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之悬案未决

　　爷爷发威，霍君兮听话。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除了沙发上坐着的那位。

　　姜思勉坐在沙发上，听到他们在门口吵吵嚷嚷，嘴角略微勾了勾，头都没有抬一下，继续拿着手机处理公务。

　　在这个家里，他是最不受待见的，地位在霍晨汝之下，他甚至都怀疑，如果家里养条狗，是不是也能排到他前面。

　　但姜董事长根本也无所谓，要不是霍晨汝求他好几次，他才懒得跟老爷子开这个口，吃什么狗屁团圆饭，儿子见老子都不叫一声，有什么可团圆的？也不知道霍晨汝天天盼着儿子认他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等霍君兮给他养老送终呢？

　　至于自己那个儿子，姜思勉就更不指望了。不过，听说姜武意在京城律师圈混得风生水起，看来还真是继承了姜思勉的优良基因，没给他丢人。

　　虽然姜武意跟姜思勉见面也仅仅是打个招呼，但是不管怎么说，儿子是知名律师，总比是个混混二世祖强吧？这一点姜思勉还是颇为满意的，至少跟霍晨汝比起来，儿子还会叫他一声“爸”……前提是霍君兮不在场的时候。

　　姜武意端着酒瓶，像个服务生一样，客客气气地询问姜思勉，道：“您喝酒还是喝茶？”霍君兮在场的时候，他从来不喊姜思勉“爸”，生怕霍君兮不高兴。

　　没出息的东西！

　　姜思勉对儿子没有什么不满，毕竟是他做错在前，可是唯独这一点，姜思勉不甘心，凭什么霍君兮这混账小子能得到小武这么小心翼翼的感情？

　　姜思勉冷冷的回答，“喝酒。”说完继续低头回邮件。

　　老爷子发话了：“孩子给你倒酒呢，把你手机给我放下，吃饭就有个吃饭的样儿。”还怪孩子不待见你，爹没爹样，儿子有儿子样才怪？

　　霍晨汝私下拽姜思勉的衣襟，姜思勉撇嘴，把手机放到桌上。

　　霍晨汝很重视这次聚餐，霍君兮平日不爱搭理他，他只能偶尔去单位门口偷偷瞧上几眼，说不出的尴尬和憋闷。姜思勉跟他说能一起吃顿饭，他昨夜高兴的整宿都没睡着，为了感谢姜思勉，头脑一热答应了他七八十来个霸道要求。

　　霍晨汝觉得值。

　　可这顿饭吃的实在是闷。

　　一家人吃了个宇宙级别死气沉沉的午餐，尽管姜武意不停耍宝，还是闷到令人窒息。

　　霍君兮的头顶上方的低压槽能量太强，笼罩了整个餐厅，爷爷奶奶也不好过于勉强孩子，能坐下来一起吃饭已经是进步了，凡事要慢慢来。

　　吃完饭，爷爷邀请霍晨汝，“晨汝，下一盘？”

　　霍晨汝微笑点头，道：“好。”

　　老爷子与霍晨汝交流不多，下棋不少。一招一式，进退腾挪，最见心性。

　　姜武意嘻嘻哈哈的张罗着摆棋盘，道：“我要观战，看霍叔如何把爷爷杀个片甲不留。”

　　姜思勉脑门一阵黑线，霍晨汝的马屁你都要拍，小混蛋真的是要上天了。

　　霍晨汝虽然性格淡然，脑子却是极其聪明的，下棋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过，他每次都会赢一输一，哄的老爷子开开心心。

　　霍君兮不想跟他们掺和，上楼回屋。

　　他倒腾着电脑梳理楚肖那件案子的线索，总觉得后脖颈冷风嗖嗖，转头一看，果然，姜思勉正抱手靠在门框上，盯着他瞧。

　　姜思勉看没有进屋的意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霍君兮看了一眼，没说话，继续忙手头的事情。

　　小时候霍君兮见了这个人就要吵闹，现在长大了，性子成熟了，霍君兮大多数时候只是把他当空气。

　　姜思勉看着霍君兮专注的样子，高大英俊，聪明睿智，像极了年轻时候的霍晨汝，但他身上那股子狠劲是霍晨汝没有的，这点，倒是像那个女人，不锋芒毕露，却能掐准人的七寸，她深知霍晨汝是个正人君子，却偏偏以最决绝最令人惋惜的方式离开，再离开，让他一辈子内疚。

　　姜思勉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小武跟你感情还是那么好。”

　　霍君兮道：“怎么，不行么？”你儿子就是跟我感情好，你嫉妒？

　　“他喜欢你！”姜思勉极其流畅的说出这句话，流畅到似乎都没有必要用疑问句。

　　“你疯了吧？”霍君兮陡然停下手，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发狠的看着姜思勉。

　　“你不是也知道么？”姜思勉倒是云淡风轻，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似乎在说“小子，跟我捉迷藏，你还嫩了点儿。”

　　霍君兮没有躲藏，勾了勾嘴角，道：“那又怎么样？”这种傲气的表情让姜思勉很不爽，狼崽子，长大了。

　　“聊聊？”

　　“没空。”

　　霍君兮起身往外走，在门口侧身绕过姜思勉，带过去一阵冷风。

　　姜思勉也觉得无趣，干嘛非要操这份闲心？姜董事长觉得自己最近是被霍晨汝给带的，有些跑偏了。

　　他越来越像其他父亲一样，忍不住操心小武的终身大事。小武陷进去了，把霍君兮放在心尖儿上一样捧着，可是霍君兮似乎心里根本就有没有那回事。霍君兮心里要是有小武，小武就不会八年不回来了。小武现在突然回来了，姜思勉搞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他搞不清，他有些焦虑。

　　这些家庭琐事比谈股权分割谈商业合作难的多得多。

　　姜思勉方才见霍君兮气势汹汹，几乎想脱口而出，“嘿小子，你要敢伤害小武我跟你没完。”但，这种话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立场讲，再说霍君兮也不会伤害小武。

　　应该不会吧？

　　打从小武回来，姜思勉心里就开始掂量这件事，想借着满足霍晨汝愿望的机会，跟这个可能影响姜武意一生的人谈一谈。

　　结果，很显然，人家根本不想跟他谈。

　　姜思勉露出一丝讽刺的讥笑，霍君兮，你小子有种。

　　“哥，厮杀正酣，快来观战。”霍君兮来到院里，刚站定，姜武意就黏了上去，自然地用手搂住他肩膀。

　　霍君兮笑笑，猫腰看棋盘，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姜武意的手。

　　姜思勉站在二楼，这一进一退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假期还没结束，两个人就着急要离开。

　　一是躲着姜思勉和霍晨汝，避免再碰面；二是急于找到楚肖那件案子的线索。

　　两人商量，去趟医院探视受害人，霍君兮负责向爷爷奶奶打报告。

　　前段时间这活儿都是姜武意的，他刚回来的时候特别吃香，说啥奶奶都是笑呵呵的，现在，好日子已经过去了。

　　霍君兮道：“奶奶，我们俩要去小院儿住几天。”

　　意料之中的唠叨如期而至，“这俩熊孩子，好不容易放假，天天往外跑，吃完饭再走。”

　　霍君兮笑着哄奶奶，道：“奶奶，我同事给小武介绍了个对象，他不好意思去，非得让我陪他一块儿去。”

　　霍君兮，你姥姥。

　　姜武意眼珠子都快从他那超大号眼眶里面瞪出来了。瞧瞧，言外意义我是不愿意出去的，是小武非得拉着我出去，从小到大就这么阴损，我姜武意的形象就是这么被他给破坏的，生生衬托起了他霍君兮乖孙子的良好人设。

　　我干嘛让他负责打报告，大不了挨几句数落的事。

　　最，后，一，次！

　　果然，奶奶喜上眉梢，“是吗？这是好事儿啊，哪儿的姑娘？小武，瞧你这出息，相对象还得你哥陪着去，我看你在美国也白待了。”

　　姜武意无语至极，赠送霍君兮一个大眼，闷声扯手里的一张纸巾，那手上的狠劲儿是直接把纸巾当成霍君兮了。

　　霍君兮掏出手机给奶奶看，刚好前段时间他让李季查蒋斯玉的底细，顺手存了一张蒋斯玉的照片。当时为什么干这种无聊的事他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想知道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

　　老太太一眼就瞧上了，“哎呦，这姑娘挺好的呀。”

　　霍君兮道：“是个记者，挺不错的，就这他还想放人家鸽子呢。”

　　老太太神神秘秘和霍君兮交换眼神。

　　霍君兮道：“奶奶您放心，我帮您看着他。”

　　老太太道：“好好好，去吧去吧。”

　　霍君兮道：“好嘞，奶奶，我们走了啊。”

　　两人得到皇太后恩准，麻溜遁了。

　　出了大门口，姜武意忿忿不平，“霍君兮，你这瞎掰的工夫见长啊。”我相什么对象啊，整的跟真的似的，看你以后怎么继续圆。

　　霍君兮道：“孝敬老人先宽其心，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你怎么不相亲去啊，你给他老人家抱个大孙子回来不也挺好么，净说风凉话。”

　　“我这不是还没遇见合适的么。”

　　“要是遇见了呢？”姜武意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就我这破工作，没白天没黑夜的，挣得又少，风险系数又高，哪家姑娘能看上我啊。”

　　“万一有人就是自虐，非要跟你呢？”呸，呸，呸，姜武意心里骂自己，姜武意你这破嘴，怎么就忍不住非要死磕这个事儿，秃噜都秃噜了，也收不回来了。

　　“那肯定是被我的气质征服的。”

　　“X，自恋狂。”

　　“哈哈哈，谁是自恋狂，你忘了中学那会儿，谁以为同班小姑娘追到家门口给自己送花来了？”

　　“我懒得搭理她。”

　　那会儿自认为帅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姜小少爷，看到同班女同学站在自家门口拿一束花，理所当然以为是自己的铁杆粉丝儿，却不曾想人家是找霍君兮的，搞得他出了洋相，灰头土脸，堪称完美人生中最不想回首的污点，可某些人总是拿出来嘚吧嘚说。

　　霍君兮开着车，一脸得意地奸笑， “行，行，行，咱不搭理她。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每次踩到姜武意的这条小尾巴，姜小爷都立刻蔫儿。

　　姜武意此刻十分不爽，哪里还睡得着觉，“小爷我本想眯一会儿，被你搞的睡意全无了。话说就那个小丫头片子蒋婷婷，就是前几天在局里嚷着要投诉你的那个，中学那会儿就不安分，今天追这个男生明天追那个明星，根本就没个准性，学习一直不咋地，竟然当了记者，还改了名字叫蒋斯玉，我可瞧不上她啊，你别瞎给我折腾。”

　　霍君兮早就知道了蒋斯玉的底细，不过还是故作惊讶，道：“你说谁？蒋婷婷？”

　　姜武意道：“对啊，蒋斯玉就是蒋婷婷啊，不会吧你，原来你没认出她来呀？这眼力可不像是霍君兮，也对，那几天他被案子折磨的智商严重下降来着。

　　霍君兮似乎是认真想了想，然后自言自语吐槽道：“是她啊，怪不得看着面熟，估计是整容了，蒋婷婷的颜值也就一般般，女大十八变也变不成现在这样。”

　　这嘴，也是够损的。

　　姜武意道：“那丫头脾气一点没变，想当年就是学校一霸，有一次顺子拿了她一块面包被发她现了，吓得躲到厕所一节课不敢出来。”姜武意想起当年旧事，笑得前仰后合。

　　霍君兮道：“从小看大三岁知老，你是没见她那天在跃腾酒店走廊里大喊大叫的彪悍劲，将来谁要娶了这姑娘，那就得全家都跟着遭殃。”

　　姜武意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霍君兮，霍君兮竟然吐槽别人的八卦，怎么听上去如此诡异？

　　姜武意低声道：“你以后别这样了。”声音很轻，但很严肃。

　　“嗯？”霍君兮偏头看他。

　　姜武意道：“你别拿姑娘的事情开玩笑。”

　　霍君兮僵硬地笑了笑，没吭声。

　　车厢里一阵沉默。

　　回来两天，奶奶唠叨了两次姜武意，别跟霍君兮一个屋挤，霍君兮知道奶奶在担心什么，顺手抖了一个包袱，想让老人家踏踏实实的。

　　包袱抖完，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闷得慌。不用姜武意说，他以后也不想干这种白痴的事情了。

　　无聊至极。

　　霍君兮突然说：“抽空约蒋斯玉出来一起吃个饭。”

　　姜武意道：“为什么？上次人家约你吃饭，你不是不去吗？”

　　为什么，霍君兮也不知道为什么？

　　霍君兮随口道：“那天太忙没顾上，就当给她赔罪了，万一以后回老院碰上了省得尴尬。”

　　姜武意道：“话说她到底为啥要投诉你啊？我问蒋斯玉，她也不说。你们吵起来了？”

　　“更严重一些。”

　　“你不会把她扣了吧？”

　　霍君兮不置可否。

　　“好吧，你牛。”姜武意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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