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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波助澜
第二夜,经过歇雨殿的一场不眠之谈,青杉便返回陵园继续守孝,义康与翎坤也各归各位各司其职。
自翎坤正式接管魔界政务之后,又对魔界内部权力的划分做出了细化,四云长老除了统辖自己的领地之外,因为魔界兵营的地理位置特殊,恰好夹于义康和紫云的领地交接之处,遂而又让他二人对军队暂代监管之职,行军所用的虎符其中一半由二人轮流看守,另一半由翎坤掌控。
忙碌的日子就像河中无法止息的流水,看似河道依在,而其中的溪流早已轮换了无数次,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一晃便是三百年过去了。
这三百年,灵界如同尘封的世外之地,无人可出亦无人能入,自那日血雨腥风的一战之后,四界皆知灵界最富盛名的圣灵子翎坤便是魔界地位尊崇的少尊主。
离开灵界的众人早已将那日的惨烈传的光怪陆离,有人说灵界早已被魔界算计在鼓掌之间,那日稍有不慎便会界毁人亡;又有人说新灵主鸾溪早已洞悉一切,将计就计毁了结魂后险些一斧子取了这位少尊主的小命……不论是哪种说法,都够他们向旁人吹嘘一阵,但不管开头如何叙述,最后的落点一定是镇压凶兽罗刹的功劳有他一份,他是拯救苍生于未然的大英雄。
任凭外界谣言满天,魔界之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一日,天晴初暖。
翎坤如往常一样在议事殿处理政务,守孝期满的青杉自出陵后头上又多了个“大司事”的头衔便时常跟随在翎坤身侧,说白了,这个官儿就是魔宫的大管家,平日里政事私事样样都得过问,忙的时候更是像个自转的陀螺,片刻也不得清闲。
翎坤批折子,青杉研墨,看着这位代理尊主神采奕奕的面庞,青杉佯怒道:“自从我做了这大司事,眼底下的乌青就没下去过,反观某些人,神清气爽,快活的不得了。”
翎坤浅笑,头也不抬的答道:“你如今的这个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争着抢着都得不来,别得了便宜又卖乖。”
虽然先前经历了很多事,但论岁数青杉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便打趣道:“是啊是啊,魔界里的女娇娥巴不得天天给你研墨端茶,阿康管着领地和军营都有时间追紫晴,而我放着大好的春光还要陪着你在这里批堆积如山的折子。早有耳闻说凡界君王每每为色忘政,不如,给你选个妃可好?”
翎坤神情一顿一丝怅然之色溜过眸底,他提起笔来就倒打在了青杉的手上,“聒噪。”
一道红痕在青杉白皙的手背上分外醒目,吃了憋,他顿时回头对殿内两个做笔录的魔界史官道:“记下来。四月初十,代尊主欺压下属,以棒呵之,重伤之,下属心寒之,其寒甚重!”青杉故意把称呼换成了代尊主就是为了揶揄翎坤。
两个史官急忙换了一本记录册,翻了十几页找到空白的地方,认认真真的记了下来。记录完一合册,只见页面上大书三个字“臣冤录”。
翎坤见状忍俊不禁,对史官道:“大司事的冤案发作太过频繁,明日多带几册,以备不时之需。”
史官躬身领命。
青杉不服气,“再备几册君冤录,代尊主用得到。”
翎坤利落的批完三个折子,抬头,“不必,我并不觉得冤。”
两个史官暗笑,每次这二人打趣斗嘴,结局都是大司事被噎的瞠目结舌,少尊主气定神闲,可大司事每次都迎难而上,如此勇气真是值得嘉奖。
青杉拿翎坤没折,便转头黑着脸对史官道,“不许笑!”
史官顿时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一个魔侍前来禀报:“禀少尊主,儒相柳千源有本要奏。”
翎坤抬首,“传。”
不多时,一道身影急匆匆的来到了议事殿,多日不见,柳千源到是憔悴了不少,身上的衣袍都有些松垮,他颤巍巍的对着翎坤行了一礼,“禀少尊主,老臣有要事参奏!”
翎坤道:“儒相不必多礼,请讲。”
柳千源正了正官服,从袖袍中掏出一摞折子,“老臣,参奏尊者曼珠擅用职权,不遵章法,私圈领地,其心可诛!”
青杉从柳千源的手中接过折子,呈递了上来,翎坤蹙着眉一一阅览。
柳千源道:“曼珠贵为尊者,虽有赫赫战功,可如今恃宠而骄,仗势欺人,更是秘密圈地为王,收买人心,老臣斗胆,恳请少尊主降下重罚,以儆效尤啊!”
翎坤将折子一本一本的叠放整齐,不留痕迹的与青杉对视了一瞬,回首轻声叹了口气,道:“折子中证据充足,曼珠野心昭昭,亏父尊当年对她恩宠有加,如今父尊闭关多年,她这般狼子野心确实令人心寒……”翎坤凤眸深邃,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叩击折子,“儒相丹心一片,翎坤自当对曼珠好好发落,儒相近日辛苦便先回府邸修养,至于这处置的方法自会有魔侍送去府上,如此可好?”
柳千源本就两鬓斑白,如今不眠不休的整理曼珠的罪证确实是精疲力竭,听得翎坤如此体恤便不再推脱,先行回府去了。
柳千源走后,青杉屏退了左右,靠着烛火为翎坤研墨,“如何?”
翎坤轻轻的按住青杉的手臂,“墨已经研的够细了,满则溢,谦则亏,这个时候刚刚好。”
青杉看着翎坤玩味的神情,隐隐察觉到了一些,道:“难道你想再添把火?”
翎坤抚摸着笔杆,道:“不把火烧得旺一点,夜深路暗,如何能看得到狐狸的尾巴?”
三日之后,处罚曼珠的判令便下来了。
翎坤到底还是顾及了曼珠这么多年为魔界鞠躬尽瘁的功劳,只是搜罗了十宗不轻不重的罪责,以此为由头将曼珠放逐出了魔界,并勒令其没有赦罪令不得擅自回界。
以曼珠那等心高气傲之人,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自然是来大闹魔宫,据宫里的人说,尊者曼珠一进大殿就将殿门紧闭,魔侍们隔着厚重的殿门都听得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待曼珠扬长而去之后,殿内更是一片狼藉。
魔侍们皆得出结论,女人不好惹,长得漂亮又心狠手辣的女人更不好惹。
宫外众人虽然对此事有些云里雾里的,但对这判决结果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妥,一时间大街小巷里皆是对少尊主放逐尊者曼珠八卦言论,言论越传越离谱,更有甚者说这件事儿里面还藏着一桩少尊主与女尊者的桃花债。
就在众人兴致勃勃的讨论时,一个黑袍身影不落痕迹的在市井之间穿行而过,几个闪身便悄然隐没进了紫云宫。
进入后殿黑袍人便褪去了帽子,此人双目凹陷,棱角分明的脸上攀附着一道狰狞的疤痕,双眉如刀斜插入鬓,一头及肩的黑发异常凌乱。在紫云宫内人人都尊称他一声苍淮大师,没人敢轻易招惹这位紫云长老面前的大红人。
苍淮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紫云长老的寝殿,叩门三下后便径直入内。
紫云长老似是已经在此等候他多时了,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个半透,“这一路可还顺利?”
苍淮颔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瓶子,瓶身上雕刻着祥云飞鸟图,琉璃质地宝石封口,周身仙气环绕一看就不是魔界的物件,“还算顺利,您要的东西我取回来了。”
紫云长老的眸底闪过一丝狠辣,他如获至宝般的捧起着小巧的瓶子,“你可知这瓶子里的药唤做什么?”
苍淮道:“不知。”
紫云长老啧啧嘴,迷醉的说:“这药唤作弑神淬,只要一滴入体,片刻间就能将一个登峰境强者的灵心毒个通透,灵心一灭,就是大罗金仙也休想给他还魂!”
苍淮的表情微微动容,却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紫云长老将瓶子的宝石盖掀开,刚准备一睹弑神淬的真容,却突然发现瓶子内空空如也,顿时惊怒非常,“药呢?!”
苍淮一惊,单膝跪地,“属下这一路都未曾开启过,属下实在不知。”
不等紫云长老继续发作,那敞开的琉璃瓶子便发出轻微的颤动,一幅水镜从瓶身内缓缓钻出悬于空中。而那水镜映照出的场景赫然便是天界的龙栖宫,天君泷昊头戴银色面具,身着双龙戏珠金丝袍正饶有兴趣的斜靠在椅子上看着魔界的一切。
紫云长老双眸微敛,“天君莫不是要反悔?”
天君道:“紫云长老开出的条件着实诱人,可惜却并非是我想要的。
紫云长老一甩袖袍,“将魔界三分之一的土地割让给天界管理,这等条件,天君还不满意?”
天君半撑着额头,神色略微慵懒的道:“何必这样大费周章,长老若肯用冥河毒瘴的解药来换,那弑神淬自然归长老所有。”
紫云长老顿时怒目圆睁,“天君好大的胃口!冥河毒瘴是我魔界的天然屏障,若将解药交予天界,岂不是将我魔界的命脉拱手相送?!”
天君面具下的嘴角轻轻勾起,“长老已然同意割让土地,此刻竟如此锱铢必较,若将来长老成为魔尊,魔界与天界的关系自然唇齿相依,到那时冥河这道边界便是可有可无。”
紫云长老神情有些闪烁,却并未妥协。
天君从椅子上起身,越发的靠近水镜,压迫的气息迎面而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手掌,五指微微分开,“冥河毒瘴的解药,换弑神淬和五十万天兵助阵,如何?”
五十万天兵,天君确实诚意十足,紫云长老的心更加摇摆,“天君此话当真?”
天君道,“出兵的日子由长老定夺,这五十万天兵全当祝长老夺位的贺礼。”
紫云长老闻言,狠狠的一咬牙,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出兵的日子容后再议,我这就派苍淮再去一次天宫取弑神淬。”
天君浅笑,“不必,弑神淬便在宝石盖子的夹层之中,一滴便可夺命,夹层中有五滴,对长老想除掉的人而言绰绰有余。”
言罢,水镜便在空中慢慢消散而去。
紫云长老回头斜睨了一眼那宝石盖子,在烛光的映照下确实隐隐可以瞧得间有药液存在,思及此,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天君的可怕之处,手心都缓缓地沁出了薄汗。
想不到这天君早就看透他的底线和心思,事先便做好了后手在等着他。这种与虎谋皮的事情着实令紫云长老心绪不宁,踌躇了片刻,他沉声道:“苍淮,传晴儿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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