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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快，快跟我走！”护卫进了府里，也不管什么规矩了，直接冲到府医的院子里，拽着老大夫的衣领就把他往外带。
“干什么干什么，我这儿正配着药呢。”老大夫手里还拿着一截没搓好的药丸，哆嗦着腿儿跟着护卫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一把甩开护卫的手说道。
“嗨呀！”护卫一拍大腿，夺过老大夫手里的药丸子丢在一旁，“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快别管这些了，赶紧跟我去救救琏哥儿罢！”
老大夫一脸的莫名奇妙：“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你今天不是跟着哥儿出门去了，怎么还有功夫在这里和老头子我扯些有的没的。还让我去救救哥儿，我是能帮哥儿猎虎，还是能帮哥儿射雕？”说着他一脸狐疑道，“不是说去郊外转转，应该没有豺狼虎豹吧，哥儿受伤了？”
护卫早就急得不行，偏这老大夫说话又慢、身子骨又不好，要不然他还真想直接扛起他走就算了。
“就是哥儿受伤了，您快跟我走吧，再耽搁下去，哥儿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说着他又要拉着老大夫向外跑。
“慢着慢着，你和我说说哥儿是受了什么伤，我总得带上家伙事儿才行啊。”老大夫从前是跟着先老国公上战场做过军医的，那真是流剑擦着鼻子尖飞过也能面不改色。听他这么说，心里虽然也着急，但到底稳住自己，没跟着护卫一起慌了神。
护卫一拍脑袋：“是是是，我这一着急什么都忘了。”说完他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一般全都说了出来，“……就是这么回事，琏哥儿的模样我还没来得及见呢，只是听珠哥儿的话，似乎伤的不轻，那箭都穿透肩膀了……”
老大夫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在战场上，别说是穿透肩膀，就是穿透胸膛也是有的，敌人的流箭过来，不伤个千儿八百的，都算是上天保佑。这事儿他从前见得多了，可正因为见得多了，他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通常受了这伤的，捡回条命都是好的，就是好容易救活了，日后还能上战场的也不过十之一二。
他腿也不哆嗦了，直接扭身去到药房里，抓了几包配好的膏药和药丸子，又带了针灸包。
一边收拾一边嘱咐煎药的药童：“你赶紧把这副药煎了。”他顿了顿又说，“煎药前先去一趟太太房里，告诉太太琏哥儿在外头受了重伤，情况紧急，请太太千万请了太医来，快去！”
药童立马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好了，咱们快走吧。”
等赶到郊外的时候，众人正好将贾琏带回来。
贾琏如今的模样不可谓不惨，他面如金纸，浑身都被血染红了，肩头上只剩半只箭的伤口还泂泂的冒着血，早就已经陷入了昏迷，现在正软趴趴的躺在地上。
“都怨我，我要是不抛开琏哥儿先跑，他也不会伤成这个样子。”贾珠被人追杀都忍住没哭，如今煎了贾琏这幅样子，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
在场的除了没蹭破丁点儿油皮，却看起来不比贾琏好到哪里去的张维，全都是上过战场的糙汉子，大部分连媳妇都没娶，哪里会哄孩子？
唯一年纪稍长的老大夫，连个眼风都没给贾珠——重伤病人在他面前，就是天王老子他也看不见。
他指使护卫小心的撕开贾琏的衣服，将他受伤的部位直接暴露在外。因为带着伤还跑了一会儿，又折断了箭只，原本不是很严重的伤口现在看起来可有些不好。
老大夫凝重的抓起贾琏的手腕，贾琏的脉象已经弱的几乎感觉不到。他摒心静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舒了口气，拿起药丸子给贾琏喂了两粒，又用针封住贾琏的几处经脉。
“条件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先保住哥儿的命，带回府里再说。”
回到府里的时候，贾母早就拿了贾代善的帖子去太医院请了两位太医来，此时正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呢。
见到一行人回来，先是上前看了眼被护卫小心背在背上的贾琏，见贾琏那副模样，险些没昏过去，还是王夫人及时扶住她，才叫贾母缓过最初那股子劲儿。
又去看贾珠，见贾珠虽看起来狼狈，但好歹全须全尾的，好歹松了口气。
贾赦贾政并王夫人也在一旁站着，贾政看起来倒还好，王夫人眼角却微微有些湿润，贾琏自小没了母亲，养在太太屋里，她每日请安都能看见贾琏。
小的时候孩子不懂事，还跟在珠儿身后喊他母亲。
王夫人是个感性人，对贾琏虽然没有贾珠上心，可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哪里就能不揪心呢？
贾赦更是窝在角落里，紧张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敢去看贾琏的样子。
他因为张氏难产的缘故，一直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不冷不淡，甚至常常想要是没有这个儿子，张氏能活过来也好啊。可现在贾琏真的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儿了，他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觉得不管怎么样，总要把这孩子救活。
贾珠拉过后面的张维：“祖母，这是户部侍郎张大人家里的嫡幼子，先使人送他回家吧。”
贾母这才发现张维，见他也只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碍，便说：“很该这样，我看这孩子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是赶紧叫人送回家去才好。”
按理府里就有两个太医，一个府医，另还有三个从外头请来帮忙的大夫，怎么也能抽出个人给张维看看。可贾琏那副样子，她怎么还有心思应付这些个人情往来？于是就吩咐身边的琥珀和鸳鸯，让她们两个带上几个嬷嬷和护卫，送张维家去。
刚送走张维，贾代善就匆匆赶到。
府里早就派了小厮去宫门口守着，贾代善一下早朝就被带了回来。
“琏儿怎么样了？”贾代善快步走进来。
贾母含着泪摇摇头：“太医正在里头看呢，我瞧着这孩子伤得不轻。”
贾代善点点头，略宽慰了贾母几句，就去外头审问几个护卫。
“祖父。”贾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跟了出去，“伤了弟弟的是斛律人。”
贾代善猛的看向贾珠：“你确定是斛律人？”
“确定。”贾珠直视他的眼睛道，“那几人长的高鼻深目看起来就是番邦人，而且张维的舅舅在鸿胪院任职，他见过斛律人，张维说斛律人就是长那个样子的。”
“我知道了，你也受了惊吓，回屋休息吧。”贾代善摸了摸贾珠的头说道。同时心里一惊，要真是斛律人，那这件事对于贾琏来说，或许是因祸得福？当然，前提是他会平安无恙。
贾珠狠狠摇了下头：“弟弟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我根本没事，怎么能”
护卫知道的显然比贾珠多，其中一个看起来能说会道的站了出来，对贾代善行了一礼后，将他们赶到时的情形说了出来。
“……属下赶过去的时候，哥儿真是叫给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我们手快，那领头的还想一刀结果了哥儿。”
贾代善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说，那帮人有机会杀了琏儿，却并没有那么做，还折磨了他好一阵子？”
护卫犹豫了一瞬，会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应该是。”然后又说，“属下刚救下哥儿的时候，哥儿对我说了几个字，他说‘布日古德阿朗’，说完就晕了过去，属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能叫哥儿一直记挂着的，肯定是重要的事情，属下就牢牢记着了。”
果然如此，贾代善心里的想法得到了证实，更加心疼起贾琏来。布日古德如此折磨琏儿，必定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依着布日古德的仇恨，只怕琏儿糟的罪护卫只说出了十分之一，他心想。
“我知道了。”贾代善点点头，又对所有人说，“保护主子不利，所有人去领三十军棍，剩下的等琏儿醒了再说。”
“父亲，我怎么听着这‘布日古德阿朗’像是个人名，难道就是这个人伤了琏儿？”一直躲在一旁偷听的贾赦按耐不住，跑出来拽着贾代善的袖口问道。看他那架势，只等贾代善点个头，就要去找布日古德拼命一般。
贾代善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便出了门。
平日里对琏儿不闻不问，现在想起来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竟是迁怒了贾赦了。
贾代善脚步不停，打算再进宫一趟，一来将布日古德的事情禀告圣人，二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将太医正请来。
他虽回来的晚了，没见到贾琏，可他从老大夫的眼神里看出来，贾琏此次恐怕情况不妙。
他们两人那是战场上培养出来的默契，有时候士兵受了重伤，难以救治。老大夫不忍心绝了对方的希望，就会将伤情说的很轻，然后再给他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这个伤员怕是凶多吉少了。
刚刚老大夫就给了他一个那样的眼神。
贾代善闭了闭眼，尽量不去想那个眼神，快马加鞭赶到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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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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