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重启]勿笑,莫离

作者:知汝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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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话说,什么样的东西能使一个人崩溃呢?

      一件腐朽的事?破碎的家庭?败烂的身世?逝去的亲人?一场生死抉择?一个怀念的物品?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被截肢的手或腿?快死的挚爱恋人?……

      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让人溃败。

      被拒绝的告白很多很多,这世间那么大数量的人,要是一个告白就失去活下去的勇气,那天下的人早就不多了。

      可……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的人偏偏是我呢?

      赵云澜喝下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略微迷稠的眼神透过橘黄色的酒杯看到外面。

      认真想想,其实沈巍也不是什么可以让赵云澜大事儿的人,就只有一点,他是斩魂使,这就不得不让赵云澜他退身了,因为赵云澜有自知之明,他不过一介凡人,何德何能让极尊贵的斩魂使大人和他在一起?

      哼,真是不知深浅……

      “赵处长,你看我这刚刚上位,有些事儿还得请您多担待。”何健笑盈盈地捏起一个酒杯要和旁边的赵云澜对杯,“来,今天好不容易和赵处长能来谈一谈事情,怎么能不多喝点呢?看,我再给您倒上。”

      说着他就拿起一旁还未开封的啤酒瓶子,抓起开瓶器撬开瓶盖往赵云澜的酒杯里斟满了酒。

      “这酒都喝完了,草——”赵云澜稍微嫌弃地打量酒杯,紧接着就一口饮尽,“砰”的一声,杯底碰桌放在桌面,“这么少的酒也配拿来谈事儿?去,给我拿几瓶量大的,要谈事儿就要那种东西,懂不?”

      赵云澜的语气带着浑浊的酒气,眼神却是鲜明的,虽然他确实是喝了好几瓶啤酒,但酒浇不走心里的痛,奈何只得继续浇,直到麻木。

      “诶是是。”何健得哈着腰转身,“来来来,服务生,去,给我们这一桌再来一箱,再添些菜。”

      服务生记了一下就走了,回来后提了一大箱其他度数更高的啤酒,身后的另外几个服务生端上盘子摆满了桌。

      “赵处长,今天可是一个谈公事儿大好日子啊,来,这些酒的,我先给您满上。”张世挺着大肚子,开了瓶白酒就往酒杯里倒,倒上大半就被赵云澜抢走一口喝完,导致他瓶子里的酒洒了一些在桌上。

      “今天什么公事儿就说,这酒,也不错。事,也是好事,就是被耽搁我的时间,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赵云澜摩挲酒杯沿,拿过张世手里的瓶子给自己倒一小杯再喝,“今天不醉不归!”

      他的话听上去是那么致兴,是职场上谈事儿的那种,但是他的眼睛却是悲凉的,神情带着不容不淡的伤感和忧愁,仿佛眉宇之间都渲染上了这些东西,却不皱起,好像是生生被自己抹平了似的。

      靠,这酒真难喝——

      赵云澜直接一口干了手里的这杯,再拽过眼前刚刚开好的一瓶啤酒,对着嘴就猛饮起来,喝完半瓶,手一坠,瓶口落在桌面上的一声脆响引来了大家掌声,何健油腻的面孔朝赵云澜附和着笑:“赵处长还真是海量啊,这么容易就干下这些酒,厉害!真的是厉害啊!”

      “不知道赵处长对于这事的看法怎么样?我们都在这儿谈了好几次,都还不清楚赵处长的意下如何……”张世眯眼睛摸摸肥大的肚腩,一脸的精明样儿真的是得亏他没去当商人,而是选择在这里做些国家事业,只是他这上进的方法大多都是和上司吃酒来的。

      赵云澜在这类地方磨盘打滚了十多年,这不是一些短的时间,坚持就是本,做这种事情的,哪个不是要豁命的?更别说是赵云澜这种在分不清界的地儿了,能安全活到老死都得感谢天地。

      其实赵云澜的镇魂令主这个身份,在阳间也就特调处的那几个知道。而比如说赵云澜的上级之类的这些人是基本上不清楚他的面孔,只知道他的工作是他们这类平常人等所无法接触和涉及的,最多就是当当掩盖者,把鬼怪啊这种东西干的事儿说成是哪个穷凶极恶的凡人做的,逮捕之后就处了死刑或者在过程中就死了,又说这种事情都是国家一些私密事儿,常人不准去调查或者去询问什么的,也就把赵云澜所做的工作给压下去了。

      但只有这么点儿人晓得,这些年特调处都在换地址,还不是因为工作的严密性。政府也有特批过特别调查处,从十多年前就有了这么个很隐秘的职,知道的人没几个,但赵云澜的名气,却是很大的,基本上在这圈儿的人都听说过赵云澜,这私隐的特调处,而处长,谁不想去占点便宜,巴结巴结,好给自己的未来洒点香水。

      这社会啊,就是这个样子,有权有势可以,只要不过就行。要想自个儿的将后有个平坦,没点儿靠山始终是撑不下去的。在国家的背后做事是看不到的,因为他们这种人很小,但是只要弄得个一职半位,混得几阶地位,以后一生都不愁。

      “事?”赵云澜斜眼看去,“什么事儿,这几天都在忙着干活,忘了,再说一遍,我好仔细想想。”说好的是仔细想,但说句实在的,他的样子真的不像是在思虑,眼中混杂酒气,迷迷糊糊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睡着,却又很坚持,老是硬睁开双眼看人,都有点给人一种赵云澜很云里雾里的感觉。

      “呃……什么事儿?”张世摩擦摩擦手掌,“就是给我升职的事啊,这不是咱们一直在讨论的嘛——赵处长你看,我这些年可都是尽职尽责在做事,您也是明眼人,而且官职都那么大,给我一个小人物升个职不都是半点儿的活嘛,你说是不是?”

      要说他是贼眉鼠眼,还真不是作贱他的话,就像个饿死鬼看到了满汉全席什么的,欲望尽在眼底堆积。

      “诶诶诶,可别只是你一个人,我也要啊。”刘桦杰弯着腰在赵云澜的另一边扶酒瓶,喜滋滋地勾起嘴巴尖,“又不是只有你有苦劳,我进局这么些年,没少干苦活,所以嘛赵处,这职——您的位置那么稳当,去给高部长说说呗。”

      “就是就是,我也要,我们来这儿聚饭,可不就是为了这事儿!”

      ……

      在桌的七八个人喧闹着,朝赵云澜讨好说要升职或者是别的对他们有利的事,脸上带了让人看着恶心的勾官交结的笑,实在是作呕。

      赵云澜突然觉着有些恼火,但他没表现在脸上,因为麻烦。

      本来到这个地方和其他人吃酒谈事这种,已经是赵云澜这两个月的常态,但可能是自己的脑子喝了太多的酒,有些晕乎,莫名其妙接到电话开车来这个地方,没不清楚要谈什么就已经喝上了。

      赵云澜不说话,仰起头,瓶口再次碰到嘴,几口酒又下肚。

      看见赵云澜没吱理他们,何健感到尴尬还有一丝丝的窘态,赔笑地扇起手让其他人闭嘴,然后对赵云澜挤出一个油腻的笑:“诶呀,赵处长,你看你一直在喝酒,要不然我们来看一些有趣的事儿好带动气氛嘛,我们大家伙来这可就是为了乐子哟!”

      接着何健扬扬手,支呼来了两个人,看样子似乎是他的秘书,朝他们咬耳朵几句,又回笑:“我呢去打听过,知道赵处长的个别私人爱好,就去派人寻思几个,这不,今个我把人带来,让赵处长好好瞧上几番如何?”

      “就是就是,还是何健的脑子就是好啊,知道我们赵处喜欢这个。”旁边的人拍手叫好道。

      眼神近乎被麻痹了一样没有神采,听到何健的话就思绪从沉淀中抬起头看向门口。

      没一会儿,从门口两个并排的人中走出几个嫩嫩的青少年,踏着很女气的猫步就上前了。

      “赵处长,这些可是我精心为您挑选刚入道的模特,年龄还不错,都刚刚二十——听说您好这口,所以我就给您带来了。”何健坐下来,听着肥大的肚腩,长得歪瓜裂枣,笑起来也是同一个味道。

      张世也附和道:“诶,赵处长怎么不说话啊,这些小模特可不止何健一个人带的,我也带了其中一个的,赵处长也要看看他们啊,不要一直喝酒嘛,酒就是三分毒啊。”

      赵云澜抬眼看去,门口处的三四个小青年杵在那儿,看着很似乎怕人,个个穿着贴身的白色衬衣和刚刚好的西装裤,但好像这样的打扮不是很适合他们,脸上带着些年轻人刚踏入社会的稚嫩,有点怕人的眼睛乱看看,打量这个沾染了不少酒气的包房。

      他们长得都很不错,是那种很清新的赏眼,要搁放在娱乐圈这种腥风血雨、浑浊如泥的地方,指不定被那些黑心墨肚的肥肠老板大款们给看上。

      “挺青涩的,就是刚进社会,不是很懂这些东西,但是为了要立点足就要牺牲什么——赵处长您觉着怎么样啊?”何健摩擦摩擦手掌,眼神掺和在赵云澜的目光跟随到那三四个年轻人身上,油腻的欲望在眼睛里头打转。

      其实何健他们都认识些娱乐圈里的一些人,所以和这些小模特们签下合同,说只能陪人,陪尽兴眼前这个,就把他们推荐给那些人。

      哼,要想做好一件事,不抛弃点什么是不可能的。

      继续喝了一口酒,赵云澜并没有理他的话,如同不在意。

      张世有些尴尬了,毕竟这种事情的发展要双方都了解明白,会心之后方可,不过看赵云澜这模样大致是没这兴趣:“赵处长,这人都不好找的,为了您,我们费这么大心去做,您总得给点回应吧?他们想立足,我们想晋位,大家各取所需,这不是挺好的嘛……”

      “滚。”赵云澜不清不淡地说了一句,语气很轻,但包含的分量很重——他又喝了一口酒。

      张世瞬间哑巴了,何健磕磕绊绊地挤弄起了脸上的肉:“呃……这……赵处长,您说啥?我们这……这……”

      “有多远,就爬多远,你脑子退化得连话都理解不了么?我以为只有你的四肢不像人了,看来,脑子也不像了。”

      瞧这话说得,何健的脸都青黑青黑的,这赵云澜又是上司,别说骂,为了这职,连屁都放不得。门口的模特们还挺八卦,侧着身子偷偷地捂嘴交谈。

      张世苦笑:“赵处长的话是不是太过了啊,咱们的地位再怎么低下也是人啊,怎么能说这种话……”

      一旁的人都在附和:“就是啊赵处长,您不能说这样的话,不合礼仪啊……”“咱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给您来教训的……”

      ……

      赵云澜蓦地觉得好笑,谈生意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买卖?这特么叫做谈生意?脑壳要被挤成什么样才会说出这话?这种人,真的是……

      难怪普通人会编出鬼这种东西,要是没有鬼,又有什么去垫在罪恶的最底层?

      这酒,都比人会说话……

      酒杯里,橙色的啤酒呈了过半,不断的白泡从杯壁或杯底往上冒,不温柔的泡沫破碎声音混响在耳朵里,仿佛沉浸了一大片海域,渐深渐远,不知道会不会迷失自己的意识。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赵云澜忽然想起了自己被鬼面抛入洪水里的情景,虽然那不是真实世界,但是比现实还要现实的溺水,他,这个时候,好想再经历一回。

      想要被水捂住鼻子,被水吞噬掉言语,被水阖上眼睑,被水安慰一切……

      还真不如去淹死,比起在这里喝沉闷酒。

      他又想起了那个吻,很冷,冰薄的嘴唇停留在他的脖颈上——那个被沈巍咬过的地方,直到现在都还有血痕。

      不愧是斩魂使大人,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霸道……

      好烦,心里乱乱的,不就是告白失败了嘛,非要搞得全世界陪你不快乐,又不是天皇老子,凭什么……

      又不是什么……大事……

      赵云澜的眼睛模糊起来,是不是大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若像他骗自己说的不是在乎的事情,他就不会连续两个月和酒谈话了。

      每天如泥水一样浑旎,烂得都快腐臭了。

      “赵处长,别,说真的,可不要一直喝啊,谈生意啊,这不是我们的职场吗,不能不管不顾别人……”张世一边儿劝着。

      “你们这样,真的让老子恶心,懂么?”赵云澜冷不丁的一句话静寂了包房,张世非常窘态的笑挂在脸上,这让剩下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周围的气氛僵住了,场面十分尴尬,胆儿小的模特被吓得不敢说话,娘里娘气的。

      何健哆嗦哆嗦嘴皮子,皱巴着脸:“这……赵处长……您这……不是,我们……您这是干……”

      赵云澜直接盯过去,凛利的眼光死看着他,尖锐得要刺破他肥腻的头囊一样,恐惧不由而然地从脚底直线上升,一种无声的厉气仿佛在周边喧嚣。

      冷哼一声,赵云澜嘴角勾笑,但没有声音,他从怀里掏出钱包,然后快速拉开拉链,从里面扯出一张黄符,上头描着红字,“啪”的一声,黄符被赵云澜转眼拍在桌子面儿上,震得桌面的酒瓶里的酒水都摇晃几下。

      所有人都看不懂赵云澜的行为,只是木怔地站着,不敢说话,包房在场快二十号人愣是盯着赵云澜一个人的动作。

      赵云澜的脸上一抹笑中含着讽刺和揶揄,左手里的酒杯放在眼前打量,右手还在黄符上轻压,他再一次喝了一大口酒,酒水包在嘴里,似乎是在好好品尝,然后分成几小口咽下,手掌缓缓离开符纸,完全没压着纸后,他又举起酒杯,喝光了里面的酒。

      那符纸没了赵云澜的手压着,直接就自燃起来,却一点儿没有烧到桌子,瞬间的火焰冒出了几缕不经意的青烟,接着淡去。

      “不滚,就特么给老子睡几天。”酒杯放到桌上一震,赵云澜站起来,而又在弹指之间,在场的人全部倒下,一个不剩,干脆又生硬。

      人生啊,比酒重不了多少,轻描淡写的几十年一晃而过,就为了那么短暂的逍遥自在,就非得把自己弄得跟鬼一样可怕。

      赵云澜慢悠悠地走到包房门口,转动把手,门缝打开一点,好像想到了什么,有点醉醺地回过头,手指指着那些人:“对了,记得醒来的时候,忘了今天的所有事。”

      然后,他转回头,朝柜台大喊:“服务员,买单!里面的那些人喝醉了,就让他们睡!老子给他们出钱,呐,卡给你,我……走了……”

      他的脚步挺稳当的,是挺稳的。

      赵云澜才不会跌跌荡荡地出门……

      酒杯里的酒喝光了,灯光却还照着,投射下的光,一点也不柔和,在杯沿照出的反光,还渗透着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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