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云未遮复华阳

作者:无眉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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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江东去


      玉柏玄惊呼一声,徒手去抓,不等她碰到蛇头,夜有霜已将蛇捏死甩到一旁。玉柏玄扑上去抓住夜有霜的手,看到虎口处有两个小洞,正往外冒着血,她不假思索将唇贴上去,吸出一口血吐到一旁。
      “姑娘......”
      “你别怕,只要及时将毒血吸出,便不会流至五脏六腑,”玉柏玄低下头继续吮吸。
      “姑娘,其实.....这是一条无毒蛇......”
      “......这个......我这是以防万一,”玉柏玄神态肃穆煞有介事地放下夜有霜的手,转过头去偷偷懊恼。
      “姑娘这是从何处学得的?”夜有霜一头雾水。
      “街口说书先生讲的,一位落难公子在树林被蛇咬伤,幸得一位女侠出手相救,公子对她暗生情愫最终以身相许......”
      “......”
      越说越觉气氛不对,“诶,不对......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这真的是说书先生讲的!”
      “......”
      玉柏玄急着辩解却觉得自己越描越黑,干脆闭口不言,“咣当”一声往榻上一躺,“该你值夜了。”说罢翻身面向墙壁,没有看到身后的人上翘的嘴角。
      除夕之夜,两人的面前依旧是黍豆粥,不同的是多了一块甜糕。
      “我们去看爆竹,我记得每年除夕黍阳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在皇宫内都能听到,”玉柏玄拉着夜有霜走出屋门,山下的城池一片漆黑,安静的有些怪异。
      “这百姓都去哪了?既不点灯,也没有爆竹,难道是我记错日子了?”玉柏玄自言自语。
      耳边只有夜风吹过,她抓着夜有霜胳膊的手越来越用力,“你告诉我,今天什么日子?现在什么时辰?”声音越来越高。
      “除夕,亥时。”
      “那你说,他们为何不点灯不放爆竹?”她最后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我不知道,”夜有霜声音嘶哑低沉。
      “你不知道?那你现在去查!”玉柏玄用手指着城池的方向,声嘶力竭。
      夜有霜并没有动身,而是单膝跪下,“请公主降罪。”
      “我自己去问!”玉柏玄一把推开面前的夜有霜,没跑几步被夜有霜攥住手臂无法动弹,“陛下驾崩,举国哀悼。”
      夜有霜的声音犹如滔天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耳朵,轰鸣声猛眨眼淹没了她,耳中仿佛雷霆万钧嗡嗡作响,她想张口呼吸却找不到水面,感觉胸口如同压着千金巨石,就这样将她拖向暗黑深处。
      头脑变得麻木,眼前出现星星点点的亮光,在波浪中飘荡,透骨的寒意侵上四肢,蛇行直达心脏,身体如同坠入冰窖寒冷彻骨。
      玉柏玄目光迟楞地拖着步子,左摇右晃不知往何处行走,绕了两圈又走到夜有霜面前,“你说什么?你胆敢诅咒母皇!我要回黍阳!”说罢跌跌拌拌往山下冲去。
      夜有霜狠下心将她拖回,“你回去也无法改变什么,毒害陛下的凶手就等着你自投罗网。”
      “我要去杀了她们!杀了她们!”玉柏玄疯狂地想要摆脱夜有霜的束缚。
      “你要杀谁?你知道她们是谁么?”
      玉柏玄突然停止挣扎,通红的双眼盯着夜有霜,目呲欲裂,“对,你不是知道吗?那个布店店主,我们去烨平,抓住她,她要不说就杀了她!”
      夜有霜看着玉柏玄已经扭曲的面容,心中微微犯疼,“没用的,一旦被抓,她们会咬破事先准备好的药丸自尽,一旦打草惊蛇,公主您的处境更加凶险。”
      玉柏玄好像根本没有听懂,刻骨的仇恨已经燃烧了她的五脏六腑,她现在只想复仇,杀光那些害死母皇的人。
      “我要去抓她!抓她!”
      夜有霜紧紧搂着玉柏玄,她像一头小兽疯狂地撕咬着拘禁自己的桎梏,夜有霜见她已理智全失,生怕她被伤到,于是松开手臂放开玉柏玄,趁她不备点向她的穴位。
      玉柏玄醒来后不再歇斯底里地要去杀人,而是坐在山顶的石头上,空洞地望着黍阳的方向,一坐就是一整天,脸上的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夜有霜默不作声地陪在一旁,第二日傍晚,天空又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的雨水逐渐打湿了玉柏玄身上的衣服,夜有霜脱下上衣为她遮挡,只见她摇摇欲坠,连忙赶在她身体坠地前将她捞住。
      夜有霜守着灶坑,锅中的粥咕嘟嘟冒着泡,转身去看榻上的玉柏玄,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两眼望着屋顶不知想些什么。
      他盛好粥,端到她的面前,她窸窸窣窣地起身,接过粥碗一口口喝入腹中,然后神色平静地说,“你教我些武功吧。”夜有霜略微沉吟,“姑娘练功要从心法开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学成。”
      “你以为我要学个一招半式去杀人吗?我有多少本事自己清楚,现在的我出去只能是送死,若想查明真相为母皇报仇,我必须活着,”玉柏玄平静无波地看着夜有霜,“我学一些招式,最起码能保护自己不至于任人宰割。”
      “好,你先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就教你。”
      次日清晨,夜有霜将削好的木剑递予玉柏玄,开始教她剑术,“姑娘没有练过内功,招式有表无实,但只要把握好力道,勤加练习运用自如,遇到普通打斗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说罢剑尖撩起矫若游龙。
      玉柏玄除了每日练剑,其余时间都默不作声,夜有霜每日都去打猎换回米粮,许是先皇大行无人顾暇,城中的守卫都不再四处搜捕,两人在山上住了月余,也没有杀手找上门来。
      夜有霜提着粟米回来,看到玉柏玄手拎着一只雉鸡,手上满是划痕,地上还有一只奄奄一息。“天气暖和,这群鸡出来觅食,没想到教我抓住了两只,”玉柏玄看到夜有霜回来,面庞不似以往那般黑黄,脸颊处的肌肤细腻白皙,看上去十分别扭,“你的脸好奇怪。”
      夜有霜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颊,“假面材料不够,只能将就贴了眼睛和额头。”
      “仔细看来有些怪异,反正你的样貌也无人知晓,不如不贴,贴的不好倒教人疑虑了,”玉柏玄摸摸自己的脸,“我每日用炭笔化妆,又不见人,不必耗费。你我整日提心吊胆,恐怕贼人早以为我们尸骨无存了。”
      夜幕降临,周遭依旧,玉柏玄抱着木剑目光炯炯盯着窗外。

      清明过后,万物复苏,吃食也更易寻找,不妙的是因为天气变暖,陆陆续续有附近的百姓上山采摘,这所茅屋不再安全,夜有霜将脸庞抹黑,又仔细检查了玉柏玄化的妆,然后用布条将她的右手包住,玉柏玄将右手往灰堆中蹭了蹭,直到变得肮脏不堪才收手。也没有什么行李,两人简单打包,往山下走去。
      玉柏玄走在街上,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许久未上街,心中有些忐忑生怕被人认出,可她发现大家都是忙着各自的营生,根本没有人去在意她这个其貌不扬的人。
      两人随便找了一处摊位坐下,玉柏玄早已学会用左手吃饭,右手自然拢在袖中,只听旁边一桌人在议论,
      “听闻新皇登基了?年号启靖。”
      “我听说新皇是先帝最看重的公主,自幼勤学满腹经纶,人更是生的风流倜傥。”
      “瞧你这马屁拍的,好像你见过皇上似的。我三姑母的女婿的表弟的邻居的堂姐曾在都城做工,她可是见过当今的凤后!”
      玉柏玄手中的木匙有一下无一下地搅动眼前的面汤,那人说得口水飞溅绘声绘色,“那时凤后还是姬家嫡出公子,我三姑母的女婿的表弟的邻居的堂姐在街上遇到公子出行,众人纷纷低头避让,可这时突然来了一阵狂风,竟将肩舆的帷幔吹得滑落,众人下意识抬头去瞧,我的天!这哪里是人呐?这分明是从天上飞下来的神仙,饶是他动作快,用广袖遮住了面颊,可众人还是瞧见了那人间绝色。当时就有色胆包天的往舆上丢了一颗木瓜,接着就有丢桃子的,后来场面简直难以控制,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四个字的?”
      “掷果盈车!”一个人说道。
      “对对,就是那个意思。后来守城卫抓了一些带头的,还是姬公子出面求情,说是大风所致不予怪罪,凤后不仅人生的美,性子更是温柔宽厚啊!”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玉柏玄面前的汤早已冷却,“走吧。”夜有霜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却也没有多问,两人一前一后往城外走去。
      玉柏玄感觉喉咙一阵发紧,眼眶滚烫心却一片冰凉,似有若无的木香又侵入她的心肺,那湖水般的潋滟,玉竹般的俊颀,春雨般的诗韵,都已与她无关,本从一开始就与她无关,是她自作多情,是她不知天高地厚,肖想本就不属于她的人。
      两人出了城,玉柏玄一声不响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处岔路,夜有霜出声叫住她,“姑娘。”
      玉柏玄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住。
      “我们往南江方向走。”
      “好。”
      夜有霜再看时,玉柏玄已恢复如初,波澜不惊。梦终究是梦,再真实再美好,一旦醒来就会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梦醒后的虚无缥缈黯然神伤。

      南江流经一片平原,因江系复杂流寇一度肆虐,自玉柏炎剿匪成功后,土匪虽已消失殆尽,周围百姓却因常年遭受水灾和匪患,接连搬去了别处,导致诺大的南江一带人烟稀少,放眼望去江水漫滩纵横交错。
      玉柏玄望着这一片广袤的滩地,觉得甚是可惜,如果江水能够控制不再决堤,这里能种上粮食,想必能收获许多,心思虽好但却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一面叹息一面觉得自己可笑,一路逃亡至此居然想要种地,还是先顾当下吧。
      两人找到一处生有芦苇的浅塘,周围露出的陆地已经干涸,此处低洼再加上存雨,形成了一处浅塘,里面有一条小舟,看来是原来在此打鱼的渔民丢弃的,船篷已经损毁的不成样子只剩了一副骨架,船身陷在泥里没了半截,好在船舱没有破洞,勉强可以栖身。
      玉柏玄的捆绑手法已经练得驾轻就熟,两人没一会工夫就编出了一张芦苇席,固定在船架上,收拾停当后,夜有霜从浅塘捉了几条泥鳅,用火烤了蘸上盐两人分着吃了,吃完饭两人对坐在船舱内,夜有霜从囊中掏出仅剩的几个铜币,玉柏玄瞧着这几个铜币,
      “这里距南江城多远?”
      “这前后稀有人烟,进城需十五里,若用轻功脚程快的话大约半个时辰,若步行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你教我捉泥鳅,多捉一点拿到城里去,看看能不能换些东西。”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开始下水,水塘虽浅,但因许久没有人去捕捉,泥鳅数量很多个头也大,捉上来用芦苇编成的筐盛了,由夜有霜背到城里去卖。
      刚过巳时,夜有霜就回来了,玉柏玄坐在船篷里,看着夜有霜肩上背着芦苇筐,因为逆光,他的面容不甚清晰,身材在阳光的投射下显得颀长挺拔,芦苇筐随着他走路的步伐在肩上欢快的晃动,筐里似乎有东西。
      玉柏玄心中忐忑,生怕那筐里还是早晨的泥鳅,待夜有霜走近了,看他垂着头,顿时蔫了,“午饭晚饭炖泥鳅干。”
      夜有霜抬眼看着闷闷不乐的玉柏玄,笑容突然从嘴角绽开,微蹙的眉头豁然舒展,潭水一样深邃的双眼如投入石子一般荡开涟漪,玉柏玄正在准备生火,看到他还未收回去的表情,一下子从船上跳下来,伸手去夺芦苇筐,筐里的泥鳅变成了了粟子和鸡蛋,还有一个小瓶,打开闻闻竟是猪油,玉柏玄惊喜交集,然后抬头用莫测的眼神看着夜有霜,“你是何时变坏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我又没有说话,”夜有霜蹲到塘边开始淘米,
      “你不仅变坏了,胆子还变大了,”玉柏玄用阴险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算计着把他一脚踢进塘里的可行性。
      “别想了,以你的身手,不可能的,”夜有霜淘米的动作显得很欠揍,玉柏玄顿时泄了气,心想不能硬攻那就只能智取,她走到他的身后弯下腰,身后的发辫顺着肩膀滑下,发梢正巧落在夜有霜的后颈处,只见他浑身一僵,淘米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玉柏玄趁势又摇晃了几下头,细小的发尖拨弄着夜有霜的后颈,他差点将手中的粟米掉进浅塘,从后面看去,他耳后白皙的皮肤出现浅红色,这层红晕逐渐蔓延到整个脖颈。
      “咦?你的脸怎么了?又红又黑的?”玉柏玄故作不知地问,心里却说,我是女人还能叫你调戏了?看看到底谁调戏谁!
      夜有霜面红耳赤地将米倒进锅中,玉柏玄一面用木匙搅拌,一面心中暗爽。
      船舱狭窄,勉强盛下两人,用完饭,玉柏玄躺在船舱里,枕着手臂看着脚下打坐的夜有霜,“我知道你看我一直心情抑郁,想法子让我欢喜,今日我真的很高兴,明天我负责捉泥鳅,你负责去城里卖钱。”夜有霜没有答话,但玉柏玄知道他一定听到了,嘴里嘟囔了一句,“脾气还挺大......”夜有霜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太后寝宫,姬栩亲热地拉着姬墨旸的手不放,一脸的喜爱,“墨旸,这封后大典前后两个月着实繁琐,之后你又忙着召见前来觐见的贵人,直到今日才能与你说会话。”
      姬墨旸微笑着说道,“母亲时常同孩儿讲,君子仁孝,孩儿未能日日前来向舅父请安,心中有愧,”说罢长揖扣地。
      “这孩子,还叫舅父呢,”姬栩嗔怪道。
      “孩儿知错,父后。”
      姬栩满意地拉起姬墨旸,“好孩子,现在梨花开得正盛,陪父后去花园走走。”
      夜幕降临宫内掌灯,姬墨旸在灯下读书,眼神却透过书简投向虚无,半天也不见书简翻动。只听远处内侍唱到“陛下驾到”,清隽柔美的面容有些错愕,却又很快醒过神来,从容起身。
      玉柏炎脚步踉跄却不许内侍搀扶,一把摁在跪在门口迎驾的姬墨旸肩头,“墨旸,还未歇息?朕来看你,”说着用手抚上姬墨旸的脸颊。
      姬墨旸嗅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就势起身将她扶入殿内,吩咐内侍端来醒酒汤,玉柏炎歪坐在榻上,将送汤的内侍踢倒一旁,姬墨旸挥挥手让他退下,亲自褪去玉柏炎的鞋袜。
      玉柏炎一把拉起姬墨旸顺势将他推到在榻上,开始胡乱撕扯他的外袍,姬墨旸嘴角含着微笑一动不动任人宰割,玉柏炎不知饮了多少酒,眼前的人已经出现叠影,眼角的那颗泪痣如泣如诉惆怅幽怨,面上的轻纱在夜色中如蝴蝶般轻舞,“姑娘可否能留下......”
      次日清晨,“恭送陛下,”凤后寝殿众人恭送玉柏炎上朝,玉柏炎不看众人,漠然登上肩舆而去。
      凤后喜静,寝殿侍奉的人大都守在门外,没有传召无人进入,方才姬相府的小厮送来了凤后爱吃的糕点,正在殿内侍奉。
      姬墨旸放下手中的甜糕,“你说的可有遗漏?”
      小厮在姬墨旸耳边细细耳语一番,姬墨旸面色平静,“继续追查,务必赶在那些人之前查到。你且去吧,转告父亲大人,本宫安好。”
      小厮告退,姬墨旸黛眉微蹙,左手支着案几,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案上轻敲,浓如羽扇的睫毛低敛,盏里的茶水映出那抹潋滟中无尽的忧虑与神伤。
      自投毒案以来,被查的酒楼茶肆不少,流香雅韵也在其中,姬筱向来谨慎小心,即使看出些门道,也只能按兵不动,除了上朝和办公,姬筱甚少出门。
      没有香茗可品,姬筱又迷上了制香,买了许多与香料有关的书籍,制香馆的老板也成天出入少府府,忙着递上新进的材料。
      “姬大人,您瞧这沉水香,可是小的从商队手中高价购得的,那商队一直活动于觅冬与我国边界,那里的沉水香才是极品呀!”
      姬筱打开盛香的木盒,并未嗅到什么沉水香,他用手指细细摸索这节树根,把盒子盖上,“可有消息?”
      “属下派人多方查找,曾在淮城附近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发现,路边的杂树有火药燃烧过的黑色痕迹,属下顺着线索寻找,到达烨平时发觉暗桩已暴露,于是躲在在暗桩周围观察,进出的人并无不妥,倒是有一位公子似乎与店主产生了龃龉,待属下想要追上他,眨眼工夫这人就没了,属下觉得这人武功在属下之上,不知是否与主上交代的事有关。属下已派人继续寻找,根据最近的传书,还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姬筱双手压在木盒上,声音平静,“他可是唯一能与教习战成平手的隐卫,能叫你们轻易寻到?我都知道了,你们继续寻找,找到他们不是首要,注意截挡追杀他们的人,无论是敌是友,一旦发现无需拷问,立刻斩杀。”
      姬筱看见护卫欲言又止,“你有话要说?”
      护卫低着头,“主上,前几日家主在庄内与属下相遇,家主艴然不悦,让我转告主上,说再不办妥就按她的计划行事。”
      姬筱压住木盒的手陡然发力,指尖发白,“此事你无须理会,下去吧。”

      这几日,夜有霜每日午时回来,都能换回些米粮肉食,今日已经未时过半还没有回返,玉柏玄心中焦急,在浅塘边转了好几圈,用淤泥在身上涂了涂,朝着南江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南江因为常年遭灾,城内住户远不如别的城池那样多,街上房屋低矮简陋,只有一条主街,街上人来人往勉强算是个市集,没有搬走的大都打渔为生,挨个望去,大部分都是卖鱼虾的。
      玉柏玄正在街上寻找,发觉不远处有一群人围着,不知发生了何时,她连忙跑过去穿过人群,见到几个壮硕的女人围着一个摊位,摊主是一个眉清目秀却面色蜡黄的少年。
      “你们一个个的,瞧人家长得有几分颜色,天天跑来买泥鳅,成天吃泥鳅也不怕屙屎屙出泥鳅来!”为首的女人顶着一张风吹日晒的黑红脸庞,很是凶悍,插着腰用手指着看热闹的一群人,“还有没有人要买泥鳅啊,过来买啊!”说罢一跺脚,周围的人下意识都后退了一步。那少年默不作声地站在当中,守着一筐泥鳅,神色莫名。
      玉柏玄弯下腰,一脸谄笑地躬身上前,“大侠饶命,小的给大侠赔罪了。”
      渔妇低头一看,哪来的叫花子一身臭泥,还一个劲往她身上凑,“你是干什么的,别弄脏老娘的衣服!”
      “我们是附近打渔的,也是逃难来到这里,不懂此地规矩,请大侠恕罪,”玉柏玄一面作揖一面要去抓渔妇的衣襟,渔妇吓得下意识退了一步,捏着鼻子,“瞧你这个德行,你别跟我说那个卖泥鳅的是你夫君!”
      玉柏玄呲着一口黑牙,“嘿嘿嘿,不瞒大侠,他是水灾过后我捡来的,许是呛水久了,脑子不太灵光,但做夫君还是能做的,嘿嘿......”
      周围的人看她这副尊容,再瞧瞧不言语的少年,纷纷扼腕叹息,慨叹命运不公,怎么不教她们捡到个夫君小侍什么的。
      渔妇更是一脸震惊,上下打量玉柏玄一阵,满脸鄙夷,“不管怎么说,到哪都得讲规矩,你这夫君往这一站,我们的鱼摊好几天不开张了,你说这怎么算?”
      玉柏玄赶紧抱过盛着泥鳅的筐子,“我们只是逃难的,这筐泥鳅就送给大侠,小的给大侠赔不是了,”说着谄媚地将筐子奉上。渔妇看着他们的模样,也知道他们身无分文,冷哼一声,一把夺过筐子,“以后要守我们这的规矩!”
      “是是是......”看着人群散去,玉柏玄一把拽过夜有霜,脚步匆匆走到僻静处,“她们没打你吧?”她将夜有霜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
      “她们也是渔民,卖不出鱼,才来围我的,只是不想让人买我的泥鳅,并没有动手。”
      “我是怕你不敢显露武功,白白挨打。”
      僻静的小巷,一个满身淤泥的瘦小身躯,一个脸色蜡黄的高大身影。夕阳西下,霞光将地面青石板上的影子拖得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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