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重启]勿笑，莫离

　　真是可怕，早知道现在，当时就后悔该多好。

　　“还不信吗？”赵云澜看似轻描淡写地问，“就没有一丝残余的人性去悔过一下自己？”

　　林婕惶乱地点点头，有摇摇头，是对前言做示意，对后语做否定。

　　“哼，算你还是个人。”扬起下巴，嚼嚼嘴里的糖，“格兰已经死了，但她变成鬼，即使失忆，但是也还是存在。”

　　这句话让林婕更大幅度地颤抖，仿佛害怕赵云澜把格兰放出来吓她，生怕半死不活地度过下小半生。周围的年轻人也三两个地散了，毕竟都不是些他们该知道的东西，晓得表面就行了，知道太多，想太多，反而会阻碍自己的思维，把自己弄得错综紊杂。

　　“格兰失忆后的十多年内，她成了孤魂野鬼，好在遇到了我们才继续‘活’到了现在，变成如今的‘汪徵’。能让鬼失忆——你们的心真狠。”赵云澜斜吊起眼睛看着林婕，有些轻挑，看着不在意，但是那种异常关心的感觉却涽蕴不断地在他眼里混挱，“你知道，有些时候，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摧毁。就像你，如果当初你没有那样对待格兰；没有恶言相向她；在把胡夏对拉过来的时候连同着格兰一起拉过来，没有怂恿……没有一切所做过的事——她家的房子最高，把她送回去，她就不会死了——胡夏对也就不会死了，不是？”

　　“胡夏对……死了？”林婕楠楠自言道，失神的眼睛看向了赵云澜，似乎听到了什么危言耸听的世界末日绯闻一样，“他……就……这么死了？死了？死了！？”

　　她大吼起来，死瞪着赵云澜的瞳孔反映出赵云澜漠不关心的脸，只是看着她。林婕不死心，爬过去一把抓住赵云澜的衣服下角，使劲地拉扯：“不……不可能的！他……他不会……不会……不……不可能的……”

　　林婕像疯了一样摇晃着脑袋，哆嗦嘴唇，口水都留下来，唾沫星子不停地溅在地上，抱住赵云澜的大腿不放，好像那样赵云澜就会把这个坏消息抹去。

　　任由她拽着衣角，冷漠？更不如说是自作自受：“胡夏对被怪物吃掉了。但如果不是你当初拉了格兰到船上，只是在她到船上的时候把她送回去的话，那，桑赞就不会死，就不会有什么封印，这么些年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更不可能和胡夏对一起去找封印。最后活活独自掉头回去，被吞掉，连骨头都没剩下来。”

　　但好像无论赵云澜说什么都是浮云一般无用，林婕还是死死抱住赵云澜的腿，流着唾沫，双眼失焦。

　　“做再多，也是无用；说再少，也是风云——何必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赵云澜的声音涩涩的，有些沙哑，但低沉得吓人，尾音最后一点干黙和林婕的神色形成落差，看不出他们是身在同一个时间里的人。

　　太过于咎由自取，终归是不会活得出什么。

　　大庆踩着轻步，不紧不慢地过来，在赵云澜的脚旁不远坐下，前脚立起身体，素黑的猫尾不住地摆动，尾尖儿摇晃着，碧墨的细瞳紧盯林婕，似乎是在用洞穿一切的眼色端量她。

　　林静点拨手里的佛串，微微低头：“阿弥陀佛。”出家人本身就是轻落的，即使是个假和尚，“霞施主请进去吧，剩下的我们会自行处理，给您添麻烦了。”

　　听了他的话，霞仙芝也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该在的时候，明人得很，也就在看了一眼林婕近乎疯狂的样子后转身上楼。

　　槐树也老了，或许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不在人世，大概会去下面的地方静静驻留，因为槐树本来就该是在彼世生存。轻飘的叶子，或枯或新，多多少少有点被遗弃的感觉，落出门口，落到门外，落在地上，末了，乘着晚风，带去些许的怅然，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周围没了围者，只有特调处的众人围成半圆看几乎发疯的林婕。

　　“她失心疯了，或许是听到了胡夏对死的消息。”大庆空幽幽的猫话踏乱了风。

　　楚恕之瞟了一眼现在的林婕：“疯了？就因为那么个老头子？真弱。”

　　“诶——这不算是弱。”赵云澜微叹口气，右手抚上后颈，仰面看了看天上的痧云，如同被划了丝一样清破，“从之前你们也看出来了，林婕这个女人，看起来是爱惹生非，但是她很在乎胡夏对。从三十年前就能明白，只是她爱的方法用错了，谁又能知道胡夏对心里想的什么呢？毕竟他早已不在人世。疯了也好，就不用像个明目人去认清现实了，活在自个儿的梦里一辈子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对于她来说。”

　　“赵……赵处，那，那她将来怎么办啊？”郭长城在听了祝红给他们说的关于汪徵以前的事儿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是现在她疯了，又觉着她有点可怜，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有，这……这个村子里的人害死了……桑赞哥和汪徵姐，我……”

　　他顿时噎住了，大概是觉得自己现在不该说这话，于是低下头来把自己变成了蘑菇。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怕什么。”楚恕之对于郭长城的胆小嗤之以鼻，可没有那么严厉和咄人。

　　“这里的事儿都麻烦，TM的我想来弄啊？”赵云澜吐出口气，叉腰，“明天，明天我们就走，从翻河那条路回去，我有些事要在做。”

　　有些时候，不要太错则，不然就会患得患失，最后一无所有。

　　赵云澜突然不想在这里呆了，可是林婕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虽然她人矮，但力气不小，而且赵云澜也不想对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动手脚。

　　祝红见状，轻瞥一眼赵云澜，有些无奈，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林婕还真就鬼使神差地看上去，但是这个时候，祝红却没有用出瞳术，而是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在她的脸上猛地洒了一手的白粉，又在落在林婕脸上的瞬间化为虚无，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林婕在触到那些白粉之后眼睛一翻往后倒，赵云澜腿上的重力就倏地消失了。祝红很及时地扶助她，并把她往旁边拖了拖，最后抛给林静。假和尚还挺有眼力的，一把就抱住林婕。

　　“这粉是我们蛇族的蜕皮外加上些药材做的，没什么副作用，就是会睡上一天一夜。好了，她的事儿就解决了，一会儿林静把她带回她家就行。”祝红拍拍手，颤颤灰尘。

　　林静扁扁嘴：凭什么累活儿都要他来干？还不给加工资……

　　不理睬他，赵云澜转身就走，似乎那时叹了气，不知道是因为些什么。

　　回去么？

　　回哪儿？

　　还能回得去吗？

　　就这么一点破事儿耽搁了近乎二十多分钟，那么时间就回溯到二十分钟之前。

　　……

　　有点难过吧，堵堵的，不好受。

　　垂下眉眼，应该有些许的失落。

　　赵云澜离开后，房间变得有些空荡，只剩下沈巍一个人，落魄得很。手里捏着盒子，微微用力，但是又舍不得的样子看上去更加无力。

　　明明……明明只要不回到人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可能都会有这种感受——越是不想，就越是期翼；却是害怕，就越想要尝试……

　　但是……

　　如果这样的期待，是以他的痛苦为代价的话——沈巍想，他宁愿自己死去活来一辈子，也不愿意赵云澜受一丁儿委屈。

　　事情，也都结束了，是不是，明天就要分别了呢？虽然……

　　可不得不那么做……

　　谁让他是斩魂使，这世间，唯独他一个人出入无双，连蜉蝣都能成双入对，就偏偏他一人是孤漠的，没有方寸之地是留给他的，……没有。

　　别了也好，以后就不会再见面，这样，他也不会因我而痛苦……

　　……喝了我的心头血，保这一生，应该够了。

　　下一生，重新再喂一次就行了，反正……他……不能受伤……

　　沈巍抬起头，白织灯沐然有些刺眼，微眯上眼睛，只是那种刺痛感仍旧，然则他不在乎，反而很心悦。

　　——这样的光芒，在地府永远也见不到……

　　这样，也好过于一切。

　　抿起嘴角，最后一次看他吧……

　　沈巍低下头，目光落到了蓝色的盒子上。那盒子浑身是粉色细条纹，白色的丝带缠在上边，最上面还打了一个蝴蝶结，硬壳纸做的盒子很重，里面应该还包裹了一层东西。犹豫了一下，手在空中一顿，像是在做什么挣扎，但最终还是伸去了手。

　　细细地拉开蝴蝶结，带子像丝绸一样地掉落在沈巍的大腿上，把丝带理开，掀起盒子，映目的是一个铁质被镶上了很多繁琐花纹的盒子，比那个纸质的小上一点，被扒着边儿放进大一些的纸盒子里。沈巍轻轻地拿出来里面的盒子，暗红色的覆面，上面秀憬的花纹是艳红的海棠。整个盒子和之前外面的包装纸盒子的气质看着不相径庭，因为那个纸盒子看着很少女，但这个却有点酒吧的茴祢感。

　　两者相之结合，仿佛出水芙蓉一般，看似是殷红一片的海棠，然而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涟漪潺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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