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

　　你推开门，看着躺在游泳池边人鱼叹了口气。
　　“叫我来做什么？”你脱下身上的大衣挂在手臂上，地板上的生物把尾巴伸进水池里拨弄着水花，手臂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他没说话，态度比你还要冷淡。
　　你冷笑一声，没有顾及地板上被佣人特地泼上去的水渍，踩着高跟鞋走进房间，细长的鞋跟与大理石地板清脆的碰撞声夹杂着液体黏腻滴答的回响。
　　人鱼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你，目光沉沉，一直跟随着你坐到屋内唯一的沙发上。

　　说起来，你对这条人鱼的印象还留在生日宴会上你的哥哥把它锁在水笼里送给你时的样子。那会你已经和一群狐朋狗友用柳橙汁和红石榴浆兑着龙舌兰喝大了舌头，看到落地窗外统一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仆男佣把一个足有两米高灌着水的玻璃笼子推到庭院。
　　“去看看，宝贝。”哥哥把你从沙发上扶起来，你借着酒劲倚在他怀中，兴高采烈的迎接自己的生日礼物。
　　“人鱼？”你站在透明的玻璃前，背对着屋内的灯光，黑色的阴影模糊的映着笼子里的巨大生物，语气兴奋极了：“哈！一条人鱼？”
　　青灰色的人鱼在如此巨大的水笼里仍要蜷起鱼尾，微微弯曲的脊背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最严重的地方有两指宽，伤口边缘被水泡的发白，显得尤其狰狞。
　　你看他一动不动的背对着你飘在水中，用力敲了敲玻璃：“背上怎么还有伤口？不会是死了吧？”
　　“被抓上来的时候不小心挂到了，”哥哥揽着你的腰，皱着眉把你贴着水笼的身体从玻璃上挪开：“别离那么近，太凉。”
　　你无所谓的摆手，看到人鱼双手和尾巴带着特制的金属镣铐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为了防止人鱼乱动，镣铐内侧甚至打上了尖刺，但对方似乎还很配合，本该因挣扎被留下伤口的地方却相当少见的只有几道划痕。
　　“放到别墅里的游泳池吧。”你扭扭腰摆脱腰间着手臂，马马虎虎的安排：“哥哥你教教他们怎么养，我回去喝酒了。”

　　“在这里住的怎么样？”你翘起腿，手肘支在膝盖上，一只手托起脸颊好心情的打量他。
　　人鱼的视线移到你露出的小腿上，你今天因为出门办事穿了一条长款包臀裙，贴身的衣料紧紧贴在大腿上，勾出诱人的弧度，裙尾因为你的动作微微下垂，两腿间形成一个黑色阴影组成的神秘地带。
　　你故意晃了两下小腿，在人鱼青色的竖瞳第二次随着你摇晃的弧度移动时，对方终于回过神，似乎是遮掩一半回到水里背对着你。
　　你再次看到那条令人扫兴的伤疤。
　　“转过来。”你命令道。
　　人鱼没有反应。
　　“你总该知道惹我生气的后果吧？”你有些不愉，语气里带上威胁的意味：“我是你的主人，学着讨我开心，也许有一天还能放你走呢？”
　　人鱼拨弄着池水的尾巴僵住了。
　　“讨好我，我就放你走，”你像个引诱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循循善诱：“你也可以选择继续反抗……”
　　你微微一笑，露出獠牙：“当然，反抗的话你的生命在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人鱼侧过身，头顶的碎发湿漉漉的搭在脸颊两侧，他开口时声音如同塞壬：“讨好你，就可以放我走？”
　　“可真好听啊。”答非所问，你偏过头，像回想到什么一样，发自内心的愉悦起来：“不愧是‘海妖’。”
　　你晚上见到哥哥真的要好好感谢他一下，这真的是个再好不过的礼物了。
　　市面上流传着关于人鱼的谣言太多，至少关于声音这一点的传言是可信的，你想。
　　音色低沉，胸腔震动的共鸣声略微弱，但是恰巧为这份沉稳增添了诱哄的意味，像是调情间男人附在你耳边时而后被喷洒的温热鼻息，克制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勾引。
　　“再说几句话吧，嗯？”你笑着说。
　　可惜对方只是抿抿唇角，没有开口的打算。
　　“过来。”刚刚感受到的愉悦还持续着，你现在并不介意他的不配合。
　　人鱼潜下水，一个简单的摆尾便把自己送到泳池离你更近的一处。
　　待他从水里再次起身时，你也走到池边，把秘书花了许多精力为你买到的高跟鞋随意踢到一边，光着脚泡进水里，坐在了人鱼面前。
　　水珠滴滴答答的从他半长的发丝间滑落，你抬手把他额间凌乱的发丝撩到脑后，对方顺从的低下头配合你的高度，出乎意料的听话。
　　“想回去吗？”你笑眯眯的问他。
　　人鱼抬眼观察你的表情，缓慢的摇了摇头。
　　“不用撒谎，说真话。”你放肆的用脚去蹭他腰间青黑色的鳞片，果不其然，像普通鱼类一样，表面带着一层湿滑的粘液。
　　你抬起脚伸展脚趾，发现脚趾间已经带上了透明的黏连。
　　“不想。”人鱼说。
　　啊，对，就是这种声音。
　　你舒爽的仿佛刚经历了高潮。
　　“我是不是见过你？”你一只手扣着他的脸颊，仔仔细细的打量他。
　　青灰色的发丝，突出的眉骨，翘挺的鼻梁……
　　你对上他古井无波的眼神，手下用力将人鱼与你拉的更近。
　　你吻上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和你想象的一样冰凉柔软，你的舌刚打算探出，对方便已经打开牙关接纳着你，小心翼翼的吮吸着你的舌尖。
　　“噗通。”你被他掐着腰抱起，不经意间滑到水中。
　　人鱼近乎黑色的尾鳍在水中下意识的扭动着，你勾着他粗壮的尾巴，上下缓缓磨蹭着。
　　“嚯？”你在他腰间摸了摸，感叹道：“果然啊。”
　　人鱼低低喘息，你只觉得浑身酥麻，但仍要确认一件事：“那年夏天，是你吧？”

　　要说酒品相当不错的你曾在喝醉的时候做过令人目瞪口呆的事，大概就是两年前在海边第一次断片，已经半醉的你独自去沙滩上散步醒酒，却莫名奇妙的找到一片礁石，夜色下只看到黑黢黢一片，在你吹着风昏昏欲睡时，听到身边一阵不寻常的水声之后警觉地睁眼，就看到一个湿漉漉的男人坐在你身边。
　　“你没事吧？”你听到男人问，声音如同低沉悠扬的大提琴。
　　也许是海风太醉人，又或许是身边的男人模样太好看——毕竟成年人的事情只要你情我愿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对那一夜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只记得那个男人明明看起来那么正经，做起来身上却比你还要湿，而且声音尤其对你胃口。
　　第二天醒来时对方已经不见了，你揉着因为醉酒而隐隐作痛的额角看着大海，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是我。”人鱼说。
　　“为什么走了呢？”你问。
　　“我没有走，”人鱼抿唇：“我一直在水里看着你。”
　　“怪不得，”你搓搓手臂：“在那之后我一去海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的目光在注视我。”
　　人鱼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我可以回答你第一个问题了，”你似乎想到什么，笑容堪称恶劣：“我的东西，是不可能放他走的。”
　　“我知道。”人鱼点点头。

　　【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