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笔记]繁华尽去

　　1.

　　月仍能记起很多场景，但时隔太久已辨认不了多清晰。对于多年之前那个势同水火的少年，面目被模糊过后也只剩下了清澈的沉默。
　　“后悔吗？”
　　“大概吧。”

　　2.

　　那时还坐在东大的会厅里的开学仪式。用手指尖拽着薄薄纸页的少年。
　　月还从这个时刻忆起他，犯困的孩子气和一点坦荡的狡黠。

　　“我是L。”
　　少年面无表情的脸。
　　不知那时对方是不是真的看着自己。从漠然的眼光里勾勒出晦暗的邀请和试探。搭在膝上蜷曲的指节平静又尖锐。

　　心里满是猜忌，月的眉眼犀利，哽住话语。
　　画面是多少年之后打磨的圆润的回忆。能充当纪念的只剩下少年幽蓝色镜像般的侧影。
　　有时候想念仅仅是想念的样子，自己也不知道剩下多少真实。

　　3.

　　相爱比相遇简单。

　　月笑着，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出这般表情。
　　因为各自向着自己的方向走，于是背道而驰。而那些感情本身就爱恨不分，生死不论。
　　如果再选一次。
　　也仍要挥手远去，做自己恣意的骄傲。

　　坚定地相遇，再坚定地别离。

　　4.

　　月在许久之后明白。
　　有的时候爱，就如同自己将沾满了毒药的荆棘送入心脏。
　　看着少年幽暗的瞳孔，于是放任那些毒流窜进身体的每个角落。它们一点点模糊了疼痛而后给予甜美的迷幻。
　　执手于虚假的真心，没有对不起，大家都请随意。
　　不能再承认是自己的过错，如此就不会对没有结局的等待祭上同情。

　　5.

　　仍于很多年以后，尝试找出那人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光景。
　　沉沉笑着的安稳，漠然的尖刻，还有岁月里惊鸿的静寂。
　　“月君……是基拉吧。”
　　少年敛着眉眼，手指安静地执着汤匙将面前的咖啡搅拌的像很多轮回里无情无义的柔光。
　　“龙崎君真会开玩笑。”
　　月微微挑眉。
　　“只是有可能性而已。”少年似笑非笑的样子。“大概百分之一。”
　　“呵……”
　　月抬起头来，眼里积沉着清澈的风暴。他慢慢地拉扯嘴角，像一个真正的死神。

　　6.

　　“月君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车窗摇了上去，然后逐渐溶解于一片夜色中。
　　月站在原地，平坦的眉间泛起波澜。
　　多希望相信啊……

　　如果不是站在相反的方向。
　　他想着。

　　7.

　　哲人说，
　　如果以后的，都是遗憾。

　　8.

　　当锁链扣起的时候——

　　月露出一个微笑。
　　少年的瞳孔如同琉璃把光打散，凝聚出晦暗不明的希望。
　　像是没有嶙峋山石的深渊，开满了诱人前往一脚踏空的花朵。

　　“我希望月君不是基拉。”
　　夜神月低头看着金属色的锁链，牵连着那端少年单薄的腕骨，在光线的照耀下，折射出细小而锋利的银芒，轮廓继而变得模糊。

　　“龙崎。”月扯了扯链子，像是牵引着某种奇妙的联系。
　　少年闻声转过头来，背光而眼底依然没有亮色，他微微勾起唇角的样子像是虚弱的神诋，颓然却坚定。

　　9.

　　也许一生只为了等这一役。
　　博弈未胜却已输了人生。
　　岸的两端幽静弥散，那中间相隔的血流成河炮火纷乱，终是看不见。
　　也同样不知晓对岸许着正义的浅薄笑颜。

　　棋逢对手未和局。
　　死棋。

　　10.

　　以命赌输赢。
　　月至今仍觉得刺激。
　　没有人想输。
　　可是没有人赢。

　　他喜欢扯着链子和L搏击时的狼狈。
　　毫不费力的真实。
　　不用斟酌言语和目光，短暂落地时的无谓空想。
　　比面对面的微笑要轻松太多。

　　11.

　　——说不上有什么事情，只是听到钟声
　　——钟声？

　　12.

　　确是个什么暗喻。
　　少年笑着，又好像没有表情。
　　他还没有放弃。
　　却说了宣告结束的诺言。

　　“今天的钟声很吵。”
　　“我真的非常在意，是不是教会活动呢，是结婚典礼，还是...”

　　雨水淋漓的，湿透了薄衫，少年苍白地立在雨里，神色浅淡。
　　冷冽又悲伤。

　　“你在说什么，龙崎，别说这种无聊的话了，回去吧。”
　　月皱眉，虽是全知，却一阵心悸。

　　竟然也有不舍得。

　　13.

　　“对不起，我所说的话全部都是无稽之谈，请一句也不要相信。”
　　“月君...但是我们彼此彼此啊。”
　　“你从出生到现在有说过一句实话吗？”

　　依旧是微笑的眉眼，不经意的话语被季末的雨浸透。
　　他伸出手去接几点水光。看起来并非是想要一个答案。
　　月将手指蜷缩在一起。
　　还是辩驳。

　　微笑是利刃，毫无怜悯地剖析着秘密。
　　他了然摇头。

　　“回去吧，都湿透了。”

　　14.

　　我在你心里听见那钟声。
　　但是，又如何呢。

　　15.

　　“帮你擦擦吧，附带按摩的呦。”少年淡淡地抿住嘴唇，眼角略带弧度的蜿蜒。
　　而后他低下头去，湿了的黑发伏在额头和脸颊上，动作轻柔地擦拭起来。
　　“你还是湿呢……对不起。”
　　他歉意地笑了一下，眼底依稀的薄凉在雨里亮的分明。
　　而后有几秒沉默。
　　窗外的雨点手挽手高唱着挽歌奔向视线尽头。

　　“真寂寞啊。”少年终了动作。
　　“马上就要分开了。”

　　后来想，那大概是无奈吧。

　　16.

　　月曾拥少年入怀，为他悲哭。

　　世人说，那并非真心。

　　17.

　　“笔记的使用者死后，不会进天堂，也不会下地狱。”
　　“后悔吗？”

　　月，月是虚空之间的虚空。
　　他成为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月是永恒。

　　他忘了，那笔记上早有少年亲手写上的自己的名字。

　　L.Lawliet

　　于是，永恒虚空中仍有少年。

　　生而不能为友，死却不能为敌。

　　不正该是好结局？

　　“如此，便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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