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他人真面目,只缘不是心上人

作者:陆小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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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话说二十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了四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北刀杜业平,南剑步风云,东医叶空凌,西毒莫天刑,四人各据一方,本领超强。年少好强的他们谁也不服谁,总想争出个高低,追求武学高峰是他们的志向。终于有一天,四人决定于中秋月圆之日在天都峰顶一决高低,这件事情当时轰动了整个江湖,据说当初四人开战之时,天都峰上风云乍起,电闪雷鸣,但就是没有下起雨。当然,听说也只能是听说了,四人激烈交战,大战了三天三夜,仍未分出个胜负,最后四败俱伤,打成了平手,然后四人便又各自退守东西南北。说来也奇怪,四人反而自此义结金兰,北刀为兄,南剑次之,东医排三,西毒为弟,相约每年中秋之日四人便在天都峰上一聚。三年后,北刀、南剑、东医、西毒各有了妻儿,四家日子过得贼舒坦。
      酒楼上的说书人正侃侃而谈,酒楼里的听客们便也听得津津有味。
      “好!好!”掌声一片。接着便是银锭子落盘的声响。
      靠窗而坐的第一个男子,身穿一袭青衣然悠然地品着茶,听着书,只是偶尔挑挑眉,嘴角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然后再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喝茶。男子有着一副健硕的身体,硬朗的五官加上小麦色的皮肤显得他沉稳内敛,充满了阳刚之气。
      喝着茶,喝着茶,男子就又皱起了眉,唉,说起来真的是一言难尽啊!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风云人物北刀大侠之长子杜青痕,家住草原,家中有母湛水怜,二弟杜青司,三妹杜可人。二弟杜青司从商又有妻室,三妹杜可人也已去年下嫁良人,只剩自己孤家寡人,年纪已二十有六,爹娘催婚又催得紧,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干着急。唉~亲亲母亲大人已为此事不知急得掉了多少泪,结果在一向重色轻儿的老爹心疼不已之下,他便被赶出了家,还扬言说娶不到老婆就别回家,瞧瞧,这是亲爹吗?娶不到老婆也不全是他的错啊,谁叫他爹娘没把他生好,天生一脸盲,看谁都一个模样,认人还得凭感觉,看衣裳。没办法,常常认错人或认不出人可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所以他爹娘只好吩咐他身边的人都带着标志性的东西以便他认清。再来说说他这脸盲的壮举吧。
      五岁那年,他学会骑马,从马场溜达了一圈回来,结果拉着与他老爹身穿同色黑袍的管家杜子滕的手臂激动地狂甩。
      “爹,爹,我会骑马了!我会骑马了!”
      杜管家差点没吓破胆,就站在一旁的杜业平脸色瞬间千变万化最终转为乌黑。
      “你爹我在这儿!”杜业平咬牙说道,竟然叫别人爹,把他这个正版老爹晾在一旁!
      “啊?你是我爹,那他是谁?”杜青痕呼扇着大眼睛疑惑道。
      “杜管家,以后你不准穿于我同色的衣裳,还得在腰上系一条红腰带作为你的标志。”杜业平看着杜子滕埋怨道。
      汗滴滴,从此杜管家常年一条红腰带,即便与衣裳完全不搭调也得系着,他苦啊!老爷和夫人没将大少爷生好,天生脸盲一时把他错认为老爷也不是他的错啊,老爷让他系腰带做为标志那也行吧,可为啥偏偏是红色?哦,对了,因为老爷从不系红腰带。红腰带实在不好搭配衣裳,害的他夫人给自己备衣裳时总是万般犯难,害的他总被别人嘲笑,笑他对红腰带爱的深沉,可是他敢怒不敢言啊,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从此他与杜青痕成了老鼠和猫的关系。
      十四岁那年端午,杜青痕被他那八岁的弟弟杜青司缠着要去逛街市,他也知道自己这脸盲的毛病,所以说什么也不带他那弟弟去玩,结果他弟弟那磨人的功夫了得,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了,他杜青痕是怕了他弟了,于是最终妥协了。在出门前,他给他弟换上了一身白衣红袖的衣裳,还在他弟身上挂了条象牙玉坠,杜青痕心里想,这下总不会丢了吧,于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带上他弟骑上马出门了。
      “哇!哥哥!哥哥!”来到街市上,他弟杜青司兴奋地蹦蹦跳跳。
      “小司,别乱跑哦,要跟紧哥哥。”杜青痕再三嘱咐道。
      “哥哥,我要那个竹蜻蜓!”
      “哥哥,我要那个老虎面具!”
      “哥哥,我要那个陀螺!”
      “哥哥,我要那个冰糖葫芦!”
      “哥哥……”
      一路上,杜青司买了好多东西,杜青痕一边忙着付钱,一边又要帮着拿那些买来的东西,一边还得看住他那兴奋过头的弟弟。哎哟,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终于逛累了,杜青司想回家了。杜青痕将手上的东西往马袋里一装,转身看了看身边的男孩,白衣红袖,象牙玉坠,嗯是他弟没跑了,于是将他抱上马背,马鞭一甩,回家去了。与此同时,集市里有一个白衣红袖的男孩正在茫然地寻找他那脸盲的大哥,可怎么也找不着,于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只能站在原地不动拼了命地嚎啕大哭,不管路人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回到马场的杜青痕将马背上的男孩放下。
      “爹,娘,我们回来了。”杜青痕进门说道。
      “咦,青痕,你弟弟呢?这个小孩是谁?”杜业平疑惑道。
      “弟弟不就在……”杜青痕转身指了指身边的男孩,突然震惊,“难道他不是?”
      “哇~”那男孩突然大哭起来,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唉,说来也是巧,这个男孩和杜青司一般大,刚好那天也穿了相同色系的衣服,还碰巧也挂了一个象牙玉坠,再加上这个男孩先天性后知后觉,所以他才这会儿晃过神大哭起来。结果就是整个杜家庄全体总动员出门找阿弟。幸好他阿弟也是固执,站在原地一直哭一直哭,谁也不理,丝毫不动,好心人也没法子,只好看着他,等着他的家人来找他,感叹,世间还是好人比较多的。从此之后,杜青司再也不会让他那无良老哥带他出去玩了,那玩了一次就差点让他玩完,他怕呀!对了,那个无辜的男孩也被送回了家。
      二十岁那年,他老爹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他想反正看谁都一样,自己似乎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所以就同意先交往看看。
      第一天见面,那女孩头上戴了支蝴蝶簪,人似乎也挺可爱的,至少声音还是挺好听的。女孩也看他长得俊,于是两人便开始约会了。两人一同去看马逛草原,似乎有点那意思。
      “下次我们见面,你还会戴这支簪子吗?”杜青痕在两人分别时问道。
      “你喜欢我戴这支簪子?”女孩娇滴滴地看着杜青痕回问。
      “嗯,好看。”杜青痕点头。
      女孩脸上瞬间爬上了红晕,很显然,她将杜青痕的意思误解了。杜青痕的意思是那支蝴蝶簪好认,而女孩则误以为他在夸她,羞得匆匆点了头便飞快离开了。
      两天后,两人相约戏园子听戏,杜青痕更喜欢听书,但女孩喜欢也就随了她的喜好同意了。原本杜青痕打算去接她的,但女孩派人来告诉他让他先去戏园子,她要准备一下再出门,杜青痕也明白女孩子出门要打扮一番,也就自己先到了戏园子。来到戏园子的杜青痕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突然发现边上坐着一个姑娘,头戴他熟悉的蝴蝶簪。
      “咦,姑娘你来啦?还以为你要迟些才到,没想到来的比我早,这样一来反倒是我让姑娘久等了,实在抱歉。”
      人姑娘盯着杜青痕看着,愣是一句话也没说,杜青痕以为姑娘因为自己比她迟来而生气了,正苦恼如何处理,一再道歉,此时身后一个看到他努力去讨好另一个女孩的带着同款发簪的妙龄女孩满脸不可思议又受伤地走向了他。
      “杜大哥,我本以为你是个专一靠谱的男子,没想到你居然......我们这还没成,你就马上背着我讨好别的女子,要不是今天被我当场撞破,你是不是打算在娶我过门后就一个接一个的纳妾了?”
      杜青痕被女孩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通,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人了,可已经百口莫辩,最后虽然经过双方家人的介入解开了这个乌龙,女孩也表示原谅和理解,并且仍有意与他共结连理,但杜青痕却不愿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个毛病是治不好了,不能耽误了人家妙龄少女的一生,这样对人家姑娘也不公平。至此以后他推掉了所有亲事,并明确表态不想耽误任何一个姑娘的一辈子,甚至越发避开人群,成天就与马儿待在一起,人他认不清楚,可这些爱马他可是认得很清楚。上街?免了!老婆?再说吧!目前有马就够了,俨然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就这样杜青痕过了六年,成了如今二十又六的大龄单身汉,他弟娶了,他妹嫁了,就剩他还滞销着,他亲亲美娘亲因此不知落了多少眼泪,他无良老爹这个心疼得嘞,终于忍不住便一脚把他踹出了马场,还酷酷地扔下一句话。
      “臭小子,没找到老婆你别回来了,还有你这个心爱的马场我也不给你!”
      然后又匆匆跑去哄他亲亲老婆了。
      无良老爹,不带你这样重色轻儿的吧,于是他苦命地背上行囊,离开了他心爱的马场,踏上了一条寻妻的不归路。
      回首不堪往事,杜青痕愤愤地抿了一口茶,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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