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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佟柔柔怠惰的一天]
……
佟家宅院的荷花塘下,埋着一具尸体。
这是府上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曾有谁敢讲出口的一件旧事。
近来天气转热。
这不,大清早间,便可闻得墙外绿树丛间,此起彼伏的蝉声作祟。
香果是这府上前院侍奉着主子的一名小厮。
小厮,男的,年方十三,容貌姣好,正是娇嫩。
主子孙辈,单字为‘言’,排行老三,外人便多称呼一声‘佟家三少’。
也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许多次闹腾过的佟家老三,佟宏言。
自称为:佟柔柔。
或称:佟老鸨。
臭名在外之遂州大妓院的幕后老东家。
人见人嫌花见花败之专程搅屎胡扯瞎咧的异装…寻常看来多半有病的疯子……
“哎,你们瞧,那边就是这府上三少和他那一堆‘莺莺燕燕’住的院子。往后啊,这片荷塘,以及塘前西角处的那座小院,若无旁事,几位新来的,可都离这地儿远远着些!”
回廊转角的花榭间。
有负责指点新人入府的教养姑姑,刻意压低声音,在跟那一群刚入府来的丫头杂役交代事宜。
“这是为何啊姑姑?”
有不知就里的年轻丫头奇怪问出。
“那是因为呢,咱们府上这三少爷他其实啊…”
惯常来是捧高踩低的,教养姑姑带着十足恶意的话音还在继续。
下意识捏紧手头刚取来的信笺,香果加快了脚下步子。
沿小道直走,绕开花圃。从两座相邻院墙中的夹隙侧身挤着穿过,正好抄得近道到这府中独一无二、翠绿横梁装点着的院门前。
顾不得欣赏那破旧门匾上的‘人间极乐’四个歪歪扭扭大字。
香果果断推开院门。入目可见,视线内,满院尽然皆都全是荒草。除却院墙角处,细枝碎叶勉强存活下的两株小树,着实让人怀疑这院主人真身其实是只阿飘。
正堂屋前避着太阳光的地方,拦路一张漆色斑驳,有些年头过去的贵妃长榻。
榻间懒洋洋地半卧着位身线玲珑,姿态妖娆的红衣…男的。
是个男的。
再好看也是个男的。
“回来了?”
红衣男子…佟家三少,佟宏言。
百无聊赖翻了个身,随口问:“门房何事?”
“回主子,是那交州来的人牙贩子,冯川送信来了。”
香果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他传话,说是新到的一批‘货色’,面相体态皆都还不错。特地来问过主子爷您这边,看在楼子那边…是否还留几个可人儿?”
“又是他狗嘴里头打烂牙都吐不出来一句真话的冯川?”
佟宏言翘着的二郎腿微滞了下。
“不去。”
干脆利索的。
“……”
【佟家篇.完】
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磨磨蹭蹭直到转过半晌午。
香果连同其他两位,平日里多负责捏肩捶腿的闲使小厮,共同‘努力’之下。终于等到他们这位惯常来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的蛇精病少爷,经历一系列的洗漱整装涂涂抹抹穿搭挑拣……
青天白日甚至撑出来了一柄颜色殷红相当骇人的油纸大伞。
这才往后院偏僻处,一同翻墙,出了府院。
古人有云:这一城之中,多的是他东富西贵,南贱北贫,出去大门,都是扯皮。
遂州城也并不例外。
这烟花街头的几处小巷口边,日未西斜,树荫底下便已经聚集出来一撮一撮儿的、个个还自诩视为‘风流才子’、‘浪客骚人’等等类的流氓地痞花花公子。
街尾处有座三层楼高的精装豪华大门面。
名为:遂州大妓院。
自动忽视门前左右翘首张望等待中的各位‘娼客’。
佟宏言领着香果,连同身后两位小厮,才刚踏进这边门槛。
店内的管事嬷嬷满脸堆笑迎上前来。同时身后还多出来位年约四十,颧骨奇高,却又偏生耳眼歪斜,面部干瘦,跟似麻杆般的邋遢男人。
“主子爷您一路辛苦。”
嬷嬷笑着让开了路。
“三爷,您来呢?”
男人正是冯川,也在连连躬身赔着笑脸。“咱们这回的货呢,绝对保证都是身家清白,品相顶尖尖儿的。保管您一看,立马就能喜欢的紧呢!”
“嘴上说的都瞎扯,先拉出来溜溜看。”
佟宏言甩袖,挥散那群即将围上前来莺莺燕燕。穿过大堂,径直往后院厢房处走。
这外楼子虽高,可后院却并不宽敞。
靠近东墙角根的方向,密密麻麻挨挤出来三行五列、条条都被铁索重链各自连串出来的年轻男女。其中最大约莫十八九岁,最小不过刚脱襁褓,胡乱裹上几片粗布,还由身旁年纪较大些的抱在怀中……
吆喝着就近看管人的手下,将那一串年纪上相对不大不小,容貌外观皆都尚可的‘上等货色’扯出队伍。
冯川面上愈发笑的真挚‘诚恳’。
主动担当起来介绍:
“三爷您瞧,这丫头可是标准的杏眼柳眉美人胚子,往后随随便便调/教一下,准备您楼里的下个推的头牌,妥儿了!”
“还有这娃娃,别看他人是瘦瘦小小,可他一顿吃的也少。干起活儿来呢,那绝对可是尽心尽力,包管满意。”
“这个,可别瞧他人是有些傻傻呆呆,咱们兄弟说来,这货在家里时候可是读过书,能识得字儿的呢!”
“还有这黄花大闺女…”
“这干练小伙儿…”
佟宏言的视线却停留在方才介绍过的,那位说在家时,曾有读过书,识得字儿的少年身上。少年面色苍白,不同于在队列中的其他奴仆。他整个有些孱弱。
也似乎是读书人都共有的文人意气。
明明整个身子都在微微蜷曲着、颤抖着,偏偏那一双尤有青涩,却又带着无限坚毅,燃起无限熊熊怒火…的眸子。
在他眼中,佟宏言看到了不甘,看到了愤怒,看到了……
无限的…玩味。
像是压抑隐没黑暗中的尖刺,稍不留神,便就会被其给反制刺伤。
佟宏言颇有兴趣:“哟,识得字儿的?”
“哎,可不是。本来我们还都收不到这读书人家的小少爷呢。要不是他那贪财的叔伯,啧啧,这可是在家里娇生惯养出来的呢。一口价,五十两。”
人牙冯川眼见生意将成,也是格外高兴:“三爷可留下他?”
“五十两?”
近旁老嬷嬷都有些僵直。
天杀的这冯三川,买个清白人家的好姑娘,也就不过区区二十两银。一个还不知是具体何方来历的破落小子,竟敢叫的出来五十两银?穷疯了、狮子大开口不是?!
“不留,滚。”
佟宏言一口啐骂。
“……”
【佟家篇.完】
那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于是乎,在这人牙贩子冯川,天生来的三寸不烂之舌(划掉)死缠烂打之下。
佟宏言绝对肯定百分百的有皱着眉头。
勉勉强强才从其中,挑拣出来五六七位相对‘物美价廉’些的少年男女。
招来前台账房拟定契书,轮番压住几位小奴按过手印。这生意就当算是成了。
有管事嬷嬷帮忙,打发走了人牙和他带来那一群‘串串兵’们。
时过正申,日头也就略微偏了西。
新人入这烟花场子,按惯例来说,一般也并不会急着就使唤她们出去见客。多半留在后院,有专门嬷嬷们教导指引上个把月,等到合适时候,就看东家主子的心情。
心情好些的话,一场声势浩大的‘花魁斗擂’下来。不光东家得利不少,就连本人也能水涨船高。
再者之间有功夫活儿好,直接勾钓上来位有钱有势的,干脆利索给包下屋子,赎了身。
简直更是好事天降,皆大欢喜了。
只不过……
佟宏言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这楼子里的事务,除却添进新人,平日多半是由亲信嬷嬷们在代管。
而他这位背后东家……
“不好了,不好了。主子爷,大事不好!”
香果火急火燎地声音,打破这楼上厢房内,难得的宁静。“那新来的那个、就是主子爷您还挺中意的那个,能识字儿的,他、他趁着管事嬷嬷回房张罗的时候,他、他跑了!”
“跑了?!”
佟宏言两条秀眉皆都拧成了麻花状。“跑哪儿去了?怎么个跑法?”
“他…其实也就那种很普通的跑法…”
香果嗫嚅着。试图迅速转移话题:“有护院的张叔他们支使,分几队人马,已经往城中附近各处去追拿了。”
“呵…”
一把掼下手中团扇,佟宏言冷笑出声。“区区一个小鬼…爷缺他个卖身的钱么?”
“主子爷的意思是…?”
香果不明所以。
“麻烦,让他滚。”
可真大发慈悲了。
“……”
【佟家篇.完】
那其实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于是没有乎,在关心员工爱护姐妹(划掉)五十两的驱使之下。
佟宏言气到脸色发红,甩手挥开同样想要跟上前来的两位小厮。便直接运起轻功,从窗口处跳下,避着人群只管往那深街暗巷里去追寻。
好小子,大爷他在这花街上开场子这么多年,还真真是头一回遇到这般……
都签字画过押的,竟还能给他白白跑掉?!
门儿都没有!
话虽这么说来,可真若毫无线索就在这偌大的州府城中,想要揪出来个人,倒也绝非易事。
一路小巷,辗转打探,从南城街甚至追到东城区。
终于,在条相对僻静些的深巷内。
追到了——
少年早已被那歹人伤到气息奄奄。
硬撑着股子肝胆厉气:
“救我…”
他说。
沉默看着他竟毫无怨怼,一寸寸地匍匐爬出巷子。向着那边,明明不远,却又似乎有着极长极难十万八千里般的…巷子口处。
巷口外,长街明亮,行人如流。
临近不远,已经有路过的胆小妇人惊恐发出一声尖叫。
佟宏言唇边也就勾出一抹玩味。
这不,好戏…
终于也要,开场了嘛~!
……
【佟家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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