枰上行

　　“我这可是睡了一日？”
　　“自然不是。”
　　“范知州不是说安排我们和方愚见面嘛，你着什么急啊？”
　　“到了你便知道了。”
　　经历了一阵乒乒乓乓的捯拾，出门，上车，落车。
　　这？天色有点儿暗，莫不是看错了吧？这不是一坨草吗？
　　“一会儿进去了，不要直呼大名，要唤镜明兄，他比我年长，表字镜明，他会回你昭轩。”
　　一下子清醒了起来，“镜明？”
　　君玮点了点头，便扶着我进了草屋，内幕简直堪比成都的杜甫草堂了，漏雨倒是不至于，不过怎么总觉得阴风阵阵呢。
　　屋子总共不过三间，我猜自己应该算是身处一个类似于客厅一样的地方，也就是正中间的屋子，整个屋子的陈设都是暗的，唯有正面墙上挂着的一副字泛着白光，格外耀眼，凑近可以看到“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几个字。
　　左手边的屋子仿佛有点儿动静，仿佛是做饭的声音？右手边的屋子微微泛了烛光，声音传出来，“儿子，记住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写。”
　　听着倒像是个沉郁的中年男子，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话说，我眼前这个，真的是，君玮童年的伴读？
　　头戴布饰，衣着楚楚，未着官服，不怒自威，肤色雪白，更胜女子。
　　“镜明兄。”终于唤出了口，又上前了几步。
　　面容清秀，仿似刀削，双目大而有神，鼻梁高挺，口中唤出一句“昭轩？”虽是问句却是说不出的坚毅，声调也完完全全转成了低音炮。
　　“京城一别，数年有余，我倒是要辨认不得了。来来来，坐坐坐。”方愚一出场便是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仿佛时过境迁再加上黑灯瞎火，他的确是没能成功分辨出我来，很好，过了第一关，只要形成了这个认知，以后可能就会好很多。
　　“这位是？”方愚指了指身边的君玮。
　　“哦，王季，此次我来查案的助理。”
　　“助理？”
　　我仿佛又说错了什么。
　　“是协领，通判不必见怪。”君玮自己圆了场。
　　再次抬眼，窗外却是一片敞亮，想不到天明的竟这样快。
　　“相逢何必曾相识，既是昭轩的朋友，屋里坐吧。”
　　于是，叶洵守在门外，我同君玮一起进了方才右手边上的屋子。烛光依稀，窗下稚子正临窗而立，下笔行云流水。
　　真的像是平时的古装剧里面，用布绳捆了两个角，肉嘟嘟的小脸却是头都不抬一下，只顾着手中的毛笔。
　　“儿子，见过昭轩叔叔。”
　　我怎么感觉君玮和方愚熟的很啊，都不简单客气一句。
　　“昭轩叔叔好。”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必定是随了方愚。
　　“好了，继续读书吧，方才那一句，记得了，要写够一百遍。”
　　小正太点了点头，便继续沉迷学习……
　　“昭轩，来，我们坐。”
　　“公子还在看书呢，不如我们去外面吧。”
　　“不碍事的。”方愚硬是拉着我坐在里屋。
　　“镜明兄，公子如何称呼？今年？”
　　“哦，小犬方怀鸢，五年有三月。”
　　“才刚刚五岁？便这般用功？”
　　方愚笑了笑，“昭轩，还是当年那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寒门不易啊。”
　　对比君玮这个尴尬的身份，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复，空气突然安静……目光只得放空……
　　一个粗衣布饰的女子映入了眼帘，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怎地，感觉这姑娘黑的厉害，手中端了一个托盘，上面盆盆碗碗稀稀松松放了几个。
　　走的近了身，刚好站在君玮边上，这个对比冲击性很强，君玮果然盛世美颜。
　　这个妹子，哦不，姐姐？肤色呦嘿，不见眉毛，双目三角，鼻梁扁平，不施粉黛胭脂，至于双唇，仿佛让我回想起了香肠嘴这个词。
　　“糟糠之妻，各位不要见笑。”都没注意到，方愚一件一件接下了托盘上的东西，又转过头去，“你去集市买一壶酒，再配半斤牛肉。”
　　“嫂子，不必这般破费。”我看了看桌子，“这清粥小菜便是极好的，况且今日还要查案，怎可饮酒。”我可害怕喝高了自己会胡言乱语，不造到时候会暴露些什么……
　　“不妨事，曾记否？当年你我偷喝贡酒？这集市上的酒肯定是比不上宫里的，不过却别有一番市井风味，你平日里尝不到的。”
　　“四爷，人家一番盛情，有劳嫂夫人了。”
　　我又不得不朝着君玮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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