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情书

　　这是苏格尔和爱丽儿上路的第一天。
　　“你看起来不太好啊。”苏格尔打量了一下爱丽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到底为什么会有黑眼圈你难道不清楚吗？”爱丽儿照着镜子，皱起了眉，“啊啊啊我的美貌……”
　　“为什么？”苏格尔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爱丽儿有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昨天晚上你不是叫我名字嘛。本来！我都要睡着了！结果被你吵醒了。”讲着讲着她都有几分委屈，“你知道我有多难入睡吗？”
　　苏格尔看起来有点惊奇，似乎在努力回忆。爱丽儿都快要相信他对于这件事没什么影响了，然后他突然笑了。
　　“那个啊……”他说，“我故意的。”
　　“没别的意思，就是无聊。”
　　“自己失眠了还一定要让别人也睡不着吗？”
　　“是啊。”苏格尔认真地回答。
　　爱丽儿刚想开口反击，就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抬头一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到了她身上。
　　苏格尔有些好奇地问她：“怎么不说话？”
　　哇这个精灵怕不是正在期待被喷吧……爱丽儿瞪了他一眼，拿起装着行李的储物手链，转过头专心走路。苏格尔感觉略有些莫名其妙，认真思考了一下，看向远处的山峰——太阳升起来了。
　　“你又不能说话了？”苏格尔凑上去。
　　爱丽儿沉着脸点了点头。他不知为何有点失望，走到了爱丽儿的前面，认真地向四周看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了脚步。
　　“对了，”他像是刚发现，“你刚才走错路了。”
　　“所以我们现在得折回去了呢。”苏格尔笑容灿烂。
　　……今天的爱丽儿依旧想要杀精灵呢。

　　他们走的是山路，难走，但是路程短。如果他们速度正常的话，中午之前就能到鹿人族领地。
　　但说路程短也是相对的，实际上在爱丽儿看来，这路好像根本没有尽头一样。盯着脚下地方的路，一步步地数，几千步都数过去了，往前看却还是看不见人迹，整座山上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型生物。
　　等等。
　　她停下了脚步。
　　……一个人型生物？
　　她眨了眨眼，前方除了草木，空无一物。
　　苏格尔人呢？

　　“前面就是……”远远地望见了花纹复杂的旗子，苏格尔心情愉悦地回过头，通知爱丽儿。
　　“鹿族的领地了。”
　　然而他的身后只有一只兔子。
　　笑容渐渐消失。
　　虽然觉得爱丽儿不太可能突然变成兔子……但一只人鱼都能跑上岸来，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吗？
　　不过将鱼尾换成腿的方法的确不少就是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苏格尔将兔子抱了起来——先不管这只兔子是不是爱丽儿，带上总比不带上好。反正一只兔子也没多重。
　　不过啊，想象一下如果这只兔子真是爱丽儿的话——
　　“亲爱的精灵族祭司，请问你来人类领地有何贵干？”
　　“尊敬的人族王子，我来这里是为了把这只产自珍珠海域的兔子献给你的。”
　　晚上——
　　“您带来的兔子我已经叫人带去厨房了。请尝尝这碗红烧兔肉，这是我最喜欢的菜肴之一。”
　　……说不好会被吃掉。苏格尔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兔子。
　　“苏格尔祭司？”
　　一片翠绿中突然伸出一对修长的鹿角，接着是一个俊秀的人脸，上身，然后是鹿的下半身——正常的鹿除了头和脖子以外的所有部分。
　　鹿族青年的手上提着一把弓，上面的箭甚至都还未取下，看样子刚才还准备拉弓□□灵。
　　苏格尔对这个离奇生物的出现却没有一丝惊奇，他看向对方手中的弓：“我是不是差点成了你的靶子？”
　　鹿族青年的笑容中带了一丝歉意。
　　“刚才有人来报山上出现了陌生人，我正好无事，就过来看看，”他说，“你怎么来了？”
　　“精灵族的外貌还是很好认的吧，”苏格尔回忆起上一次来鹿族，“我记得我来过这里吧。”
　　“几年前的事情了，况且也就那么几天，他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戈尔笑了笑，“我刚才第一眼也没有认出来。”
　　讲到这，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向苏格尔旁边看了看：“守卫说还有一个蓝发的女孩子呀……那个女孩子呢？”
　　“女孩子？”苏格尔突然笑了起来，“按你们的说法，你可不该叫她‘女孩子’。”
　　“不是人类吗？”戈尔有点疑惑，“你的同族？”
　　苏格尔摇了摇头。
　　“也有一百多岁了。”不过不是精灵族的。
　　戈尔应了一声，好奇地看向他后方，“人呢？”
　　然后他就看见苏格尔笑眯眯地把兔子举了起来。
　　“这里呀~”
　　戈尔：？？？
　　小兔叽：？？？

　　因为苏格尔不见了，所以爱丽儿只好自己凭感觉走。一路上只有草木，有时会有野鸡、兔子之类的小动物窜来窜去，但总体而言，她没感觉到一丝有智慧生物居住的痕迹。
　　恐怕是走偏了，她有点担心地望了望四周。、
　　“叮……”不远处似乎传来了空灵的铃声。声音有些类似爱丽儿小时候去神殿祭拜时，从神像上传来的声音。
　　有人吗？爱丽儿试图分辨声音的来处，可四面仿佛都在传来铃声。过了一会儿，她的左边的铃声渐渐变响了起来，好像另外几个方向的铃都在向那个方向移动。
　　爱丽儿犹豫了一会儿，便向着铃声最响的方向跑去。可她始终无法找到铃声的来源，无论她感觉上一秒自己离发声处有多近，下一秒声音又会变远。
　　这铃声不会是跟着她运动的吧，她停下来，喘着气。
　　然而发声处似乎还在移动，声音越来越小，并没有随着她的停止而停下。她叹了口气，又跟了上去。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铃声跑……但是也只能碰碰运气了吧？
　　不过如果跟着铃声就能到鹿族领地的话，那也……
　　太神奇了。
　　随着远处的屋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铃声也消失了。她看着那一小块红色，陷入了深深的对世界的怀疑。
　　她……遇上神迹了吗……
　　爱丽儿完全不觉得这是哪个鹿人在帮她。毕竟那个铃声实在是太平稳了，绝对不是正在运动的物体发出来的。甚至每次响声之间的间隔时间仿佛都是一样的。
　　不过也有可能陆地上有什么神奇的方法可以发出这种声音。毕竟这个世界无奇不有嘛。
　　她站在原地缓了缓，便向着那个村庄走去。虽然她和那个村庄的距离看起来远，但走起来却没多久，大约只有几分钟，她就到达了村庄前。
　　两个守卫正站在村庄大门两旁。他们有着修长而美丽的鹿角和健壮的鹿下身，小麦色的皮肤。上身看起来与其他人形生物无异——当然五官的精致程度上来讲很难与人鱼和精灵相比。
　　“鹿人……长这样的吗……”爱丽儿躲在树后面，眨了眨眼，想，“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呀……”
　　其中一个守卫突然看向她所在的位置，她下意识地往树后缩了一步，防止被他发现。
　　……等等，她为什么要怕被守卫发现啊？
　　当她反应过来时，那个鹿族守卫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手上的刀也快架到她脖子上了。她习惯性地向右闪了一下，挥手，唤出一面水墙挡在两人之间，同时往后退了两步。
　　“入侵者？”那个守卫皱了皱眉，刀上开始跃动嫩绿色的光点，“人鱼族吗？”
　　爱丽儿一时不知不知该点头摇头——她是人鱼族没错但她不是入侵者啊！
　　正当她在心中喊冤时，对方的刀劈了上去。刀碰到水墙的那一刻起，从接触点开始，水墙迅速冻结，使刀无法继续前进。
　　守卫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片刻后，随着绿色的光点越来越密集，冰层开始开裂。某一瞬间，冰层整块碎成了极小的冰粒，散开浮在空中。
　　他嘴角刚勾起，就诧异地发现冰层后的人已经消失了！与之一起被察觉的是脖子上冰凉的手。爱丽儿已经在他身后了。

　　“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啊……”戈尔向苏格尔抱怨道，“万一我真信了怎么办？”
　　“那你比我想象中好骗啊。”苏格尔有些惊奇地打量他。
　　戈尔好脾气地笑了笑，“我一直都很好骗吧。”
　　苏格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她是人鱼族，人鱼王的小女儿。”
　　戈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和他一起的那个“女孩子”，问道：“那……她去哪了？”
　　苏格尔又准备把怀中的兔子拎起来，被戈尔按回去了。
　　“别开玩笑了，她人呢？”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苏格尔，“这可是外交事件。”
　　“这个啊……”苏格尔刚准备回答，就被前方的情形吸引了目光，“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啊。”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戈尔有些疑惑，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苏格尔的话并不是对他说的。
　　“才几分钟不见……”他看着被爱丽儿制在地上的鹿族青年，“你就和人家弟弟打起来了？”而且还比他先到鹿族领地？
　　旁边站着的另一个守卫有些不知所措，看起来有点崩溃。戈尔顺着苏格尔的视线望过去，愣住了。
　　苏格尔走过去：“你还不把他弟弟放开？闲着没事为什么要攻击他啊……”
　　爱丽儿本来已经松开了对方的脖子，听苏格尔一说，有些气愤地又把刚立起身子的鹿人往下一摁，站了起来，随手捡了一根断掉的树枝，开始在地上写字。
　　“我站在树后，他……”苏格尔看着地上的人鱼族文字，尝试着读了起来，“这什么字？”
　　爱丽儿伸出一只手，在空中静止了一会儿，再把手迅速移到另一边，重复了几次。
　　“很快？向左？挥手？”苏格尔猜测着。爱丽儿有点沮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拿起树枝把先前的字划掉。
　　“他冲了过来，用刀……”苏格尔再次停下，“你们人鱼族的文字怎么这么烦？”
　　爱丽儿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便转过去不再理他。
　　“发生什么了？”苏格尔听见戈尔有些无奈地问他弟弟。
　　“我在守卫大门，看见一个人影在树后，鬼鬼祟祟的，就过去了。”鹿族青年冷着脸解释。
　　不知为何，作为旁观者，苏格尔总觉得这两兄弟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两下，回过头，爱丽儿又在地上写字了。
　　“他攻击我。”
　　“她一直一言不发，我以为是入侵者，然后……她在写什么？”青年注意到另一边地上的字。
　　“他攻击我！！！”爱丽儿又写了一遍。
　　“你是小孩子吗……”苏格尔难得有点无奈，安慰了两句，便转头回答他：“她说你攻击她。”
　　“我以为她是入侵者。”青年加重了语气，看向爱丽儿的眼中再次出现敌意。
　　苏格尔和戈尔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把正在与对面青年相互瞪视的爱丽儿拉过来，说，“你都几岁了，还和人家几十岁的小孩子闹？一百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沉稳点？”
　　爱丽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她蹲下去，写了一个“九十七/六百”，又写了一个“二十/一百”，最后在两个数字之间划了一个小于号。
　　“……那不管怎么样，你也比他多活了几十年了，体谅一下人家工作不行吗？”
　　另一边戈尔听见这边的劝导声，看向了自己的弟弟，正准备开口，特林就走了过去。
　　“你不能讲话？”
　　“算是吧。”苏格尔发现爱丽儿又拉了拉他衣角，便代她回答。
　　特林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的眼神带上了怜悯，开口：“抱歉，我不该和残疾人计较的……”
　　苏格尔及时拦住想要冲上去的爱丽儿，成功制止了又一场战斗的爆发，“爱丽儿你稍微冷静一点……”
　　特林看着爱·暴躁·丽儿的样子，虽然心里仍有些疑惑，但也还是继续道：“我先回去了。”
　　讲完就回到了大门旁边，进入目不斜视的状态。另一个守卫吃了这么久的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守卫大门的工作，有点心虚地看了戈尔一眼，也回到了大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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