认，多半应该是不会的。顾老师的课，同学们总是很踊跃的，轮不到她。

　　随着问题越来越难，举手的同学越来越少。

　　顾晟又抛了个剧难的问题出来，这次是没人敢举手了。

　　环视了一圈，顾晟有些诧异，神情很是疑惑，仿佛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没人主动回答。

　　目光最后落在中间，唐果心虚不敢与之对视，心想，顾老师不会点她名吧，这问题她真不会啊。

　　顾晟想的是，昨天给唐果开小灶了，如果理解透彻，举一反三，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是能答到点上的。基于对她的信任，他喊出了唐果的名字。

　　唐果巍巍颤颤站起身，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好多好多知识点飘过，但却抓不住一个。

　　“我认为……”

　　唐果努力整合自己所知道的知识点，认真又艰难的说了一通，说完后，头垂的低低的，根本不敢看讲台的方向。

　　听完后，顾晟整个人是彻底楞住了。

　　这届学生厉害了，昨晚才开小灶提到的知识点，今天随堂提问，能在完全不踩点的情况下说那么多，可不是厉害么。顾晟心中真是百般滋味。

　　昨天的小灶白开了。顾晟磨了磨牙，努力压下胸腔那小股无名的怒火。

　　“唐果同学回答的不错，说了那么多，完美避过要点。”

　　唐果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心里很高兴的，抬起头，脸上的惊慌失措被笑容所取代。但还没笑几秒，笑容就僵住了。

　　“……但唐果同学能说出这么多，也说明平时确实有下功夫的，这点值得表扬。”

　　同学们齐齐点头，在他们看来，唐果说的很好。

　　高度紧张的一节课终于过去了，唐果来到自动售贩机前，想买罐肥宅快乐水压压惊。

　　她整个人都还没从上课状态缓过来，懵懵的，在售贩机上按了几下，扫码付款。没几秒，就有罐饮料咕咚滚落。

　　打开易拉罐，唐果猛灌了一口，却在吞下去后脸色大变。

　　雾草，太难喝了，是她十九年来喝过最难喝的东西。

　　认真一看，这哪里是可乐，分明就是黑松沙士——网传十五款最难喝的饮料之一。

　　学校怎么可以卖这种黑暗饮料，严重伤害学生身心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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