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庭乱

　　44
　　这群水匪还真谨慎，船在原处打转了好几圈，并且确认视野范围内没有别的船只，方才出发的，搞得程林峰晕头转向完全找不到方向，只知道在海上行驶了一个时辰左右，上了岸又骑马颠颠簸簸走了好一阵。

　　等程林峰眼前的黑布条被解开后，他发现自己在一间简陋的小屋里，外面天已快黑了，屋里点着两根蜡烛，光线有些昏暗。

　　屋里坐了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看起来很干净，全然没有匪气，倒像个书生，他示意程林峰坐下。

　　待程林峰坐定后，男子客气地说道：“官爷，说吧，哲钺王殿下他老人家，究竟有何事？”

　　“您是当家的？”程林峰礼貌地笑着说道，“这事儿只能跟当家的聊”

　　男子正了正身，说道：“跟在下聊，没问题”他其实也猜到了是什么事，只是姿态还是要有的，免得被轻视。

　　“好！”程林峰说，“既然先生如此爽快，那在下就说了”

　　“哲钺王殿下奉主上之命，派在下前来招安”他盯着那男子说道。

　　“主上？萧晟？”男子不屑地说道，“我们要是不愿意做他的子民呢？”

　　“对于你们的苦楚，王爷是明白的，他深表同情”程林峰直截了当地说，“但是招安，是王爷保护你们的最稳妥的办法”

　　“哦？”男子问道，嘴角轻佻地上扬。

　　“您别笑！”程林峰一本正经说道，“在下说的是实话”

　　“你们这大半年来袭扰芷羽沿海城镇，又抢劫掠夺官商船只，这事儿已经捅到域城去了，主上勃然大怒，要求王爷务必平息匪患”他盯着那男子说道，“当地驻兵不敢把你们怎么样，是因为有把柄在你们手里，可王爷没有！”

　　那男子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表情有些微妙。

　　程林峰注意到了男子的表情，接着说道：“王爷本来下定决心要将你们剿灭干净，但有好事者于心不忍，私下向他报告了关于你们的情况。王爷正直仁厚，仔细核查了一番，了解真相后，不忍心残害无辜，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出了招安之策”

　　“你的意思是，王爷愿意收留我们？”男子似乎有些激动，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但他极力克制着。

　　“这就是接下来在下要跟先生说的了”程林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王爷只能收留安顿你们的家眷，你们得进军队服从统一管理调配”他接着说，“但是主上答应了，你们之中的主要头目，从文的可以破格参加今年的国试，从武的可以破格参加明年的军事将领选拔大赛……”

　　45
　　听到如此优厚的条件，男子竟有些失望地问道：“王爷为何不肯直接收留我们？”

　　“其一，王爷已经有一万自有兵力，收留你们就触犯了律例，明摆着是造反”程林峰见男子如此失望，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其二，是王爷向主上建议招安的，看先生应该也是位有见识的人，或许知道主上气量狭小处处不放心王爷的吧。如果王爷直接提出收留你们，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程林峰见男子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叹了口气，继续义愤填膺地说道：“先生！王爷为了保全你们，已经付出了巨大代价，他甚至……不惜花重金收买相国替他讲话！”

　　他注意到男子瞬间流露出惊诧的表情，连忙咬牙切齿地补了一句：“刚正磊落如王爷，为了拯救无辜，竟然也向那弄臣低头……”

　　“什么？！”男子震惊不已，终于有些忍不住：“王爷他竟然……”

　　“千真万确！”程林峰急忙说道，“但此事甚是隐秘，为了王爷的名誉……请先生务必保密！”他恭敬地向男子作了一个礼，说：“在下本不该如此泄露王爷的秘密，但见先生也是一位光明磊落的义士，在下实在不希望王爷的努力付诸一炬，才会向先生道明此事……”

　　他恳切地说道：“先生，王爷既然做了承诺，就一定会好好安顿你们的家眷的，还请先生三思了！”

　　“官爷不必客气！”男子急忙说道，他懊恼地说着：“王爷宅心仁厚，为了保全我们竟然受了如此屈辱……”一边摇摇头叹了口气。

　　“官爷，容在下与几位当家的一同商议一下，再来回你！”男子客气地说道。

　　程林峰点点头，又急忙补了一句：“先生！王爷的秘密……”

　　“官爷放心，在下什么也不知道！”男子恳切地盯着他说道。

　　程林峰见状，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46
　　那个男子命人给程林峰准备了晚膳，自己则立即召集了其他几位大首领商议此事。

　　这帮人有受迫害的乡绅商贾，有落魄书生，也有被害得家破人亡的山野村夫，严格来讲也算不得乌合之众，而且也都还算是讲义气的人，又素来敬仰萧翎的为人，见哲钺王为了保护大家付出这么多努力，自是感动不已。

　　当然，那个男子对哲钺王收买相国之事定是只字未提的。

　　通过商讨，这几位大首领即刻全员通过，同意让程林峰见的那个男子作为代表，先去与哲钺王会一面。

　　那个男子名叫刘垚，芷羽国昆州人士，曾是个书生，自幼读书满腹经纶，但因为家境贫寒无钱疏通关系，州试屡考不中。

　　国试是芷羽国选拔文官的最高级别考试，四年才举行一次，而州试是通往国试的必经之路，但除了哲钺王的封地云州外，各地州试几乎都为当地权贵所把控，花重金购买国试资格的现象比比皆是。

　　如此看来，云州真是各地学子梦寐以求的天堂了，但芷羽国有严格的户籍考试制度，考生只能在户籍所在地参加州试，所以很多没钱没路子的读书人就这么被白白耽误了。

　　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刘垚便同程林峰一道回了海州，因为提前接到了程林峰的报信，萧翎派蒋宇率护卫队在码头迎接他们。

　　刘垚见到了萧翎这位人人称赞传颂的大英雄，自是激动不已，双方聊得也很投机，他最后恭敬地接受了招安的诏书，回去安排归顺事宜。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